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实 第10章

他从来没有吻过任何床伴,现在,难道他要亲吻方青宜?

闻驭失神一瞬,翻身下床,赤足踩过地毯,径直往浴室走去。

洗完澡出来,方青宜背对他躺在床上,赤裸的躯体没有盖被子,脖颈连着尾椎的骨线无力弯折着,展现脆弱得可以一把折断的姿态。

闻驭默然走到床边,把方青宜一捞,打横抱起。

方青宜的身体没有重心地倒向他,竟疲累得昏睡了。

他睡得很沉,不知道自己被闻驭抱进浴室擦洗身体,还帮他清理了体内残留的精液。安安静静躺在闻驭怀里,任温热水流淌过肌肤,流露醒着时绝不可能有的顺从与乖巧。

浴室里热雾弥漫,闻驭漆黑的眸里似也浮现些许暖意。他把方青宜从浴缸里抱出来,将之放在腿上,拿浴巾仔细给他擦干头发和皮肤的水珠。方青宜的头发里散发洗发液的清香,闻驭把鼻梁贴近,在发丝间吸了吸,无意识又念了一声:“怡怡……”

给方青宜清理完,闻驭拿浴袍裹住他,放回床上。

方青宜的脑袋接触到枕头时转醒了,红通通的眼睛,迷茫地看向闻驭。他的意识在两人的对视里逐渐清明,唇角垮落,二话不说甩了闻驭一耳光。

闻驭毫无防备,被打得偏过头去,牙齿咬到舌尖,尝到腥涩的血气。

他气息陡静,眼底温度荡然无存,冷冷回敬方青宜一眼,正琢磨如何报复这一巴掌,方青宜蜷缩身体,死死捂住肚子,鼻音很重地说:“好疼、疼死了……你这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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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yi)怡(yi)

第14章 13

闻驭顿了一顿,眼中愠怒在方青宜这句话里,忽然就揉散了。

“很……疼?”他慢吞吞问。

方青宜没搭理他,摆出不想再说话的态度。他侧过脸,抵触地紧闭双眼,凌乱短发下的面庞虚弱惨白,看起来真的难受。

闻驭突然想起来€€€€方青宜原本就是很怕疼的。

小时候,这位小少爷轻轻磕碰道口子,都会委屈瘪嘴,满脸的不高兴。闻驭那时总嘲笑他,一个男孩,怎么跟女孩一样娇气。他的冷嘲热讽,总能令小少爷蹭地冒火,疼啊痛啊,全忘得精光。

而今晚这场时间不短的性交,他的确失之于过激与粗暴。

闻驭垂眸,也不再言语,把被子给床上的人盖好,俯身捡起地上凌乱的衣裤,一件件叠好放在椅上,关掉卧房的灯,借玄关映照的微弱光线,悄然阖门离开。

方青宜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九点。

他是被电话铃声惊醒的,伸出手,在床头摸索了好一阵子,找到手机,放在耳边接通。

陈悦压低嗓门,不安地问:“方律师,您在哪里?研讨会要开始了。”

方青宜猛地想起来,他今天上午要参加一场法律研讨会。

这类研讨会,讨论的都是他熟悉不过的内容,收到邀请函时,他本不想参加。但邀请函上提到可多带一位助手出席,他有意让陈悦去学习一下,这才接受邀请。

结果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情,他竟忘掉了工作安排。此时再赶过去,根本来不及了。

方青宜说:“我临时有事,去不了,你好好听,回来告诉我你的想法。”

陈悦连忙说好,心里却颇为意外。方律师对待工作非常严格,极少出意外状况。手机里的声音听起来很沉闷,难道方律师身体不舒服?

方青宜没多解释,交代了几句便挂掉通话。他没有放下手机,仍然拿在手里,目光静静停留于陈悦来电之前,昨晚的另一通电话。

通话时长,有二十三分钟。

昨天,闻驭给他打电话时,他还没顾得上说话,就看到赵驰出来。事出突然,他把手机丢到旁边,维持通话状态,一直没有挂断。

他跟赵驰争吵的音量不低,如果闻驭维持接听,一定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那么,闻驭或许也听到了赵驰喊出口的话。

“闻驭不爱你……碰都不碰你!”

