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沉沦 第65章

依赖症会随着标记加深,他已经对沈杳完成过好几次临时标记。只要沈杳对他的信息素有依赖,沈杳就一定、一定会回到他身边。

晏知行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的意识再次被搅成烂糊,久违的疼痛感再次席卷而来,让他抑制不住心底强烈的破坏欲。

他终于完全失去意识,不受控制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晏知行明白€€€€

在沈杳回到他身边之前,他应该会先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

徐意白没再继续开车,他们停留在路边的时间没过多久,电话刚挂断,新的司机就过来了。在徐意白的示意之下,他降起来了驾驶座和后座的隔板。

“沈杳。”徐意白的喉结滚动了下,像是在按耐自己愤怒的情绪,“哪怕关殊没开这一枪,我也会想办法帮你报复回去。”

他全都听到了,沈杳过去遭遇的事情,晏知行和关殊对沈杳做的事情。

沈杳是他的omega,哪怕他被沈杳抛弃、背叛那么多次,哪怕他现在只想把沈杳给关起来,他对沈杳的保护欲也从来不会丧失。

“我当然知道你会帮我。”沈杳反问道,“可是难道现在关殊开枪打伤了晏知行的腿,那是关殊做的事情,其他的你难道就不会帮我了吗?”

他知道,徐意白一定会的。他也知道,徐意白在意的不是这个。

果不其然,徐意白的胸口开始逐渐起伏起来,因为那深呼吸。他转过脸,被强行压住的声音却像是在低吼:“那你为什么还要在意关殊死活?如果你是担心没人会保护你的话,我会。”

“如果关殊因为我去坐牢的话,我会忘不掉他。”沈杳用平静冷淡的语气问道,“难道你希望我永远记住他吗?”

徐意白的心跳加速了几下,他猛地转过脸望向窗外,沉默不语的表情让人辨不出情绪。

车厢安静许久,徐意白才再次紧盯着沈杳,重复地问了遍晏知行未说完的话。

“晏知行说你不是什么?”

他知道沈杳就是个小骗子,他厌恶晏知行,但想从他身上探究出来细枝末节。

后座的位置很宽敞,沈杳主动爬过去,然后坐到了徐意白的身上。这样他比徐意白高一些,却乖顺地低下头来看他。

“我为什么会知道他要说什么?”沈杳看着他,表情稍稍疑惑,“大概是因为我说过我喜欢他吧?”他轻耸下肩,无奈地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怎么就当真了?”

徐意白的目光未从沈杳身上离开,他垂在腿边的手慢慢用力地收紧。

随口说说而已……怎么就当真了。

在这一点上,他和晏知行是不是对于沈杳来讲没有区别。沈杳过去也对他说过那么多句喜欢,他不知道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随口说。

“怎么你总是要怀疑我?”沈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来了他想要说的话,他歪了下脑袋,“我的确骗过你很多东西,但我说过好几遍了,我说的喜欢你都是真的。”

“那么多alpha,我要是不喜欢你,我为什么会主动靠近你,为什么会追你?我很喜欢你大学时候的样子,所以不要变,好不好?”

徐意白侧过脸,错开沈杳主动送过来的吻,冷淡地反问道:“像我大学的时候什么样,好骗得被你耍得团团转的模样吗?”

那个吻最后还是落在了他的左脸上,轻盈湿漉漉得像是一片被打湿的羽毛。

“不是。”沈杳好喜欢徐意白的鼻尖痣,垂眸看了会又抬起脸看他,瞳仁干净得一望见底,“过去看到你,像是看到了春天。”

徐意白的眼神微微怔愣住,沈杳再次凑过来的时候,他没再闪躲,而是习惯性地闭上了眼睛。

可这次吻却没有落在唇上,而是再次停在了他的鼻尖上,沈杳发出了声轻笑。

徐意白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差点又被沈杳蛊惑哄骗过去。他拽住沈杳的手腕,想把人从身上甩下去,却被他牢牢地搂住了肩。

在车上他没办法太用力,一不小心沈杳的后脑都可能磕到车门上。

“沈杳,你如实地告诉我,你和晏知行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徐意白捏住了沈杳的下巴,迫使他低下头来,“是不是比我看到那张名片更早一些?”

“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和晏知行在一起了?不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独演里?”

