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供玩赏 第59章

章昭无语凝噎,一把将贺品安的蓝牙耳机取下来。

“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听见了,烦不烦啊你,一直念一直念,显得就你有嘴似的,真不知道肖男看上你什么。”

贺品安伸手从章昭手中夺回耳机。

“你!”

章昭正要发作,玄关处传来动静,肖男拉开门,扶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镜,朝贺品安温和歉疚地笑笑。

“学校临时开了个会,耽误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啊。”

章昭心里委屈,围裙都没解,跑到肖男跟前告状。

“你跟他有什么不好意思啊!他来了就坐那儿看帅哥直播,今儿的菜都是我准备的,我做火锅还把手烫着了,你给我吹。”

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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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眼见章昭的手快杵到他脸上来了,肖男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捉住章昭的手腕观察,对着光才看清食指侧面有点泛红。

“用水冲了吗?”

“冲了你也得帮我吹。”

“屁大点事儿,先吃饭吧。”

肖男今儿课排得多,累了,见章昭跟个石狮子似的定在面前,只好挠挠脖子,若无其事地错开身子,绕过他。

章昭被他气得发怪声。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混小子,行走江湖全靠厚脸皮。肖男却不行,肖男是个要面子的,一想到贺品安正在屋里看热闹,整个人尴尬得背后发毛。

只好悄悄跟章昭比了个六。

他俩一个生在六月,一个生在九月,比哪个数就是商量今晚谁在上面,比六即章昭来,比九即他来。

对这事儿,肖男向来是无所谓的,章昭比他看重些。于是每每章昭人前撒疯时,他便用这招儿勉强将人先控制住。

章昭果真不闹了,走过去,帮肖男拉开椅子,顺手把围裙挂在了椅背上。

章昭即是当日隔着电话调侃了阮€€的那位老友。

他和肖男在圈里都是玩绳出名的,明明是两个S,却因情投意合走到了一处,实属不易。

此前他一直在外省的一所中学任教。若说贺品安是长了一张好人脸,那章昭的气质便是非“土匪”二字不能形容。任他在中心街上走一圈,拉着谁问,谁也不能相信他是一名历史老师。

自打他和肖男谈上后,越发不能忍受这异地恋,几番折腾,才有调来C市的机会。

这不,刚回来,就惦记着找老朋友聚聚,谁成想这老朋友来一趟,看他的时间还没有看帅哥主播的时间长。

吃火锅就得唠嗑。唠嗑是章昭的专长。

这厮正要开始自由发挥,贺品安却先一步把手机摆了出来。

“怎么样?”

章昭不明就里道:“什么怎么样?”

“他怎么样。”贺品安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指的是屏幕里的小帅哥。

“要我看……不怎么样。这身上瘦的,绑绳不勒肉,能好看吗?”

以往贺品安找他问话,多跟捆绑有关,他便用着惯性思维回答。

刚起了个话头,还没来得及展开呢,贺品安就开口呛他。

“你这俩眼睛纯属是长着出气。”

“我又怎么了?!”章昭无辜地眨眼,看向肖男,恨不能在脸上写满“你看看他”。

肖男只管扒拉着碗里的饭,无视章昭的眼神,他偏头看一眼手机。

“这男孩儿最近很火呀,我们学校很多学生都喜欢他。”

肖男是医科大的教授。

“是吗?”

贺品安忽然就开始给自己夹菜。他说“是吗”,尾音却往下落,好像都这一切了然于胸似的。

肖男看出端倪,他猜贺品安是想找人聊聊的,于是装作不经意地提了一句:“你和他……?”

话匣子就此打开了。

贺品安那头淡然地陈述着,却把章昭给听懵了,一根油麦菜吃进嘴里半天嚼不烂。

贺品安三言两语地讲完重点,他还不能信,拿来贺品安的耳机来听,感到和那日听见的声音确乎非常相似,才震惊地把嘴里的菜咽了下去。

“我那会儿听着就觉得年纪小,没想到这么小啊!贺六,你都不是老牛吃嫩草了,你这是老老牛吃嫩嫩草啊!”

肖男心想这混蛋真是嘴上没个把门,他斜了一眼章昭,章昭就赶忙噤声了。

“倒也不是年纪的问题。年纪之外,你们俩对待调教,对待感情的方式方法也很不同。这矛盾早点显露出来,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见肖男说话了,章昭也跟着搭腔:“是呀,分了好!那你还看人家直播干嘛?是分了又想了?想了就去找呗,找着说清楚,还能一起睡。”

“不能睡。”贺品安少见地凑不出话来,他不愿把他跟阮€€在屋里的事儿说得太清楚,便含混过去,“分开之前,我把他弄伤了。”

章昭实在憋不住话,他一言难尽地皱皱眉:“你这……不应该啊。人家是不是嫌你活儿太差,连夜卷铺盖走人了?”

肖男忍无可忍,一掌削在他腰上,害他“哎唷”一声。

“肖教授,你打我干嘛?我这给他支招呢!我说,要真是因为这个,你就再去跟人家睡一回,好好发挥一次就结了!”

贺品安气过头了,反而不再有什么强烈的反应,只是麻木地摇摇头:“我看我是疯了,才会来找你问这事儿。”

章昭不服气道:“问我怎么了?光你自己能成事儿吗?”

此时,这里头就数肖男还算清醒,他直截了当地问贺品安:“你做这些事儿,图什么?想明白这个,咱们才好继续商量下去。”

“我收了他,却让他走时那么狼狈。我心里不踏实。”

肖男观察着贺品安的神情,问他:“就这样?”

不等他回话,章昭先开口了:“又来了,你又搞那一套!别人夸你几句,你还真准备当一辈子活佛啊?那你玩什么BDSM,你就去找个寺庙,你把那佛像搬下来,换你上去坐好了!”

