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连琴房也去不了,去了便有人排队来看他,不见得多么喜欢他,倒像是看猴儿似的。他想着避避风头,跟老师们说明了情况,又跑去贺品安家里了。这时,阮恕对于他跟贺品安的相处已经有种司空见惯的麻木,也不作什么点评。阮€€心想,这样就好了,慢慢地,一切总会好的。
贺品安请了假,带他开了几十公里,去哪儿了不知道,只记得贺品安带他摘草莓,摘反季节的葡萄。那儿没人认识他,没人把他当猴儿。贺品安坐着钓鱼,他在旁等着,春风吹拂过来,把他吹睡了,他睡在那把靠椅上,等醒来时,暮色四合,贺品安收获满满,带他回到小院里吃饭。
吃饱了便觉得幸福,阮€€躺在床上,感到四肢轻飘飘的,好像没长在自个儿身上似的。贺品安坐在床沿给他剪指甲,他想了想说,谢谢爸爸。贺品安从鼻间哼了一声,不睬他。
他问:“叔叔,你爱不爱我呀?”
“问的都是屁话。”
贺品安把剪下的指甲用纸巾包好,掷进了垃圾筒里,他往床上一坐,床头一靠,自顾自地拿起手机来看。
他对着那手机摆弄好一会儿。
阮€€扒拉他,隔着那床薄被,趴在他的腿上,仰头看他。
“你说嘛。”
他瞧他一眼,又把眼垂下,跟人打马虎眼:“说什么?”
“真小气,贺品安真小气。”阮€€碎碎念了几句,他说,“有什么说不得的,上周末在家不是才跟我讲过?”
“男人在床上讲的话你也信。”
“什么道理啊?下了床就不肯讲?我就能讲,我爱你,叔叔,我爱你,我爱你。”
他把脸凑得更近,一副步步紧逼的样子,贺品安被他欺得没法,抬手要拨开他,手机却给落了下来。手机落在被上,阮€€一看,才发觉那玩意儿连屏幕锁都没解。
不晓得那人刚才在瞧个什么劲儿。
他狡黠地笑起来,一副得逞的样子。贺品安却觉得没面子,待不下去,正要掀开被,走出去抽根烟,便被阮€€紧紧地搂住了腰。阮€€无赖似的€€住他,一叠声地说错了。
没等他多说几句,贺品安就回身压住他,腻腻乎乎地舌吻一阵。因着心里对彼此的感情,两人抱在一起时都有了反应,性器与性器挤着磨蹭了一会儿,贺品安忽地骂了句脏,把硬胀的鸡巴掏出来,找了个姿势,将鸡巴插进了阮€€的嘴里。阮€€仍那么躺着,正方便了他,好像交合似的,他频率很快地干着那张嘴。没一会儿,男孩就哭了,生理性泪水顺着眼尾默默地流,仿若受了欺负,可唇舌却在尽心地服侍着欺负自己的人。他长得又乖又漂亮,一双眼溜圆,哭时水盈盈的,喉间还会发出一种柔软的呜咽。要他来口交,常使他生出一些不忍,然而被这人勾引得多了,许多不忍就又都能被他抛诸脑后。
又一次深喉,阮€€做抿唇的动作,留住他,在嘴里吸了一阵,两颊绯红,掺了些放浪的情愫。贺品安于是晓得他想要极了。阮€€的胆量不是真胆量,有时说比做更行,两人相处了这么久,仍然是害羞的时候更多,往往要做到动情了才肯把自己从挣扎的心绪中释放出来,正如此刻。
他将肉棍从他口中抽出,拍了拍他的屁股,他便跪好,将裤子褪下了,这时又不哭了,他歪着脑袋回头看他,眼睛亮亮的。
“做什么?”
“真开心。”
“开心什么?”
