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除此外无路可走,但因为知道他是想长远地和我在一起而选择如他所愿。他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也应该为未来努力。
我希望我的妥协是有意义的,未来漫长,我并不强求我们能走到最后,但是现下的每时每刻,我都想和他一起好好度过。
第43章
到达的城市名为羽田,飞机下行的时候正值当地的夜晚,打开遮光板后,我一直失神地望着窗外,夜幕下,俯瞰而去还是灯火通明,一片繁华。
一只手抚上我的后颈,轻缓地揉了揉,我像是得到主人呼唤的狗,立马回头听命,“怎么了?”
“看不够吗。”严凛尽量不带感情/色彩地说。
他隐藏得再好,我也能听出来一股幽怨之气。似乎每次提到“日本”,他就会变成这样,比我还耿耿于怀于我当时放弃的工作机会。
我小声说,“你别总这么阴阳。”
他脸黑了一个度,嘴硬道,“我没有。”
我本应继续装傻,但深知此刻不彻底说清楚会严重影响后面几天的旅游体验,叹了口气,缓缓道,“上次都告诉你了我不做后悔的事儿,你怎么就不信我呢?”我盖住他的手背,想要增加自己话语的说服力,“比起那份工作,我肯定更舍不得放弃你啊,对自己有点信心好不好?”
我蛮少说这种正经煽情的话,耳朵都发热了。
巨大的滑行轰鸣声阻断了他的回答,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落地后,我们本打算一出关就租车,但这里的行车规则是右舵驾驶,我的驾照是在什海学的,严凛是在美国学的,都不能与之通用,只能先打车回酒店。
作为全世界公认的不夜城,羽田的晚上十点也在堵车。高速路上时还好,驶入了市中心,不仅路越来越堵塞,人声也鼎沸起来,我模糊的睡意被周边的喧嚣声搅散,转头一看严凛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外面铺天盖地的大屏广告。
屏幕里放的是羽田申办某体育赛事的宣传片,我也跟着看了会儿,若有所思道,“这次是日本了啊。”
几年之前,什海也承办过这个活动,当时可谓是举国欢庆,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轰轰烈烈的场面很难不令人记忆犹新。
严凛并没接茬,像是独自陷入了某段无法自拔的回忆。
“看这么入迷,想去参赛啊?”我拍拍他肩膀,口无遮拦地说大话,“那你要问我了,我可是参加过的。”
严凛回神过来,好笑地问我,“什么项目?”
“志愿者。”
他扬了扬嘴角,不像是无语的样子,倒像是在赞同“志愿者”也是竞技比赛必不可少的项目之一。
我越发觉得严凛有渣男的潜质,哄骗人很有一套。
关于参加体育赛事的话题并不好继续,我轻咳一声,擅自转移了话题,问他,“一会儿吃什么?”飞机餐很一般,我们都没动几口。
严凛不答反呛我一句,“你不是要‘选择的自由’吗?不要问我,自己选吧。”
基于他这样的不配合态度以及十五个小时飞行后的困倦,到日本的第一晚,我们并没出门寻觅美食,一进酒店房间就倒头睡了过去。
好巧不巧,这次我们来的时间正赶上一年一度的樱花季,而樱花有极严格的观赏期限,为了不错过最漂亮的景致,我拉着严凛在第二天就坐上了去临近小城奈暮里的新干线,那里长年以花和鹿而闻名。
我时差倒的慢,上了车就说“好困”,倒在严凛的肩头睡得不省人事。三个小时后到站,我下车时已连南北都分不清了,偏偏这时还有两位漂亮姑娘过来搭讪。
严凛挺茫然地看我,我头疼地用尚不清醒的脑袋组织出几句拙劣的日语,勉强告诉她们我们并不是这里的人,想要委婉地拒绝。
但她们出奇地热情,表示只留下社交账号也是好的,僵持之下,我只能告诉她们严凛并非单身。
待她们很是失望地走掉后,严凛才语气随意地问我,“说什么了?”
“她们想要你联系方式。”我不怀好意地看他,酸酸地说。
“是吗?”他顿了顿,问,“那怎么没看你给?”