到这会儿,章昭和肖男都看出贺品安心中多少还是有意,奈何身上包袱太重,牵绊太多,让素日里如此果决的人也失了方向。偏偏他二人年岁相差无几,又都活得自在,向来没什么顾忌,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不好轻易地代人作决断。

章昭把椅子挪近了些,跟贺品安说:“其实只要你自己想清楚了,怎么处理都好。最怕的就是这事儿稀里糊涂的,没了下文,横竖都是心里的一根刺。别说你这十几、几十万地扔出去,现实里你哪怕撇个板砖呢,你还听个响。你这大把票子花了,人把你当姐妹!这不闹呢吗?兄弟说句实话,我实在不看好你俩这关系,太怪了,但是你还得该交代交代,该了结了结,唯独不能躲在后面扮好人,你付出了,别人却不知道,你还感慨得不行,合着演员和观众都成你一人的活儿了。”

章昭话密,贺品安一句也插不进。他心头焦灼,很多话在脑海里只有个囫囵样子。

他辩驳不得时,便想,这事儿真能想清楚吗?他真盼着自己能想清楚。

阮€€对他说爱,他很惭愧,他早已不知道爱是什么滋味。他不习惯他这么走了,但也并不知道能拿什么来报偿他。

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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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在这个时代里,一个人一旦拥有了名气,就能获得很多意想不到的机会。

阮€€不愁没事做了。越来越多的工作找上门来,看得他眼花缭乱,然而其中他最感兴趣的却是拍电视剧。

有关演戏,他有过很多想象。据他舅舅所说,他幼年时曾有机会拍摄一个纸尿裤的电视广告片,但阮恕不同意,此事便作罢了。想来他在做明星这件事上,是有一些气运的。彼时邵忆青邀他参加话剧社,他也不是全无兴趣,只是邵忆青的行事让他不舒服,他才有所回避。

阮€€憧憬被爱包围的感觉。他想,做个明星似乎也不错。

这是一部普通的都市爱情剧。制片人给他发来项目书,他读过以后,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找他来演这个男二。女主和男二这条线是姐弟恋。男二的人物设定是无甚新意的小奶狗。仅看这两条,阮€€的形象已算是十分匹配这角色了。制片姐姐是个爽快人,她直言找上阮€€是因为剧组预算有限,又想依靠网红人气带带热度,只要阮€€的演技不是差到不堪入目,这角色准保归他了。

阮€€读了人物小传与剧本节选,觉得没什么难度。男二除了性格比他温吞些,其余方面都与他这男大学生相差无几。

尽管制片人给他打了那样的包票,阮€€还是没有掉以轻心。他看过合同€€€€这是他此生第一次看需要签上自己名字的合同。制片人给他报价时,他还吓了一跳,六位数,他回忆起那次教小朋友跳舞,两小时三百五,此时面对这一切,他心中是很兴奋的。哪怕他后来知道了,这个数目在这一行里是不算高的。他依然很开心。

在拍试镜视频之前,阮€€特意找来舒晓跟他对戏。薛淮听了,不知怎么,也要跟着一起。他们在学校里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他俩对戏,薛淮便坐远些,并不打扰,还给他们买了水来。

忙活一通,总算是结束了。阮€€正准备招呼大家回寝,却看薛淮定定地站在长椅旁,不像要走的样子。舒晓抬头看看薛淮,又看看他,最后对他说:“阮宝,你先回。我跟淮哥还有点事儿,我俩散散步去。”

“哦哦,好。”阮€€忙点头,转身离开了。

他边走边想,自己之前怎么一点儿也没往那方面想呢?舒晓也从未跟他提起过。不过看样子,他俩之间的气氛好像不太轻松。阮€€郁闷起来,舒晓和薛淮都待他好,害他要操两份的心。

那时阮€€还不知道他的麻烦已经到了跟前。他最该操心的是他自己。

回到寝室,阮€€接到了阮恕的电话。阮恕说她的车已经进学校了,让阮€€赶紧下楼,跟她回家一趟。

今儿才星期三。

他莫名其妙的,同时心里不安,便说:“我明天还有课呢!”

“几点?”

“早上十点。”

“到时候我再送你来,你现在马上下来。”

“干嘛呀,非要周内来找我?”

那边却忽地扬起了声调,原本柔和的音色也尖利起来。

阮恕急了,跟他嚷:“你下来!”

他没有办法,只好匆匆地下楼找她。他心底尽是不情愿。不是说不能周内来找他,而是不愿她总是这样没有商量地对他做决定。

进到车里,又看到上次的小黎阿姨,仍旧是她在开车。一切都跟那天接他出院一样。

阮€€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他坐在阮恕旁边,才看到阮恕气得手都在抖。他于是不再多话,也不玩手机,只是低着头。他甚至不肯回想哪里出了问题。他以为,近段时间,他身上处处都是问题,任凭阮恕来料理他好了。

阮恕还有一点好。再苦再难的日子里,阮恕始终选择亲自带他,很少假手于人。有时他俩对着久了,阮€€发小脾气,阮恕耐性全无,情绪爆发,时而会对他破口大骂,但从不曾打过他,一次也没有。他虽然年纪还小,但他其实很能明白阮恕一个人带大他的不易。他一时觉得他正是阮恕身体的一部分,一时又觉得他恨不能就此逃离阮恕。然而他知道,他不能离开阮恕,阮恕不能没了他。

小黎阿姨陪着他们一起回了家。

阮€€在客厅的桌子上看到了自己的检查单,关于那一晚的。

他站在那里,感到自己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像数九寒天里给他浇下一桶水来。

他羞愧得抬不起头。他想起那一晚,仍然有数不尽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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