徐意白最开始想做到冷淡平静的提问,他不想让沈杳看到他情绪的强烈波动,那太丑陋。

沈杳背叛了他最起码两次,他足够清醒的话,本来就应该在分手以后从这段感情里彻底脱身。

可是他没有,他用尽了一切手段,只为走回沈杳身边。他过去认为感情不该强求,可徐意白现在甚至都想把沈杳绑在身边。

他的声音越拔越高,最后变成了失控的吼声:“你的剧院门票不只给我一个人了对吗?不然他为什么会恰好坐到我的旁边?你和我分手是因为你认识了晏知行对不对?”

“怎么可能?”沈杳吃着痛,却依旧没有反抗徐意白的动作,他温顺地用额头抵着徐意白的额头,“那是专属于我们之间的美好记忆,你不了解我的完美主义吗?我怎么可能会让别的alpha参与进来?我那个时候根本就不认识晏知行,那张名片不是我向他索要的,是他硬塞给我的。”

“徐意白,那支舞的的确确是为你一个人而跳的。”沈杳的脑袋上仿佛再次出现了那对鹿角,他低声地道,“只有我们两个人才懂那支舞的含义,别人都只是旁观者。你不一样,你是参与者,你为什么要因为这个事情生气?”

徐意白无意识地抬起了手,搂住了沈杳的腰,他脸上的表情已经破碎,现在目光放远着,明显是在回忆沈杳当初在舞台上的表演。

沈杳靠到徐意白的身上,摸着他的脸颊:“晏知行会出现在那里真的是碰巧,我没有必要骗你。”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把我关起来对吗?”

被戳中内心的想法,徐意白的瞳孔微微震缩了下。

“我允许你把我关起来,我不建议,我也不害怕。只要你不要像晏知行和关殊一样,也不要像上次的你一样,我都会留在你的身边。”沈杳轻声地道,“别再叫我沈杳了,我不喜欢听你这么身份地喊我,重新叫我杳杳好不好?”

徐意白的手臂渐收渐紧,他慢慢地把脑袋低下来,靠在了沈杳的肩膀上,像是主动卸下来了自己紧筑的心墙。

他沙哑着嗓音,轻喊了声:

“杳杳……”

他再次抬起脸的时候,眼眶又有点红了。徐意白的视线缓缓下移,停在了沈杳右手上的戒指,看起来下一刻就要亲手把他摘下来。

“这是关殊送我的,这个戒指交给你好不好?”沈杳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后解释道,他伸手把吻合指围的戒指摘了下来,主动放在了徐意白的手心上,“我当然不介意换一个戒指戴,但万一要是哪天你又没保护我,关殊发现我手指上的戒指不见了,他会跟我生气的。”

“不会了。”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从沈杳嘴里听到这名字,徐意白把手慢慢地收紧,他一刻也不想再拿着这个戒指。

徐意白把车窗降下来,把戒指丢出去的同时,他紧抿着唇跟沈杳保证道:“上次是我处理得不够严密,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伤。”

*

徐意白带沈杳回了自己的住所,他和沈杳分手之后,顾云韵见不得他半死不活的样子,更不想看他沉迷于会议的样子,几次三番都想让他搬回家,或者找个新地方住。

可徐意白从来没有同意过,固执地一个人留在原地。沈杳有很长的时间没来过徐意白家,这里面的一切都没有变。

追溯回忆般,沈杳打开每一间房间的门往里看了一遍,徐意白跟在他身后,没有阻拦他的行为。

沈杳走到琴房前,他伸手搭在门把手上,转动了下却发现门上了锁。

琴房是徐意白一天待得最久的地方,以前从来不会上锁。沈杳下意识地转过头,问道:“为什么锁了……?”

琴房里面被砸烂的家具已经换过一轮,徐意白把原先的家具再次买了一遍,复原成了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样子。

徐意白沉默不语地盯着门,他望过去的方向,如果没有关着门,应该正好可以看到屋内的那架钢琴。

沈杳低下头,目光放在他缠着厚重纱布的右手上。他伸手想要去拉:“你的手……”

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徐意白的手却往后一撤,避开了他的动作。

房门恰巧在这个时候被敲响,徐意白转过身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是一个提着医药箱的医生,看起来像是来给徐意白换药的。

医生熟练地要往沙发方向走。

“等下。”

徐意白却叫住,他像是不想被沈杳看到他的手伤,带着医生进了书房。

沈杳的脚步像是定在了琴房门口,迟迟未动,他的目光没从徐意白和医生的背影离开过。他也听不到书房里的动静,缓慢地垂下眼,让人看不出神色。

换药的速度不慢,徐意白从医生身后出来。他和沈杳对上了视线,却又敛下眸移开。

“渴吗?”