“要被爸爸干屁股啦,开心!”他眨着眼睛,忽而很轻地“呜呼”一声。
贺品安这辈子没见过这样的人,只想,他真被阮€€给打败了。
天气渐渐暖和了,章昭章老师在C市的工作也彻底稳定下来。他闲来无事时,总要撺掇贺品安把小孩带出来看看。贺品安才懒得搭理他。
阮€€在家里住了好一阵,他于是抽空把之前那间没什么用处的书房改了改,给阮€€作学习工作的地方。
他去上班的时候,阮€€尝试在家做饭,如今菜仍然不会炒,至多给他煮个粥下个面条,他说了一次不错,后来一个礼拜,每天晚上都喝粥吃面条。阮€€兴致勃勃,他也不在意,吃什么不是吃。
这天章昭给他发消息,说自己刚来这边,左右没事,想办个小小的绳艺聚会,就安排在会所,问他要不要来喝一杯。他正犹豫呢,谁成想,阮€€下一刻就进了屋里,欢喜地说自个儿通过审核了。
“审核?”
他把手机亮给他看,不正是章昭那厮的绳艺聚会!
贺品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努努嘴,想说什么,又没说。
“这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你看,给你看他这几张照片,捆得好漂亮的,我很早之前就关注他了€€€€他竟然来C市了!”
“嘁。”他轻嗤一声,捏了一把阮€€的鼻尖说,“不怕被人发现了?小明星。”
阮€€闻言,讨好地笑着,凑到他身边来:“这不来找你了么,我想,我也给你申请一下……”
“申请个屁。”他把这话截断了,“他章昭耍杂技,我去看还得打个申请呢?”
第100章
=============
100
阮€€又来了会所,这次,他是被贺品安带来的,他不必尾随谁,不必央求谁,只要拉住贺品安的袖子,去哪儿都畅通无阻。
他按要求穿了正装€€€€西装马甲和小领结,柳绿沂给他做了一个半脸的羽毛面具。他在会所里走着,不像谁的奴隶,像老爷家的小少爷。
先前来总是匆忙,这回他得了机会,慢悠悠地逛起来,左顾右盼,看什么都新鲜。
他们去得早,小厅里还没什么人。章昭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他被贺品安嘱咐过,言谈间很是克制,只当是今儿才认识的阮€€。阮€€那小孩不晓得人家肚子里都是坏水,还傻呵呵地笑,说老师好,老师好。
章昭握了握他的手说:“你也好,你也好。”
贺品安正为这一幕感到无语,肖男便来了,章昭那小子又屁颠颠地找人家去了。
这聚会是不带什么颜色的。小厅中央有个台子,章昭就在那儿捆奴,奴隶都衣着整齐。
贺品安拣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带着阮€€坐下。到了这儿,阮€€彻底成了个八卦的好奇宝宝,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是身边这人恰是个万事通。阮€€问什么他都晓得,他随口地答出了,阮€€便拽着他的胳膊,一副崇拜而不可置信的模样。
那眼神真使他受用,他觉得自己真是虚荣,真是肤浅。他谴责自己,同时放任自己堕落下去。
“这么说章老师和肖教授在一起很多年了?”
“很多年。”
“那……那他们平时怎么睡觉呀?”
实不相瞒,因着章昭那张大嘴巴,贺品安连这事儿也是知道的,可他却不好讲给阮€€。
“我又不睡他俩床底下,我怎么晓得?等会儿他下来,你自己问问去吧。”
“那还是算了。”
“哇!这个哥哥长得好漂亮啊!”阮€€在他耳畔轻声说道。他抬眼看去,发觉他指的是台子上正被捆的奴。
贺品安往旁边一瞥,指了指西侧那面墙,一个高个儿寸头倚着墙,正注视着小厅中央的表演。
“他的。”
阮€€这才注意到,那奴低头忍耐时,总是要往那边瞟一眼。
“他们俩是这个。”贺品安放低了声音,比了个“枪”的手势。
阮€€瞪圆眼睛,几乎只做了口型:“他俩是黑社会?!”
