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复林现在会夹着尾巴做人,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着担心我对他做些什么,他会因为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的刀寝食难安,每日每夜都在惊恐当中度过。”
“可我什么都不会做,这时候他觉得自己安全了,开始探头探脑地做起准备,最后一点点地松懈下来,自负地以为我真的放了他一马。”
沈杳冲晏知行恶劣地笑了下,像是一个调皮的天使,问道:
“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很好玩,不是吗?”
玩弄人的情绪是沈杳最擅长的事情,让人在要死去的看到线生机,在要从困境走出去的那一刻,封死他的所有活路。
沈杳一直是这样的愉悦犯。
他把手帕裹成一团,动作熟练地丢进了晏知行的怀里,理所当然地指使着他道:“帮我处理一下沈复林,暂时不要让他死,谢谢。”
在那柔软的手帕中央,有一样€€手的东西存在。晏知行打开了一看,是他送给沈杳的那枚板戒。
他控制不住地一用力,手心紧紧地攥紧了戒指。
*
行凶的人暂时还没抓到,晏知行带着沈杳去了更加隐秘的住所,在一处田园间,不像是晏知行会住的地方。
冬日里,花圃被厚厚的雪盖着,只能找到点深棕色的泥土痕迹。
晏知行推开门,里面的家具都是很温暖的色调,壁炉上燃着火,走进来的那瞬全身都热了起来,与外面不像是一个世界。
晏知行也有很长时间没有来这里,他的脚步稍顿,开口道:“这是我父亲的房子。”
沈杳的目光环视了一圈,他点点头,真挚地夸奖道:“很漂亮。”
这栋房子总共就两层楼,他和晏知行住在了相邻的两间房间里。沈杳躺在床上,没开灯的房间里,他把徐意白安装在他手机的定位仪再次打开。
他要感谢关殊,教了他许多东西。
第二天,沈杳是被楼下争吵不休的动静吵醒的,他的睡眠向来很浅,在隐约听到了东西被碰撞摔落的声音,他就醒了过来。
他没有急着下下楼去看,不急不缓地从床上起来,洗完脸刷完牙。沈杳照着镜子,用手指揪起脖子上的一块皮肤,留下了像是吻痕一样的印记。
沈杳走出房门,他没有发出一点动静,站在二楼的台阶上,他能完整地看到楼下的画面。
徐意白的出现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内,他像是好久没有睡一个好觉,眼睛里全是血丝,身上的衣服也因为争执被扯得有点凌乱。
“沈杳呢?你没对他做些什么吧?!”
他又不顾自己的手,马上就要和晏知行扭打在了一块,“砰”一声,他们两个转眼之间就撞到了身边的一个花瓶。
关殊的出现却让他感觉到意外,他有军职在身,在没有理由的情况之下很难得到出国的批审。
一段时间没见,他的头发长了不少,手臂线条的肌肉依旧紧实,外面那么冷的天,关殊没穿厚外套,反而只是套了件冲锋衣,拉链牢牢地拉在了最顶端。
关殊冷着脸,他握起拳头用力地往面前的人脸上砸去。陈双的伤比较严重,现在跟在晏知行身边的是一个新助理,他被关殊一拳就打倒在了地上。
阵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关殊手中的拳头就没有松过,他面无表情地往徐意白和晏知行的方向走去。
晏知行的腿本来就没好全,更是因为护着沈杳伤上加伤。
关殊对沈杳身边的Alpha都没有好脸色,可他把晏知行视为破坏感情的罪魁祸首,他对晏知行算得上是恨。
他一拳毫无分寸地揍了上去,质问道:“你一个Alpha不会小气到要跟沈杳算账吧?还是你又要对他做些什么恶心的事情?!”
沈杳的手撑着围栏,他身上还穿着冬日的睡衣,领口略有些松垮,滑落下来露出来了脖颈处人造的吻痕。
他看了半天戏,终于开口道:“好热闹。”
沈杳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了解他的Alpha一霎之间全都抬起头来,所有人的表情都发生了变化,尤其是关殊变化得最甚。
他记得晏知行给沈杳的伤害,也没忘记自己给沈杳的伤害。
关殊紧攥着晏知行的手突然一松,两只手像是一时之间不知道往哪里放一样,无措地贴在了腿边。
他原本凶狠的表情在突然之间变得惊慌万分,关殊想要抬头去看沈杳,却在目光接触的那瞬,不受控制地移开。
最后,关殊紧抿着唇,还是抬头望向了沈杳,身体却僵得一动都不动。
他像是只做错事之后,无法面对主人的猎犬。沈杳发现,他额头上还多了块鲜明的疤,像是包扎之后留下的痕迹。
沈杳的视线从关殊身上离开,表情有些困惑地问道:“你们是因为我吵架的吗?”
现在到了他最想要看到的局面,三个Alpha终于凑齐在了一起,他们就该互相看不顺眼,而不是把那因占有欲起的怒火发在他身上。
沈杳不需要他们的回答,主动提起建议道:
“如果你们都喜欢我的话,那公平竞争怎么样?谁对我最好,我就和谁在一起。”
沈杳话音刚落的瞬间,关殊和徐意白就产生了点无用的默契,他们异口同声地反驳起意见:
“他凭什么?!”
关殊抬起手,明目张胆地指向了晏知行,他的目光紧锁在他身上。本性有点难移,他不太服气地问道:“他不就是个强奸犯吗?!”