方青宜当然知道闻驭不爱自己,甚至连“喜欢”都谈不上,闻驭如果对谁付出过真心,那份真心也都给了另一个人。可从赵驰嘴中挑明这点,并且被闻驭本人听到,方青宜还是呼吸发窒,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移开目光,怔怔望向眼前的房间。窗帘紧闭,房间里光线昏暗,尘埃在空气里模模糊糊地飘动。

这一周里,他脑海里反反复复,不知考虑了多少遍,等闻驭回来,他一定要和闻驭提出解除婚姻。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稀里糊涂地,居然就跟闻驭发生了关系。

方青宜一阵恍惚,用力摇摇头,甩去胡思乱想,拖着脚步去了洗手间。

私处疼痛难言,连排尿都有些困难。回想昨晚闻驭的所作为为,方青宜又羞又恼,扶着盥洗台,咬牙愤愤骂了句:“禽兽。”

他强撑酸软不适的身子,慢慢洗漱完,又疲惫爬回床上,缩进被子里。

房门嘀嗒一声,被人从外面刷开,闻驭提着一个袋子走进来。

方青宜没想到闻驭还会过来,吃惊地看向闻驭,对上那双深邃的黑瞳,又想要偏头躲开。

他不甘示弱,梗着脖子,近乎挑衅地瞪向闻驭。

闻驭挑起一侧眉头,觉得方青宜的瞪视莫名其妙,先一步移开视线,将手中袋子放到床头柜。

“给你买的早饭。”

方青宜闻到热腾腾的香气,饥饿一下子钻了出来。他没必要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挪着屁股坐到床边,从袋子里取出瓷碗。

打开一看,是粥。

方青宜登时抿了嘴,满眼掩饰不住的失望。他不喜欢喝粥,沉默地端着碗,纠结好一会儿,勉勉强强用勺子舀着喝起来。

闻驭走了几步,在靠窗的单人沙发坐下,手支下颔看向方青宜,眼中透出些许促狭的意味。

他在方家待了五年,不说对方青宜的喜好十分了解,七八分也是有的。他知道方青宜很讨厌喝粥,买粥过来,多少有故意的成分。

闻驭淡淡说:“知道你不喜欢喝粥,不过这两天,你最好吃清淡流质的食物。”

方青宜喝粥的动作停住。

闻驭嘴角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笑,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掏出只盒子,凌空一抛,朝方青宜丢去。

盒子很小,啪嗒一声,很轻地打了下方青宜的额头,然后落到床上。

方青宜额头莫名被砸,虽然不疼,但还是令他火光。他啪地放下勺:“你干什么?”

“喝完粥,拆开吃两粒。”

方青宜皱紧眉头,抄起掉到床上的盒子,目光一扫,脸色蓦地变了€€€€是盒紧急避孕药。

他瞬间食欲全无,把盒子往床头一扔,声调发冷:“不用了。”

闻驭看他一眼:“我没有戴套。”

“有什么关系,”方青宜气得冷笑,“你不是早知道吗,我怀不了孕。”

闻驭面容一怔,倒没想到方青宜生气的原因是这个。他原以为方青宜介意的是他没有采取避孕措施。

他靠住椅背,无奈地笑了:“你怎么还记得那件事?明明是你先……”

话音打住,他没有再说下去。

两年前,当他得知方青宜应允与自己结婚时,其实非常意外。意外到隆冬深夜,硬把方青宜从家里叫出来,质问对方为何答应。

他记得那天夜晚,天气很冷,方青宜穿着睡衣睡裤,外面只套一件毛线开衫。他出门急,趿拉着拖鞋就出来了,没有穿袜子,白皙的脚踝冻得发红。

“就凭你,怎么配得上我妹妹,”大半夜被喊出来,方青宜的表情写满焦躁与不耐。他呼出白雾,跺着只穿单薄睡裤的腿,语调僵硬地说:“既然这门联姻躲不掉,我至少不能让方姗卷进来。”

