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他的失落十分显然,“那你为什么不留在什海工作?”
我正欲向他解释之时,忽而看到体育馆旁边的停车处停了一辆十分眼熟的车子。不怪我眼睛太尖,同样的型号,同样的颜色,这车我少说也在波城坐了一百次了吧。
我的心刹那间被拴紧了,难道严凛也在?可是球场里并没看见他人啊……我歪着头回望了一眼球馆的方向,恍然想起来学校的体育馆上面是球场,地下还有个游泳馆。
我停住了脚步,旁边的男孩也跟着我一顿。
但凡是严凛可能出现的地方,我对寻找他这件事简直是出于本能的条件反射。此时也是,丢下一句“你先走吧,我下去找个人!”便不顾伞外是如何的瓢泼雨势,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地下一层。
和上面人满为患的球场相反,游泳馆的人并不多,我隔着透明的玻璃找了找,没发现疑似严凛的身影。
我不死心,总觉得外面那辆车就是他的,直觉告诉我他肯定在离我很近的地方,交了20块钱进了更衣室。更衣柜前绕了一圈,严凛没找到,倒看到了几个过去的老师,一如既往地热衷于谈论时政,甚至不放过穿衣服的时间,当然,他们没认出来我。
再往里走到淋浴区,水声,喧哗声,笑骂声混在一起,雾蒙蒙的水蒸气萦绕在眼前。我一个穿戴整齐的人进到充满白花花肉/体的地方,一个个隔间地找人,引发了大家的侧目关注。
我垂下头,深感自己的行为有些猥琐和过分。
“喂!”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形从身后闯进视线,不无惊讶地端详了我一番后道,“还真是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肖睿边说边摘下泳帽,冲我甩着满头的水滴,活生生如一只刚上岸的河马。
“我……”我找不到好的托辞,再抬头发现他身后还站着一个披着浴巾的人,也正是我要找的人。
严凛和他一样浑身淌着水,紧实的肌肉在浴巾底下若隐若现,湿漉漉的头发被他一把撩到额后,俊美的五官全然露出后更加充满诱惑力,似乎也不计较那天在医院的不欢而散了,心平气和地看向我,没问什么多余的问题。
见我愣着不回答,肖睿拧着眉毛,语气加重了几分,“问你话呢,怎么找来的?”
“和朋友打球,出来的时候看到车了。”
肖睿大概不信真的会这么巧,又要张口,被严凛拦了一下,“头发怎么湿的?”
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后知后觉地,“……下雨了。”
“……”严凛无语地沉默了几秒,把我往淋浴间外带,“外面有吹风机,吹干了等我。”
我乖乖吹干了头发,坐在大厅等了十几分钟,严凛一个人出来了。
“肖睿呢?”
“他说要再游一会儿。”
“好,”我心里一阵窃喜,拉住严凛,“那等等再出去吧,外头雨还挺大的。”
上学的时候,我们没有这样的机会坐在一起,他更不可能说出来“等我”这样的话,和他在一座学校里,已经是我特别幸运的事情。
可是那时,我们是平等的,我从来没有过卑微的情绪,因为我们在一起念书,学一样的课程,被同样的老师批改同样的试卷,偶尔还会在食堂点到相同的菜品……他是遥不可及又近在身边的人。
现在却越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从什么时候起,我们的距离越差越远?或许是美国吧,他吵架时的气话我还记得,他说洛斯利就是一所二流大学,他说的没错,我不该因为实话而伤神,然而,人总不能真的做到对这些身外之事感到无所谓。
一种恐惧感攫住我,不够优秀的人终将被淘汰,我活得这么随心所欲,某一天严凛必定要对我的平凡而感到腻烦。
“走了。”严凛轻拍了下我的手背,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雨停了吗?”我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嗯。”严凛起身,“听不到雨声了。”
我竖起耳朵一听,是真的没有了。
走出游泳馆,他无意地问,“刚在想什么?”
“唔……”我沉吟了一下,答道,“想自己大学的时候为什么没想到来游泳馆找你。”
我是随口胡编乱造的玩笑话,严凛却认认真真想了半天,告诉我,“我上学的时候也没来过。”
台阶在琐碎的闲聊中迈上了最后一阶,雨停是停了,但我却无比错愕地发现那个男孩居然还站在原地撑着伞等我。
我匆匆走过去,难掩震惊,“你没走?!”
他乖顺地看着我,“怕你出来的时候没伞。”他眼睫毛动了动,望向我身后,“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面对他清澈见底的目光,我顿时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直白的真心总有打动人心底柔软之处的力量。
“现在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号码了吗?”他还是很腼腆的样子,但是语气里透着一股倔强的执着。
我感到棘手无比,最后咬咬牙身忽略掉身后那道灼人的目光,将自己的号码告诉了他。
等到男孩走远了,我才敢转过身看严凛。他没什么话,黑沉的眼眸盯着我一动不动。
为了避免他之后再翻旧账,我干干地笑了两声,提前为自己开脱,“打球认识的朋友。”
严凛眼里闪过一丝隐忍的火,随即又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和我说什么?”
“……”
“开车来的么?”他趾高气扬地摆着脸问。
我心领神会,接着他的话说,“没,方便送我一趟吗?”
€€€€没什么被拒绝的可能。
上了车,我更发现这里面和波城那辆一模一样,忍不住问,“你把车运回来了?”