贺品安摇摇头说:“不是,他俩打击黑社会。”
“噢€€€€”
这下,阮€€再去看那奴时,便有种肃然起敬之感。
这表演,阮€€看得新鲜,贺品安却觉着没什么意思。然而他依然那么陪着。阮€€吃点心分他一口,喝酒也分他一口。他喝到苦酒辣酒,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傻气得很,贺品安不由地笑出声,他却不许他笑。在灯光暗下来的时候,他们在角落里接吻。阮€€抿了那口酒渡给他,原本一吞咽的事儿,这么一弄,直辣到了小孩儿的舌根。
他哭,可面具戴着,都不方便擦眼泪。贺品安拿纸巾轻轻地蹭他的脸颊和下巴颏。
很多人来跟贺品安打招呼,很多人问起他。如同向他介绍那对主奴时说的那句“他的”,别人问起阮€€,贺品安便轻轻地答一句“我的”。
阮€€在他身旁腼腆起来,那酒让他热,让他晕了。趁没人的时候,他把脑袋枕在贺品安的颈窝说:“我是你的,你是不是我的?”
“这点酒也能叫你醉了。”
“我没有醉,我就是有点眼花……我知道你是贺品安。”
那么多人的场合,贺品安把他背起来,绕到一旁,悄默声地走出了小厅。
他把他带回了6057。
在玄关处换鞋时,他把阮€€放下来,一个没看住,阮€€便躺到地上去了,他无所事事地抱住他的腿,忽然低呼一声,从鞋柜里拎出了一只鞋。
一只被咬坏的皮鞋,他们滑稽而荒唐的开始。
“你还留着呀!”
“忘记扔了而已。”
“哦。”酒精让他变得情绪化,阮€€沮丧地低下头,他看着那鞋,鞋头上的牙印,他心里是很高兴的,此时不知怎么却“吧嗒吧嗒”地掉起眼泪。
面具上的羽毛被他哭沉了,贺品安为他摘下面具,拿到手里时,心头一跳。
他忙将他抱了起来,说:“地上冷么?地上冷?”
面具和皮鞋都被他放到了鞋柜上,他一下下地轻拍着阮€€的背。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他哽咽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知道什么了?”
“你早早地喜欢我,早早地爱我了。”阮€€搂住他的肩膀,在他怀里轻轻地哆嗦,“可是有的时候,喜欢和爱是很疼的。我疼了,满世界都是我的眼泪,你疼的时候,你疼了,要怎么办呢?”
贺品安的眼泪悄然地落了下来,落了一滴,经年累月的习惯就使他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将那哽咽支撑过去。
那双细瘦的手蓦地捧起了他的脸,如蒲公英飞过,一个吻从鼻尖上蹭了过去。
他的手腕发起抖来,他知道自己生命中枯朽的灰暗的一切都鲜亮起来。
他听见阮€€说:“往后我陪着你,叔叔,我把我的人生,我所有的爱都给你。”
贺品安在昏暗中望见他,终究感到视线模糊一片,他依稀看到了阮€€的轮廓,他很清楚阮€€所说的疼是怎样的。
“那时我觉得自己要永远错过你了,我以为,就像一场感冒,一场感冒,总会痊愈的。”他哑着嗓子说,“可是没有。我想到你从我生命中剥离,我就恨透了这个世界。”
“阮€€,你也许还不明白,有你来爱我,我再也不晓得疼的滋味了。”
“以前我总喜欢仰着头走路,自顾自地走,可为着你,我愿意低下头了,我能陪着你看这一路的风景,我很快活。
“我始终觉得,我命里有个天大的缺口,我本要带着那个缺口进棺材,下地狱的,可是你来了,阮€€,你来了。”
春夜将凋敝的一切吹散了,让迟来的恰好,爱生根,哪怕逆悖着人潮。
【全文终】
一点点free talk!
又完结了一本!太不容易啦!感觉是我写过的文里最长的一篇,虽然战线也拉得很长,感谢追更的宝对我的包容,你们的陪伴真的很重要!
因为我写得很慢嘛。渐渐地,写文于我而言,就像是在记录生命的状态。尽管故事是第一位的,但不同时候想表达,能表达的东西好像又有不同。这一点在我回看自己已写过的文时,有很明显的感受。这种体验让我觉得踏实。
那么,关于《玩赏》本身,我最想说的就是,它的本质还是童话。现实是没有滤镜的,现实中的老男人是需要警惕的,写在文中,只当是另个地球在转,万万不能当真。
最后,还是感谢每个能读到这里的宝啦,感谢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