此话一出,毫无疑问,激怒了闻驭。

“那么,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吗?”闻驭一把扣住方青宜的肩膀,方青宜很瘦,隔着毛衣,闻驭都能感觉到对方单薄皮肉下易碎的骨骼线条。方青宜痛得闷哼,试图挣脱,却被更重地嵌牢。

“有一天,我听到你大哥跟徐婷聊天,方屿川问徐婷,有没有办法让你像其他Omega那样正常怀孕,徐婷说你的腺体不正常,怀孕的概率微乎其微。”

“你无法怀孕,而我完全不想要孩子,”闻驭直勾勾盯着方青宜,吐出残忍字眼,“方青宜,我们两个结婚,不是正合适?”

闻驭话音落下,方青宜气息大乱,漂亮的面庞血色尽失。

“那就干脆别碰我!别跟我做!”方青宜嘶喊着,发狠地挣脱闻驭,声调剧烈发抖,“不做的话,概率就是百分之零!反正你跟我只需要维持一个做做样子的婚姻就够了!”

闻驭满眼戾气,咬牙说:“可、以!”

话说到这种程度,他何必上赶着碰方青宜?

他闻驭€€€€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闻驭收拢思绪,从单人沙发起身,伸手一拉,把厚重的窗帘彻底打开了。上午的日光倾洒房间,照亮弥漫在空气里,拥挤起伏的细小尘埃。

第15章 14

徐婷的办公桌上,有个她去西非旅行带回的木雕。部族原住民以粗粝刀法,雕刻出婴儿臂膀大小的人物。其嘴唇很厚、丰乳肥臀,男性与女性的生殖器官皆被远超正常比例的夸张刻画。

“古老的生殖崇拜,”方青宜第一次看见木雕时,徐婷笑着解释,“本来我想放家里,文雅不喜欢,嫌难看,我只好摆到办公室。”

方青宜有时走神,视线会漫无目地落向桌上“丑陋”的木雕。

“无论人类离开自然界多远,最终还是要臣服本能。”徐婷又说。

徐婷是名女性Alpha,与他大哥方屿川就读同一所大学,都是校登山队的成员,两人自学生时代便私交甚笃。方青宜成年后迟迟不分化,最早就是她拜托身为顶尖分化学专家的父亲诊断的。如今老专家专注理论研究,不再接诊,她继承父亲事业,成为方青宜的医生。

年轻的Beta助手敲敲门,送来方青宜这次的腺体检查报告。

徐婷快速扫过:“你的指标有点奇怪,不久前发过情吗?”

方青宜一顿,“嗯”了声。

“持续了多久?”

“大概几个钟头。”

“用了抑制剂?”

“……是。”

徐婷看他一眼,想了想,没多说什么,合上报告说:“腺体目前还算稳定,没特殊情况,下个月再来复查就可以。”

方青宜点点头:“我上次丢了张处方单,你帮我补开一张吧。”

徐婷“哦”一声,转动电脑椅,敲击键盘。

“我还是给你开两支。”

她说着,点击鼠标,不远处的打印机咔哒一响,开始工作。

方青宜二十二岁那年的分化,没有使他变成一个正常的Omega。

在外人眼中,方青宜外貌、谈吐、家世,样样出众。很少有人知道,方青宜后颈“失败”的腺体,在过去的几年里,给他造成了多大的困扰。

徐婷父亲曾经说过,方青宜的腺体问题,只有标记成结,顺利受孕,通过孕激素刺激,才可能根本意义上调整。但是,因为他腺体分泌异常,导致他在承受标记时,会遭受比其他Omega更大的痛苦,且他的生殖腔发育迟缓,比常规Omega男性的腔体更小、更薄。他注定了极难受孕,所以前述解决方案,在实际层面又陷入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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