但周围太闹了,雨也越来越大,观众的欢呼如此嘈杂,鼓点和心跳一样快。
他像在火里,又该如何放轻松?
“准备好了吗。”
一个身穿蓝色雨披的人突然压住他的肩膀。
江识野吓地身体一僵。
再过两分钟他就上场了,没准备好还不是要上,谁他妈这么没眼力见儿?
他睁开眼。
蓝色雨披下却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江识野眼睛陡然瞪大,声音却是无法掩饰的惊喜:“你怎么来了!”
岑肆没听见,这儿的音箱声音真的太大。
他四强赛速战速决,就是为了赶过来。但他一个瘸子,扒开那么多人从候场区找到江识野,真的不容易。
但好歹是在上台前赶上了。
音响和歌声冲荡两人耳膜,江识野就看着他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清声音。
说啥来着?
进四强了。
下一句是?
江识野。
然后是?
我爱你。
这声音穿过越来越大的雨声,穿过音箱里的喧哗,冲到江识野耳畔,很模糊却又很清晰。
岑肆吼得脸红脖子粗,江识野终于笑了,不再抖的手放松垂下。
他把他蓝色雨披的帽子扯下,对着岑肆的耳朵,很大声地回答他,发紧的嗓子在那一瞬像瀑布冲破围墙堤坝。
他完成了登台前的最后一个步骤,这下,他终于确定自己是准备好了。
第100章 Ending.新的开始
江识野上台的时候, 脑子里转着的念头仍旧是:真喜欢下雨。
从台上看台下,本是密密匝匝的人头,但因穿着雨披, 却变成了彩色的棋盘,漫天遍野地铺满草坪,夺目绚烂,他的彩虹听众。
他仅剩的紧张心情也在这一刻化成融入氛围的兴奋激昂。
手握着麦克,他的声音加入陆鸬的歌声里, 表情却突然微微有些僵。
他按了按耳返, 又很快恢复正常,继续演唱。
此刻邦尼斯国内的直播弹幕已经炸了。
【卧槽骚疤是小八!!!啊啊啊啊之前怎么没想到啊】
【啊啊啊啊我哭了, 江识野邦尼斯强势回归】
【日, 就算是和rapper做合唱, JSY的声音怎么也这么性感, 这首歌气质都变了】
【好帅啊我的天, JSY现在越来越帅了】
和陆鸬进行串场交接演唱时,江识野的嗓子还是收着的,气质也挺内敛。
直到陆鸬下场, 他两腿岔开, 把麦立在架子上, 低头, 气质才像一匹蛰伏的狼。
鼓点混着特色的钢琴琶音前奏响起, 雨水拍打在他的身上, 瞬间湿了发, 淋了衣。
江识野又单手按了按耳返, 脚轻打着节拍,在最后一组琶音里他慢慢抬头, 目光锋利,一滴雨从断眉往下滴,凝在眼睑的疤上,轻轻一滑,在五点半的暮色傍晚照射下,像是翅膀里溜出来的光。
十分钟后,他这个抬头的瞬间就成为了邦尼斯的音乐节名场面。然而此刻他只是双手抱住麦克。
在最完美的进拍点里,他开始演唱。
《Our Song》
陆鸬下场的时候回了趟房车,本来很兴奋很开心,再过来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他手里拿着对耳返,慌张得问表演完来到听众席的众人:“完了,野哥拿错耳返了!”
“他那对耳返是我之前的,它有问题,可能根本听不清伴奏啊!”
众人脸色皆变:“什么?!!”