我剜了他一眼,恶意报复道,“我说了你是gay,把她俩吓跑了。”
严凛点点头,抽了一本月台边的地图册,翻着翻着也不理我。
“你生气啦?”我怂得很,追在他后面问,一边又发牢骚,“你也太受欢迎了。”
“没生气。”他态度大方,丝毫没有不悦,“你说的事实,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给他说得心里痒痒的,脑子也晕乎乎的,被拉着拽着才走出车站。
奈暮里为了接待慕名而来的赏樱游客,特别设定了十分钟一班的有轨电车,经停三站,正好涵盖了几大热门景区。
候车的区域里,我看到被风吹落的花瓣,低头想照几张相,可镜头里的画面却总因旁人走动而被干扰,等了半天,也没找到好的角度和时机。
严凛捡起来几片,捧在手心,问我,“这样可以吗?”
小小的樱花瓣粉/嫩而青涩,被他小心地护在宽大的掌心里,我拍着拍着就心猿意马,不想拍花了,想拍人。
本来只是想偷偷拍一张,但他反应力实在太快,我还没抬起镜头,他就转过了脸。
“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拍照啊。”我被发现后索性光明正大地质问。
“天生的。”
“……”
电车在此时进站,我只能不甘心地收好了相机和他一起上了车。
车经停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春野山,是全日本观赏樱花最漂亮的地方。
望着漫山遍野的粉红色,严凛突兀地破坏气氛,告诉我美东0点已过,现在开始是申请H类签证的第一天。
这类签证的办理过程十分磨人,而关于此等麻烦事,我是全权交给严凛负责了的,此时听到他说就有点被倒了胃口,抱怨道,“你报名就好了,跟我说什么劲。”
话刚出口,我又想起张宇扬和我提过这个东西需要抽签,犹犹豫豫地戳了戳他问,“会抽不中吗?”
“不会。”严凛几乎是话赶话地回答我。
他讲话向来是准确率百分百,我也就完全没再放在心上,只当抽签是一个走形式的过场。
过了很久我才知道,每年会有数以万计的人落签,顺利中签的是小部分幸运儿。只是有严凛在,我不用承担这些担惊受怕的风险,因为无论用什么办法,他都会帮我搞定。
ps:过会儿要赶飞机所以写不了太多,明天补上
第44章
严凛效率极高,在我们买票进山前就在手机上提交了签证申请,他心急如焚的样子让我忍不住笑他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脸拉得老长,沉默片刻后说,“你才是太监。”
售票处的队伍不短,我没和他一起排,独自去旁边看景区的简介,等他买完后过来,票没有,只递过来一根樱粉色的手绳。
“带着吧。”他顿了顿,又怕我不信似的说,“这就是‘票’,不带不放你进去。”
我瞧了瞧周围的游客,确实都带着,知道他不是诓我,刚想接过来,看到他手上系着的一根是靛蓝色的。
“我也想要蓝的。”我说。
严凛眉头锁起来,阻止了我回售票处的步伐,指了指用了好几种语言写的标示“一经售出,概不退换”。
“那你和我换。”我边说,边要解下来他手上的那一条。
严凛脸色骤变,猛地抽回手,“不可能。”
我的手尴尬地悬在空气中几秒,脾气也上来了,不假思索道,“那我自己再去买一条。”
走出去三步,就被人制住手腕,“和你换行了吧。”他语调里委屈得仿佛受了莫大折辱一般。
严凛拽着我的胳膊把我转过来,依依不舍地解下来自己手腕上的绳子,给我套上,又气急败坏地戴上了那条粉色的。
我比在一起看了看,心里满意了很多。
来这里的人大多是情侣或带着孩子的家庭,我一开始还挺拘谨地和严凛隔着点儿距离,走路的时候手背将将挨着手背就已觉得十分满足。
可就算我们没做任何亲密动作,颜色鲜明的手绳还是暴露了我们非比寻常的关系,旁边来来往往的游客也不自觉地多看了我俩几眼,我小声咕哝了几句后索性直接拉上了严凛的手。
自从交换了手绳后他就满脸写着不开心,这会儿看我牵他倒是也没拒绝。