“没有。”严凛从中间的扶手箱中拿出来一包曲奇饼干,“买了辆一样的。”
严凛吃零食的时候不多见,我无话可说,安安静静地看他吃东西,想到游完泳应该是会很饿,便试着问了句,“一起吃个饭吗?”
严凛头轻抬了下,我知道这是他同意的意思,立马问下去,“想吃什么?”
“随便。”
我脑子一抽,提议道,“要不去我家?”我很久没做饭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吃的惯。
严凛明显意外起来,不可思议地转头看我一眼,我脸一热,反应过来这好像是在暗示什么一样。
我不说话了,过了会儿发现路已经是回家的方向。
到家时,正值傍晚,小区里来来往往不乏饭后遛弯儿的人,我一个没注意看,在单元门口遇上了下楼遛狗的王阿姨。
她一眼认出来我,“呦,这不是小夏吗?”
我露出乖巧的应付长辈的笑,“是我,阿姨,好久不见啊。”
她细细地把我从头打量到脚,笑容满面着,“你这孩子,越长越好看了。”
“谢谢阿姨。”我礼貌地道谢。
谈话本该到这里就友好地结束,但是,
王阿姨带着不小的遗憾道:“小夏,前两天阿姨给你介绍的女孩儿,听你妈说,你不喜欢啊?”
我脑袋嗡得一下炸了,她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阿姨,阿姨。”我连连和她解释,“不是我不喜欢,您看我这就又要去美国了,跨国恋也不现实是吧……”
“啊?”王阿姨一脸诧异,“你又要走啊,这你妈可没和我说,还去念书吗?”
“不读书了,去那边工作。”
“哦哦。”她看我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挺好挺好!”
等到了电梯间,我才有功夫瞄了瞄严凛,他站在角落里,偏着头看手机,仿佛刚刚发生的谈话与他无关。
我拿肩膀撞了撞他,“不至于这也生气吧?”
严凛面无表情,用一根手指头把我推开,果然又开始发脾气了。
这样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进了家门,我熬不住他,边在厨房洗手边缓和气氛,“想吃什么?”
严凛一声不吭地凑过来,站在我旁边,一双眼犀利地像个审犯人的警官,“你一个人住?”
“我爸妈平时住医院那边。”我关了水龙头,补充了一下,“他俩都是医生。”
“周末也不回来?”
我不解地望他,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医生这种职业,哪里有休息可说,这不应该是社会常识吗?
我思忖了一下,答道,“可能回,可能不回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一会儿回来了怎么办?”严凛忽然变身为十万个为什么,问题一个接一个。
我逐渐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失笑道,“放心,就算他们回来了,我也不会要你藏起来的,怎么敢让我们大少爷受这种委屈?”
我心情不错,勾了勾他下巴,轻声说道,“他们知道的。”
严凛两条长臂一展,把我圈在水池和他的胸膛之间,眼眸明了又黯,深邃的像是要把我吞下去一样,逼问道,“知道什么?”
我轻咳了下,别过头不怎么好意思地开口,“大学时没送出去的那些东西,放在家里被他们看到了。”
“所以还是不是你亲口说的?”
“呃……这有什么所谓,”我有点耍懒的意思,“结果一样就行了。”
气温非同寻常地在这一方空间内高起来,厨房里泛着雨后的热与闷,还有不可名状的情愫在贴近的距离中黏腻地蔓涨。
“先出去吧。”严凛率先拉开距离。
“不好。”我失去了本来就没多少的自制力,控制不住压抑的想念,收紧了手臂把眼前的人抱住,时隔已久,再次体会到这熟悉的温暖,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惬意,莫大的安全感将我包围,我有些自暴自弃地想,他真的让我变成了一只寄生虫。
严凛没那么轻易允许我这种行为,略微施力挣脱了出来,一本正经地,“我还没说……”
我彻底失去理智,堵住他后面的话,舌头长驱直入,钻进他紧抿着的嘴唇,专心致志地攻城略池。
严凛起初还在抗拒,可抵不住我这么猛烈的攻势,慢慢搂住了我的腰,一点点打开牙关。
他环在我腰上的手松垮垮的,我还是很害怕他会撤离,一边口舌纠缠着,一边把他带到外面的沙发上。
严凛被我压在下面,一条长腿都耷拉在地上,我跪坐在他身上,无休无止地咬着,过了一会儿,当我终于要气息不足时,我松开了他的嘴唇,转战到其他地方撩拨引火。
我一般不是主动的一方,也不太知道他的敏感点在哪里,不得要领地从耳垂到喉结一个个试过去。
忽而听到严凛低低的笑,我复又去咬他的嘴,模模糊糊道,“不许笑我。”
我狠狠地咬他口腔内壁的软组织,痛诉着,“你怎么那么狠心,说回来就回来,说不去就不不去?”
他被我咬痛了,手使劲在我的腰上掐了一把,我哆哆嗦嗦地趴在他身上,两个人严丝合缝地面对面叠着。
我把脑袋埋在他心口,满足地听那规律而有力的心跳声。身下某一处也传来搏动,我翻了个身,侧躺在他身上,一只手往下滑进他的裤子,悄声和他说了一句话。
严凛的表情愣了愣,强硬地咬着牙说,“不用。”
“为什么?”想当初,我可是将这门技术掌握得炉火纯青,但很久没用过了€€€€因为严凛总是不让。
我圈了圈顶端,冒出来的液体一下就把我的指尖都打湿了,与此同时,兜里的手机连着振了几下。
“帮我拿下手机。”我手上不干净,让严凛帮我从裤兜里拿出来。
是个不认识的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