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很小声地求饶:“本来就想去洗手间的。”
这句话说出来,程思稷的手臂没有退出,反而更用力从腰下挤进来,将他横抱着抄起来。
“程思稷!”江新停手肘撑了一下床铺,另一只手揪紧了程思稷的衣领,神色张皇。
“带你去洗手间。”程思稷说,“听说小狗要抱着才会上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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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欢趴在腿上的小狗,约了一张瑟图放在微博啦,超级超级好看呜呜,请一定要去看鸭!
第36章 我们自己演
直到吃早饭的时候还是脸热,江新停觉得他们现在不像要复婚的老夫老妻,反倒比热恋期还腻歪些。像勾着他的腿去洗手间这种出格事,之前程思稷没做过。
程思稷正在看侍应生送来的报纸,过剩的目光从边沿投向垂着头吃早饭的江新停,耳尖还是红润润的。小孩儿仍穿着昨夜那件白衬衫,就是上面留下不少昨夜搓揉后的细微褶皱,套在他身上,像是一盏漂亮的冰裂纹瓷。
程思稷目光游移,审视他锁骨处的一枚红痕和衬衣下露出的腿,漂亮的脚踝延伸进绵软的拖鞋里去,又想小家伙在训练营住时,在队友面前是不是也这样不设防。
正这样想着,电话声响,程思稷接起来,用英语回:“好,稍等,我们很快下去。”
江新停闻言着急说话,噎了一口,蹙着眉心直哽,程思稷这边还说着话,似乎也没特意关注,却已经将一杯牛奶递了过去。
江新停端起来抿一口,一边囫囵吞咽烤面包片一边在程思稷挂断电话后说:“我自己回训练基地就好,不要麻烦人送了。”
程思稷知道他以为是胡奕明开车来,又说:“别着急,慢点吃,是我租的车到了。”
江新停眼睛瞪大:“你开车?”
程思稷给予肯定答复:“我开车。”
“还需要租车吗?你不是明天就要走?”江新停声音越说越低,极力掩饰失落。
程思稷揉一把他的头发:“谁说我明天要走。”又加注解:“明天付屿先回去,我留下,尽量等你训练结束,一起回国。”
江新停直到在车上还在消化这个好消息,早餐的饱腹感和这个消息带来的满足让整个人都有点头晕目眩,像是在延续昨晚的美梦,有点落不着地。
“真不走?”
“真不走。”程思稷打方向盘靠边,再一次证实。
“那太好了。”江新停说,眼神难掩喜悦,又觉得太露骨,随口找了个理由,“我还想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训练基地呢。”
程思稷瞥了江新停一眼,听到他继续坐实这个虚假动机:“对你在电竞行业的投资也许会有帮助。”
话说得没底气,正要抬眸偷看程思稷,恰好被捕捉到,两个人对上视线。
“你知道电竞这块,我们程氏资本经验很浅,投入大收益薄,这一块,我应该暂时不会追加投资了。”程思稷指尖在方向盘上短促地叩一下,“除非……”
当初入圈投资,为了谁不言而喻。“除非”二字的潜含义,就是全看后面和江新停的关系。
江新停抿了抿嘴唇,指甲在掌心掐出痕迹。
