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当时才疏远他?”方明江走进电梯,“我当时还奇怪,你跟他本来关系很亲近……为什么我们那样欺负他,你反倒不理不睬,原来因为这个。”
方青宜趴在他背上,没有再吭声,方明江忽然垂下眼睛,模糊地笑了一声。
“那你知道大哥跟我为什么要欺负他吗?”
方明江问道,扫了眼方青宜的房卡。房间在走廊尽头,他边走边说:“你大概一直觉得,大哥和我是为了给妈妈出气,才欺负他们母子吧。”
方明江知道方青宜喝醉了,不管他说什么,方青宜都听不清、记不住,于是把藏匿在心底最深、最暗处的话语,漫不经意吐露出来。
“大哥欺负他,是因为他年龄比大哥小,却样样比大哥出色。你不知道爷爷多喜欢他,每次责骂大哥,都拿他作比较。一个寄居者,抢了大哥风头,你觉得大哥咽得下这口气?”
“至于我……”
方明江走到尽头,掏出房卡,刷开眼前房门,把卡插入感应槽。
玄关灯光瞬间冲散了房间里的昏暗。
他把醉得迷糊的方青宜轻轻放到床上。
“我只是难以忍受,那个女人怎么那么笨,被爸爸骗得团团转。”
方明江回忆往事,眼神暗了一瞬,随即又恢复玩世不恭的混沌。他转身想去洗手间,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没看来电人,顺手接通电话,那边压抑地喘粗气,从牙缝里气急败坏地挤出咒骂:“我操你妈方明江……”
方明江脚步一滞,蓦地想了过来。
他赶来之前,费珏还被他扒得精光、一丝不挂绑在床上€€€€他就在酒吧附近开的房,出来时以为很快能回去,没把东西从那位少爷体内取出来。没想到顾着弟弟这头,一不留神,把对方给忘了。
他不知道费珏是怎么挣脱捆绑手脚的绳索,拿到手机给他打电话的。听那语气,费珏显然被体内的东西折磨得快崩溃了。
“我的错,宝贝,”方明江连忙赔罪,“我马上就回去……”
他说着,还没挂电话,一个人影忽然冲上来揪住了他的衣领。
第66章 62
陆临野并没有走。
他答应了方青宜离开,可他没办法挪动自己身体。酒店对面有个广场,他坐在广场的长椅上,注视人来人往,不知过去多久,忽然见方青宜从酒店正门走了出来。
方青宜没开自己的车,而是打了辆计程车。
陆临野没有起身,目送计程车汇入车流,消失在十字路口。
夜色渐深,他只穿一件薄外套,晚间的冷气侵袭全身。在从傍晚到深夜的这几个钟头里,不知道有多少辆计程车停下又驶走。直到凌晨一点,他才终于从某辆车里等到了方青宜。
出乎意料的是,方青宜不是一个人。
方青宜似乎喝醉了,被另一个男人抱下车。那个男人看起来也是Alpha,个头很高,挑染金发,嘴里叼根烟,与方青宜姿势暧昧。
男人背着方青宜进了酒店。
陆临野心中一惊。
难道方青宜为了报复自己丈夫,找其他Alpha上床?还是那个Alpha趁方青宜喝醉酒,想对他不轨?
无论哪种猜想,都令陆临野头皮发麻、浑身焦躁。他再也顾不上方青宜的警告,穿过街道快步跟到对方身后。Alpha带方青宜穿过大堂、进了电梯,电梯数字一路往上,在九层停下来。陆临野急忙按另一部电梯追了上去。
“你放开他!”陆临野眼眶发红地怒吼。
“啊?”方明江错愕,“你谁啊?”
“该我问你吧!你他妈想对方青宜做什么?”
“……做什么?”方明江不解地反问。他又要刷卡又要背方青宜,进房后还没来得及关门,谁想一个不知从哪冒出的少年,莫名其妙揪着自己衣服,满脸警惕之色,好像自己才是闯入者。
“我弟弟喝醉了,我送他回房间,有什么问题?”
听闻此言,陆临野紧绷的脸色碎开一道裂缝。
“弟弟?”
方明江一顿,突然反应过来陆临野在误解什么。他嗤笑:“想什么呢小子,我他妈是他亲哥。”说着一把打开陆临野的手,扯了扯自己被弄乱的衣领,“干嘛,怕我对亲弟弟图谋不轨啊。”
方明江说得这么直白,让氛围愈发尴尬。陆临野窘得磕巴:“不是,我……对、对不起。”
“算了算了,”方明江摆摆手,掠一眼陆临野,“你认识我弟弟?”
“是……”
“叫什么?”