团队都是用的同款耳返,赖秋园统一买的,长得一模一样。
陆鸬一直觉得自己的耳返接收调音台的信号不太好,彩排的时候就有些听不清伴奏。
但他一直没多说,怕是自己的问题。后来谨慎起见,他还是拜托音乐节的工作人员换了个公用的。
那一对坏耳返,他就放在了里屋小房间的桌子上。
桌上面还搁着一对,是江识野的。下午他紧急离开,就把它留在这。
陆鸬本也是出于好心,怕江识野回来得太晚,来不及进来戴,节约一点时间是一点时间,也怕搞混,他就把江识野的耳返挂到了最外面,还贴了张便利贴。
结果后来不知咋回事儿便利贴被吹跑了,可能是那会儿大家忙前忙后,下雨刮风,房车又并未关门。
它掉到了地上,没人注意到。
江识野回来的时候也没注意。他更急,就只有二十分钟,穿戴化妆好时间就差不多了。
是看到门口的耳返了,但他也紧张得很,没多想。就还是回房间拿的耳返,哪儿知已经换了。
而陆鸬也忘了多提醒他一句。
主要是那耳返平常测试也没什么问题,彩排的时候只是效果不佳。但面临几万观众,面对哗啦雨声的情况下,陆鸬确定:江识野的耳返作用无限接近于0。
“都怪我都怪我,我们要不叫停吧。”陆鸬看上去都要哭了。
其他人也面露难色。
这种露天音乐节,没有耳返,相当于江识野既听不到伴奏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节奏和调,什么都找不到。
纯盲唱。
赖秋园叹了口气:“你也是好心,只是多此一举了。至于叫停的话€€€€”
“别叫。”蓝色雨披说。
岑肆一直站在赖秋园的旁边,表情严肃,目光死死地锁住舞台的人,声音不掩担忧却又不容置喙:“他唱歌不会跑调的。”
“但是节奏呢,这太容易抢拍了。叫停是很影响舞台气氛,但阿肆你不明白€€€€”
“只要最开始能进对拍,他就能唱完。”岑肆打断,斩钉截铁,“秋秋姐,我们赌一次吧。”
“你看他现在不是唱的很好吗。”
台上。
江识野耳畔是吼破天际沸反盈天的嘈杂欢呼,和哗哗啦啦绵延不断的雨声。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上台一瞬就意识到耳返出问题了。
最开始还隐隐约约能听到伴奏,但离舞台越近,这伴奏就越来越低。
最后完全消失了。
不过没关系。
只要最开始不抢拍,就没关系。
江识野直接把耳返摘下,他甩甩头,目光淡淡地望着听众尽头,自信又张扬。
他最清楚这首歌的节奏了。
“你干嘛击剑的时候喜欢放歌。”两周前,江识野问岑肆。
“你不是知道吗,击剑是最把握节奏感的运动,小时候练时,我就喜欢放节奏适合的音乐当配乐,对练步法是有好处的。”
“……别人也是这样吗。”
“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妈是唱歌的吧,反正我从小这么练。你知道为啥都说我击剑的节奏感很好很难被对手猜透,就是因为我比赛的时候脑子里常常套用的是歌的节奏,谁能猜到。”语气得意。
“我靠,牛逼。”江识野真心实意地夸,“但四仔。”
“嗯。”
“你确定……我这新歌也可以吗。”
岑肆笑:“有什么不可以,你好好看。”
“我最喜欢Our Song了,这个节奏刚刚好。”
江识野的新歌叫《Our Song》这首歌也不是什么情歌,灵感来自于去非洲旅游。
他被那里壮丽的自然风光所震撼,却也因那里困窘的社会环境而心痛。
他和岑肆当了两周的扶贫志愿者,就这两周,却给他的心灵造成了巨大冲击。
那时他和岑肆带着小孩儿瞎唱着英文歌法语歌中文歌,小孩子们后来玩嗨了,也不谈什么文了,都在瞎哼。
这大概就是音乐的魅力,不分国籍,有个天真小孩儿突然就磕磕巴巴用英语冒出一句:“This is our song!”
我们的歌。
那时江识野就下定决心,真要写一首“Our Song”。
音乐节现场,江识野张开双臂。
他又回到那天下午,Intro响起,岑肆猛然一起的弓步和突刺的瞬间。
一组,两组。
击剑击打人形靶的声音,一次,两次……
比八拍快,比十六拍慢。
他的声音从立麦里传到Yolo Hi的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