可再开口时,程思稷放弃刨根究底,换了一个话题:“后天有个酒会,在格莱士酒庄,你陪我去。”
江新停想问会不会不合适,想问他要怎么解释彼此的关系,似乎看出他的疑虑,程思稷将车停稳,拉下手刹:“衣服我会给你准备好,欧洲商界没什么熟人,不用有太多负担。”
江新停听得懵懂,解开安全带,手指搁在门把手上。程思稷也跟着下了车,冬日的暖阳澄澈,天空呈现玲珑剔透的蓝色,训练营的门口人来人往,程思稷一向情绪内敛,抬了抬手,算作告别。
江新停走出去几步,咂摸着这告别实在不像话,又迅速跑回来,从程思稷手臂和腰部的空隙里伸进胳膊环住了他,仰起脸在他脸颊上亲一亲。
高大英俊的男人和夺目漂亮的电竞训练生,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惹眼,现下还众目睽睽下搂抱亲吻,一时四周探询的目光焦灼,程思稷愣了愣,终是没管那些目光,眼底漾起笑,将江新停搂紧了。
羽绒服下面的腰身盈盈可握,江新停脚上踩着白色的运动鞋,外面露出一截纯白的棉袜,已逾六年,光阴似乎并没有在他的小麒身上留下太多痕迹。这正是他最好的年岁,还可以追梦,可以热恋,倾倒城池,攻城略地,足够把握自己的人生。
他没办法不感激,何德何能,可以怀抱这样炙烈的色彩。
两日后接人去酒会。江新停下午四点就结束训练,跟程思稷约好早些见面,先带他逛一逛训练营。
因为路况不错,程思稷到得比想象要早一些,江新停刷开门禁出来接他的时候,程思稷正靠在门外的吸烟区抽烟。今日穿得正式,黑色大衣搭在臂弯处,一身深灰色的条纹西装配马甲,黑色暗纹的领带打得是圣安德鲁结,比最普通的平结和温莎结要显得更别致浪漫一些。
日光倾斜,相比正午时泛出暖橘色的色泽,洒他一身鎏金。
江新停看得发怔,直到程思稷站直身体朝他看过来。江新停弯起眉眼,小跑着迎过去。
“是不是等很久了?”江新停领着他往里走。他知道程思稷对排队、等候这种事都没太多耐心,他擅长精确计算时间,也因为身份使然,而惯于把握一切,虽然他不会刻意让别人等待,但由于他工作繁忙,所以总是别人等他的时候多,他等别人的时候少。
“没有。”程思稷说,“刚到。”
但刚刚剩余的烟蒂长度显然不是刚刚抽上。
江新停没再说破,给他介绍他们的训练室和战术规划室,整体布局非常合理,在电竞选手的培养和遴选制度方面,也比国内先进,有不少创新之处,很有参考价值。
半个多小时逛得差不多,程思稷停在一处狭窄通道的入口处询问:“这里是什么?”
江新停回答:“影音室。”他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出发去酒会时间还早,又问程思稷:“你看电影吗?”
程思稷无可无不可,江新停说:“你等我一下,我去要个房间。”
再回来时,拿着一张卡。往里走,不大的空间分割出不少小隔间,江新停刷开一个,空气里萦绕淡淡的大马士革玫瑰香薰的气味,墙上挂着硕大的屏幕,平铺着榻榻米,放置坐垫和一张懒人沙发,整个房间是让人舒适的米黄色,混合着日式风格和欧洲人的极简设计,看起来倒算得上温馨。
只是门板和墙壁看起来都很薄,大约只是几块板,仅能堪堪围出一个封闭空间,隔音并不算好。
江新停从墙壁上的壁龛里找到遥控器,点开电视屏幕:“你想看什么?”