“陆临野。”
“陆,”方明江刚念出一个字,电光火石之间,猛地打住话头。他重新打量对方:“是你啊!长这么大了。”
陆临野不认得方青宜的哥哥,听对方这么说,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小陆,你来的正好,”方明江正愁脱不开身,摸出一根烟衔在嘴里,揽过陆临野肩膀,亲昵拍了拍,“我有点急事要处理,没时间待在这儿,你帮我照顾一下我弟弟,我处理完再过来。”
“什么……”
“回见!”方明江不等他说完就走了。
房门砰一声被关上,留下陆临野待在骤然安静的房间里。
方青宜侧躺在床上,含糊说了句话。
陆临野一怔,走到他旁边。
“……水,”方青宜睫毛颤抖,很不舒服地拧着眉,“好渴。”
这下陆临野听出来了,方青宜想喝水。
他拿了一瓶酒店提供的矿泉水,拧开瓶盖,把方青宜从床上扶起来,将水瓶递到他唇边,“给,喝吧。”
方青宜隐约听见人声,迷迷瞪瞪睁开眼睛,发红的眸子氤氲雾气,目光失焦地瞧向眼前之人。
陆临野的心脏一瞬停跳。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醉酒的方青宜。比起平素清冷、自持的模样,眼下的方青宜,简直生出几分妖冶来。
他此时正抱着方青宜。方青宜衬衣之下皮肤的热意清楚传导,令他指尖失去知觉般发麻。陆临野后颈腺体有些控制不住地发硬。
他低下头,嗓音变得沙哑:“快喝水吧。“
方青宜迷茫地眨了眨眼,过了几秒,才似乎听见他的话。他接过水瓶,仰头喝得很着急,透明水液从唇角淌出,顺喉结往下滑落。
陆临野盯着方青宜喝水的样子,无意识抬起手,用指腹替他一点点擦拭掉脸上、脖子上挂的水珠。两人离得很近,呼吸交错,他却闻不到方青宜的信息素。他不由捏住方青宜弯曲的颈,把对方后颈的阻隔贴慢慢撕了下来。
若即若离的香甜气息溢出……陆临野把脸凑过去,埋在方青宜颈间,上了瘾一般贪婪嗅着,双臂力道越来越重,恨不将怀中清瘦的Omega嵌入自己骨骼。
直到一股力量猝不及防推开他。
陆临野被推得往后一倒,见方青宜跌跌撞撞冲下床跑进洗手间,还没够到马桶,就摔在洗手间的地上呕吐起来。
游走的神智陡然拉回现实,陆临野脸色微变,浑身刷地冒出冷汗。
€€€€刚才,他想做什么?
方青宜中午已经呕过一回,这会喝了酒再次呕吐,简直要把胃都呕出来一般。他醉得厉害,清醒时的体面荡然无存,吐得衣服与地上一片污秽,说不出的狼藉不堪。
吐过之后,他的意识愈发浑噩,瘫软在地上急促喘息。
陆临野从后面抱住他,轻声说:“我帮你洗个澡。”
方青宜脸色惨白,难过地紧闭双目,仿佛听不见他说话。陆临野见状,不再征询方青宜意见,起身将他抱进浴缸,自己也坐进去,给方青宜解衬衣扣子。
遮蔽身体的衣物一件件剥下,最后,只剩一条内裤。
陆临野见过方青宜的躯体€€€€在卧室门口的那次,还有梦里的无数次。梦里,方青宜赤裸的躯体修长、白皙,如水中摇晃的月色。但那个隐蔽的地方,却始终缺乏具象的朦胧。
可现在,伴随内裤从Omega臀部扯下,属于方青宜的秘密,一览无余映入少年低垂的双眸。
陆临野在生理课本上见过图片。他觉得有点恶心,难以理解人类为什么会沉迷于通过那个地方交合。可是,方青宜的……方青宜的,只让他觉得美。
美得窒息。
陆临野的呼吸乱了。
就像被海水淹没,不得不憋气求生。他取下花洒,调好水温,帮方青宜仔细清洗身体,独自忍耐体内狂躁的冲动褪去些许,才艰难吐出自己灼痛的呼吸。
方青宜醉得像个漂亮娃娃,任凭他摆布,在浴缸里安静躺着,闭上睫毛浓密的眼,俨然昏昏欲睡了。
陆临野给他洗好澡,浴巾裹着抱出来放到床上,吹风机通上电,仔细吹干他的头发,找出浴袍帮他穿上,给他盖好被子。
然后他走进浴室,清理了地面脏污,又把方青宜的衣服裤子,包括内裤,统统洗干净晾起来。
做完这一切,陆临野才重新回到卧室。
他脱掉帆布鞋,手撑脑袋,半躺到方青宜身侧。方青宜满身酒气没有了,只剩沐浴乳温和的清香,还有很不明显的Omega信息素。陆临野平时不敢长时间看方青宜,现在却得以看得仔细。方青宜脖子上有颗痣,耳朵后面也有一颗。真是要命,这个人怎么连痣,都长得该死的勾人。
“方青宜……”
他贴近方青宜面颊,迟疑些许,到底没有吻对方的唇,而是小心翼翼亲了亲耳垂。他把唇压着方青宜的耳廓:“你离婚好吗,再等等我,等我长大几岁。我会对你很好,你丈夫给不了你的一切,我都会给你。”
方青宜脑袋在枕头上不安蹭了蹭。
这样的方青宜,乖巧得像是可以让人为所欲为。他忍不住笑了,食指抚摸Omega眉骨:“皱眉做什么,明明很漂亮,皱眉多难看。”
方青宜眉头皱得更紧:“不要闹了……”
陆临野笑着哄他:“我没有闹啊。”
“不要闹了……闻驭,”方青宜嗓音哽咽,似乎陷入梦魇,表情难过又疲倦,“我真的很累,不要再闹了……”
陆临野的满腔情意刹那冷却凝固。
他面色一寂,定定注视床上深受情伤的Omega,过了片刻,抬手把Omega眼睫的泪痕拭净。然后,他往后一退,缓缓起身下床。
房门砰地一声推开,段之随气喘吁吁走进来。
“抱歉我来晚了,”段之随进门就说,“小恩怎么样了……”
后面的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因为他看到段小恩正坐在病床上,低下惨白的面庞,手指死死抠着床单。而闻驭静静站在不远处。
段之随原本下午到,然而遭遇航班延误,直到傍晚才落地K市。他一下飞机就接到闻驭电话,连行李都没放便直接赶赴医院。
段小恩刚从昏迷中苏醒不久,也不知闻驭跟他说了什么,病房里的气氛颇为压抑。
“既然你哥来了,那我走了。”闻驭说。
段小恩仍然垂着脑袋,对闻驭的话语没有做出反应。闻驭收回目光,没再说什么,自顾自转身往外走。
他走出病房,一边打电话一边往楼梯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