徐意白问了沈杳一句,然后往厨房的方向走去。他在玻璃杯里倒了两杯温水,同时用两只手端起。

拿起来的那霎,他的右手却像是使不上劲一样,蓦地一软。

杯子“砰”的一声从他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开,变成一堆锋利的碎片,水也在地砖上溅了一滩。

徐意白面无表情地蹲下身,他想要捡地上的碎片时,被声音惊动的沈杳却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拉住了徐意白的手臂,声线紧绷着道:“我来。”

徐意白难得没有阻拦他做这种事情,沈杳堆下身,用餐桌上的抹布包住玻璃碎片,小心翼翼地把它们一块一块地捡起来,把它们丢到垃圾桶里。

“徐意白。”沈杳起身的同时,他轻轻唤了声徐意白的名字,问道,“你还能弹钢琴吗?”

徐意白没有直接说能,也没有直接说不能。他的右手掌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是新换上的。徐意白把右手往身后藏:“你会内疚吗,沈杳?”

这次沈杳安静了很久很久,他懂这双手对徐意白的含义,也懂不能弹钢琴对于徐意白来讲意味着什么。

“我会。”沈杳沉默地给出了答案,他告诉徐意白,“为了一段感情,毁掉你的手,不值得。”

徐意白的喉结轻滚了下,他用那只缠着纱布右手拉住了沈杳的手,然后低声地道:

“如果内疚的话,那就永远待在我身边。”

徐意白顿了下之后,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语气开口道:

“沈杳,我没办法再继续弹钢琴了。”

第62章 骗子

沈杳的呼吸不易察觉地停了下,他被徐意白拉着的手轻轻地垂下,像是盘旋在风中的落叶终于飘下。

他反应的时间很久很久,像是在辨认这句话的真伪,又或者是这个事实让人难以置信。

沈杳迟缓地开口,他没有拿腔作势地说些关心的话,音调看似平静正常地问道:

“你真的没有办法再继续弹钢琴了?”

徐意白的沉默却变成了默认,他无法真正面对自己无法弹钢琴这项事实,又想再次把手藏起来,却被沈杳反手轻轻地握住。

他的睫毛颤动了下,像是有泪快要掉下来,终于开口承认道:“对。”

无边的沉默寂静当中,徐意白垂眸看着沈杳的脸,漂亮却安静得像是张无声的画报。

沈杳没说那些虚情假意关切的话,也没有扑到他的怀里掉鳄鱼的眼泪。

他只是这样沉默地站在灯光下,眼神却从来没有从纱布上移开过,沈杳现在这个模样才是真的在在乎,也是真的在内疚。

他知道沈杳作为一个舞蹈家,能理解那双灵巧的手对徐意白而言是多重要的存在。钢琴对于徐意白来讲,已经不只是融在他的灵魂,而是贴合着他的命脉,难以割舍。

距离他的手伤那么久时间,徐意白仿佛也已经接受了现实,他开口道:“沈杳,我两岁的时候就开始弹钢琴。我第一次新奇地按下琴键,就觉得琴音很好听。”

“所有人都说我有天赋,新闻报纸上甚至给我安了许多过分夸张的头衔,而对于我而言,我找到了这辈子我会一直做下去的事情。”

“再说得虚无缥缈一点,我在眼前看到了一条深远的路。我不需要繁花锦簇,我只需要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因为这本就是孤寂漫长的路,哪怕我知道这没有尽头。”

“我从来不会觉得厌倦,也从来不会觉得疲累,因为我每一次按下的琴键都有专属的真正含义。”

“沈杳,在遇到你之前,我执着想要触碰、做到完美的事情唯独只有钢琴。”徐意白低下头,眼神起了波澜,“我以为我的理想会永远横架于我的生命之上,比一切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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