我火上浇油地指责他的小失误酿成这么尴尬的局面,“你在售票处怎么不说明白要两条蓝色的。”
严凛用力撑开了我的五指,由握手变为相扣,简短陈述了自己的遭遇,“买票的时候,只问了我是不是couple,我说 yes,他就默认是一条粉的,一条蓝的了。”
他手指蜷了蜷,继续欲盖弥彰地解释,“不是故意要给你拿粉色。”
“嗯哼。”我接受了这个理由,好心地和他换了回来,不想看严凛像个小孩似的因为颜色问题而郁郁寡欢,再者说……我也并没有那么讨厌粉色,只是等正式进了景区大门后,我们又都默契地摘了下来,谁也没再提这件事。
春野山的樱花名不虚传,但再怎么拍、怎么看也都是大同小异的景色,我很快就兴趣奄奄,打算前往下一站了。
沿着山路再往上走,就是鹿苑了,春野山海拔并不高,我俩没再搭班车,选择了步行。
本来并没想爬多久的,但山底下的小鹿都被大批的游客喂饱了,给他们吃东西也不配合,等爬到半山腰时,鹿已没几只了,倒有一座叫天音的寺庙,香火看着还挺旺盛,进进出出的人都喜气洋洋的。
我不太感兴趣,看了眼就想接着往上爬,严凛却说出了今天第一句主动的话,“进去看看。”
进去看了我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都能这么开心。庙里有个自助抽签的地方,抽出来的签文尽是“吉”、“大吉”这样的字样,哄得这些旅人又是上香又是俸钱。
也不知道菩萨和佛祖要满足这么多人的愿望累不累,我心不在焉,有一搭无一搭地跟在严凛旁边。
寺庙很小,又挤又烟火缭绕的,一个不留心,我和严凛就被人群冲散了一段距离。
望着他进了庙宇的背影,我没再跟,不想和里面那些阿姨奶奶一起跪神拜佛,犯了个懒只在外面等他。
门口立着两个土地公公的石像,笑容可掬,身上套着的红色条幅上写着“投币抽签 100日元1次。”
我身上正好有几个钢€€咣当着找不到用途,装在兜里也是沉得慌,闲来无事当了一把迷信之人。
自助抽签机的操作很简单,按键,投币,再按键,然后掉出来一个卷成了小圆筒的签文纸条。
我本想着最起码也是个“小吉”, 展开一看,却被那个大大的“凶”字刺伤了眼睛。
我好像拿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攥紧了走到旁边人少的地方仔细看,上面的签文用的是最熟悉的汉字,写着一句没什么生僻字的古诗,“白云归去路,不见月波澄。”
我紧了紧眉,看懂了又好像没看懂,翻过去看注解,只有英文和日文两版。
看到英文那部分的时候我心都要停跳了,上面赫然写着€€€€“There are a lot of troubles in the near future”。€€
我吞了吞口水,眼前发花,正经的诗句注释是一点看不进去了。
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大概是一些解签语,翻译过来是,“愿望难实现,良人未出现”和“忌旅行、结婚、搬家。”
盯着这几句话,我“嘶”了一长声,二十度的天气里,觉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翻来覆去捏着这张签条看,正面是汉字,背面是英文和日文,正正好全是我会的语言,但是,我又好像半个字都看不懂了。
我口口声声说自己不迷信,可这么薄如蝉翼的一片宣纸却快要把我整个人都搞崩溃了,我攒成团塞进裤兜里,咬咬牙准备进到庙里破财免灾。
一跨进门槛就碰上严凛出来,他双手空空,神色冷淡,一副与此地无关的样子,看到我就说,“正找你呢。”
我心慌慌地,说不出口自己抽了个大凶签,想把他支开进去速战速决买个消灾降福的小玩意儿,摸摸鼻子不自然地问,“你要去卫生间吗?”
“不去。”严凛古怪地看我一眼,问,“你要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