“都可以。”程思稷放下大衣,转身屈着膝盖坐下,整个人很放松。
屏幕一亮,自动播放一部电影,大概是上一个人看过的,一开机就开始重播。片头的音乐是一首钢琴曲,听起来还不错,片名叫“widower(鳏夫)”。江新停觉得也许会是什么苦情片,也就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在程思稷身边坐下了。
开头就是葬礼,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满目悲怆一袭黑衣地参加自己丈夫的入土仪式,他在碑前献上一束象征纯洁爱情的白百合花。夜幕降临,男人给自己制作了一份沙拉,默然地吃着,然后有条不紊地洗好餐盘,收拾好厨房,整个电影像一部默片,对话很少,考究的镜头里只有这个沉默的漂亮男人,似乎在独自品尝着失去挚爱的痛苦。
夜深人静,他换上绸缎的睡衣,镜头掠过原本是两个人的大床,可他没有睡下,只是立在洒满月晖的窗边,撷一朵攀援而上的红色蔷薇,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很快响起敲门声,他脚步急促,打开了房门,一个强壮的栗色头发的男人闯了进来,很快两个人紧密地抱在了一起。
这时候江新停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他偷偷瞥了一眼程思稷,这个男人撑着下颌,眼神凝在屏幕上,但看起来又不是很投入,像是出神在想别的事,又或是在隐秘地观察他的反应。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立刻收回目光,继续看电影。
这时候那个漂亮男人身上的睡袍已经落到地上,他赤裸着身体被栗色头发的男人抱到了那张大床上。
床单上勾勒金线,有大朵繁盛的花朵,称着男人的皮肤愈发白皙妩媚,他的手腕被捆在床头,腿被他的情人架起来,很快响起细细碎碎、暧昧不明的呻吟声。
江新停的脑袋嗡得一声巨响,他赶忙垂下目光找遥控器,但刚刚就在手边的,现在却不翼而飞。
这时候程思稷的眼珠动了动,错向江新停这一侧:“你确定要看这个?”
程思稷放下支撑下颌的手臂,上半身接近江新停,表情平淡得如同讨论今晚的菜品。
“我觉得我们自己演,比这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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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休息一天,周四过零点更哈。爱你们。8.23
第37章 复婚吧
被程思稷压在榻榻米上的时候,江新停有点紧张,过分敏锐的听力,让他不仅将电影里的声音尽收耳底,还听到了隔壁房门打开的声音,似乎是一个熟识的队友,有说话声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他下意识推拒了一下,下一秒被程思稷扯下的领带密匝匝地绕住手腕。结是活结,系得不紧,不BaN奋力挣扎的话不会引起疼痛,但也足够限制动作。
两只手臂被程思稷压制在头顶,他喉头泄出很压抑的闷哼,倏地从裤兜里掉出一个银灰色的包装袋来。
在程思稷玩味的眼神中,他觉得脸上滚烫得厉害。
“早有准备?”程思稷在隔壁传来的电影声中,抵着他的耳廓,声音压得很低,尾音沾染一点若有似无的气音,“这么想要?”
……
……
圆形的顶灯,在朦胧的泪眼里变成一轮海洋下的圆月,带着毛绒绒的风晕。
喘息声像海滩上绵软的细沙,带着湿度、温度与磨人心痒的颗粒感。最后一下被滔天的海浪淹灭殆尽,暴烈涤荡,翻天覆地。一点惊叫卡在喉咙里,程思稷用掌心将它堵住,两个人隔着一盏手掌的厚度,抵着发汗的鼻尖,四目相对。
这是一场无声的攻伐,程思稷要他记住,他背着一墙之隔的人,给予他的温度与亲吻。
一滴汗落在江新停的眼角,他在那一点沸腾与辛辣里,将程思稷深沉的眼眸勾勒得清晰。
这一瞬间他觉得他们契合的不止是肉体,而是灵魂变成带锯齿的实体,他们痛彻心扉地磨合、镶嵌,变成再也分不开的样子。
江新停舐了舐因过度的喘息而干燥的唇瓣,忽然急促地说:“宝宝,我们复婚吧。”
说出来后,脑子里陡然一空,心脏砰砰地跳,近乎引发巨大的回响。江新停忐忑,但又觉得答案似乎是水到渠成,并不难预料,他相信程思稷,因此本不应该如此忐忑。
然而话音落后,是程思稷短暂的沉默,影片至于尾声,片头悠扬的钢琴曲再次响起,白色的字幕单调地在黑色的背景上滚动,将他的瞳仁蒙上一层更剔透的黑。
程思稷俯视着江新停,再一次确认:“你想好了吗?”
“我是说,小麒,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愧疚。”程思稷神情郑重,“这几天相处,你有在小心翼翼,我看得出来。”
“我没有。”江新停辩驳,胸膛还在跌宕起伏,不知是因为刚刚餍足的情事,还是费力撒一个谎。
“好,你没有。”程思稷扯开刚刚系住的领带,替他揉着微红的手腕,“那是什么变了。在瑟尔登的时候,你才拒绝了我。”
那时候江新停的断然还历历在目,他不留余地地推开了他,说一切都回不来了。
江新停躺在那里,眼神定在顶上的那盏灯上,视线由于潮水的退去而缓慢变得清晰,它不再是海上浪漫的悬月,变成了程思稷离家后那个夜晚的月亮。
是十六的月亮,比十五还要圆一点。又冷又薄又亮。
“因为之前我以为你想离婚,我以为你……”江新停喉头堵得有些说不下去,“以为你是因为责任心、因为心肠软,不愿意做主动提的那个人,所以我就提了。”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源于程思稷登上飞机的那天夜晚。尽管情绪不佳,但江新停还是照例去接了腰果洗澡,腰果年纪大了,洗澡时乖顺很多,过程很顺利,送回程宅的时候是晚上,郑姨给他开的门,腰果被洗得香喷喷的,摇着尾巴飞速蹿进去,客厅里非常安静,郑姨解释说程秉游夫妇在楼上书房说话,江新停想着总该打声招呼,便上了楼。
到了二楼,房门虚掩着,倾泻出一角灯光,沈绣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地传出来。
“我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初要不是老爷子弥留之际,还叮嘱程思稷照顾好江家小子,也不至于搞到今天的田地。他就是太孝顺,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背。”
然后是程秉游叹气的声音:“算了,一家人何必再说这种话。”
其实到结婚第三年,江新停和程父程母的关系已经算得上和谐,虽然远不及亲密无间,但也磨合出自己的节奏。
有时家宴,江新停会在厨房帮忙洗菜、洗水果,和沈绣答几句腔,聊些日常;程秉游生病时,江新停也会抽时间去陪伴,端茶递水,给他揉揉腿、锤锤腰,也会得程秉游的几句夸赞;沈绣买了时令的新鲜水果,抽空会给他们小两口拿过去,江新停给开的门,她看到两个人的小家收拾得倒还利落,男孩子气花里胡哨的东西虽多,但各有边界,沈绣慢慢觉得只要程思稷适应,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突然发生的这件意外,又戳中她一直以来的隐忧€€€€年轻的男孩子就是这样,太容易冲动,不计后果,电竞这个行业显然也过于复杂,将他和程思稷都置于漩涡中心。更要紧的是,程思稷顾及公司,还要顾及家里,两边都不省心,焦头烂额,她一个做母亲的看了实在心疼。
沈绣默了默,再开口时语气和缓,但尾音闷闷的,带一点若有似无的哽咽:“相处三年,不是没感情。我也不是针对小江,他也怪可怜的,我理解。但现在公司情况不好,日子还得过,我们思稷还得往前走的,是不是?”
江新停蜷紧了手指,每一句都正中心窝,但和以往不同,这一次他无可辩驳。
沈绣继续说:“你也知道我们思稷的性格,他心肠软得很,不可能这时候提离婚的,我说得难听点,就算小江真精神垮了、残疾了什么都做不了,他也会把他放在家里供着的。”
刚刚的话或许还可以承受,可这一句像闪电一样瞬间劈入脑中,烧得火花四溢,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每一根神经都在剧烈疼痛,牵动胸腔,吸进的空气都如刀扎般尖锐。
沈绣说得没错。一场始于责任的婚姻,再有好感,也会在他日复一日的无能为力中耗尽。程思稷和他的婚姻已然变成了对他的怜悯,爱是怜悯、索求是怜悯、施予是怜悯,亲吻、做爱、安慰、爱抚,一切都被放到放大镜下斟酌拷问,统统变了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