第74章 奖励
沈杳的目光从晏知行的脸上滑过,他没有搭理回答关殊和徐意白的质问。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一楼的三个Alpha,脸上没什么情绪起伏。
“我只是给你们提一个意见,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在意。”沈杳幅度不大地耸了下肩,他仗着他们心怀内疚,无所谓地道,“毕竟这个世界上不只只有我一个Omega,我不介意你们去找别人。”
他知道三个Alpha互相看不惯对方的存在,又掐准没人愿意舍得松手,那就会止不住地争斗,他不是猎物也不是筹码,他只是置身事外的得益者。
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他们彼此都不会准许有人把沈杳带走,哪怕找到机会牵住沈杳的手把他栓在身边,另外两个男人也会想方设法地抢回来,永远都是一个无解题。
没有人能留住沈杳,除非他心甘情愿,否则最后的结局一定是两败俱伤,他连往自己肚子上捅刀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要想得到沈杳的爱,不要他的恨,最好的方式就是乖乖听他的话。
徐意白放在身旁的手指轻微颤抖着,他最直观地感受过沈杳的玉石俱焚,他永远不会忘记生命在他怀中流逝时的恐慌感。
他违背自己内心的真正意愿,第一个破冰,开口同意:“……好。”
谁都知道,如果不愿意,就会被沈杳毫不犹豫地给抛弃。沈杳不会觉得可惜,他只会觉得自己少了个麻烦,清净许多。
关殊抬手指认着晏知行的手缓缓落下,他好像还是没有想好怎么直面沈杳。他没有说话,但低垂着脑袋却像是在默认。
哪怕也和徐意白一样不太乐意。
“关殊。”沈杳的声音懒散,还带着未消的困意。他没有去看晏知行和徐意白的表情,他也不在乎,随口使唤道,“上来。”
关殊走路的姿势不太自然地变得有点同手同脚,被点到的名时他感觉到的是无措的惊喜感。
他甚至在那一刻抱着点希望,想知道自己初恋这身份在沈杳面前是不是有点特殊,所以沈杳才会在这个时候喊他。
他背上的两道视线如果能化为实质,那一定是很锐利的刀。关殊连自己怎么上楼,怎么跟进去的都不知道。
真正的主人还在楼下,晏知行亲眼目睹沈杳领着关殊,两个人独自走进了他家里的房间,说不定他们还会在里面接吻、做爱。
晏知行明明不打算参与这场闹剧,喉结却因为道不明的心情紧绷起来,他不痛快。
而另一边的徐意白呼吸却加重,他身边的拳头越捏越紧。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是他先答应的,沈杳却还是偏爱着关殊。
关殊的性格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现在面对沈杳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和沈杳谈恋爱的时候,他无法做到一天见不到沈杳。后来,他们分手,他的四年每一天都是在煎熬当中度过。
关殊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沈杳,他贪恋地看着沈杳的眉眼,像是要刻进心底。却在某一刻,关殊的心跳猛地一加速,他下意识仓皇地想要躲开视线。
是他给了沈杳二次伤害……是他没有来得及去救沈杳……才造成了一些列的后果。
如果没有这些如果……
“过来。”
在他低头的那刻,坐在椅子上的沈杳却轻轻开口,并且抬手勾了勾手指。
关殊本能地走过去,为了方便沈杳和他的交流,他习惯性地在他面前半蹲下来,然后仰起脸望着沈杳。
他不想卖惨,脸上明明没什么特别明显的表情,微微颤抖着的嘴唇却看起来很可怜。
“怎么弄的?”沈杳的手指抚过关殊的额头,那上面出现了过去没有的伤疤。他的动作轻柔,像是在心疼,关切地问道,“你爸打的吗?”
关殊的伤疤不是只有一道,更像是被什么利器砸过。他垂下眸,否认道:“不是。”
紧接着,关殊停顿了下,把伤疤的真正来路说了出来:“是我自己……撞墙。”
他对过去所有一切悔不当初,可是他没有逆转一切的办法,他也没有办法回到过去,去改变那些已经发生的现实。
在那些真实的噩梦之后,在那些让他窒息的幻想当中,关殊把所有的悔恨都化为疼痛,在梦与现实之间,在一声声痛彻心扉地吼叫当中,他不知疼地把自己的脑袋一下一下地往墙上砸。
直到血流满面,直到鲜血模糊掉视线,在那头晕目眩的实感当中,他才能听到自己加重的心跳声。
“我给你发了很多很多信息……打了很多电话,你没有一条回我。”关殊的喉咙干哑,他没有怪罪沈杳的意思,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以为你已经不要我了,我以为你喜欢徐意白……只想要和他好好地在一起。”
“我没有不要你。”沈杳依旧抚摸着他的伤口,解释道,“是徐意白收了我的手机。”
关殊的表情怔了下,像是沙漠中的旅人找到绿洲,长久挂在嗓子眼的心脏坠入实处,他对徐意白的厌恨又加了一份。
不知不觉间,他原本半蹲的姿势变成了一只脚跪地,不受控制地弯下了腰,把脸贴在了沈杳的腿上。
关殊信奉Alpha流血不流泪,眼泪对于关殊来讲最具耻度,每一次流泪,都像是刺猬收起全身的刺,把所有不堪一击的弱点暴露给人看。
他在沈杳面前哭过无数次,他也只在沈杳面前哭。
关殊不想让沈杳觉得他无用,不想让沈杳误会他只是一个只会哭的废物Alpha,所以他眼角的泪只是流了几秒钟,很快就止住。
“……杳杳。”他再次抬起脸,又露出那坚毅锋锐的五官,低声地道,“你以前说过希望我把头发养长点,摸起来会比较舒服,现在我把头发养长了点。”
高中时候沈杳说过的话他到现在都记着。
可是沈杳却没有像刚才一样安慰他,也没有帮他擦眼泪,他更没有摸关殊的头发。他的情绪比台风天变得还快,给点糖之后又猛地砸下一棍子,他一瞬间变得冷淡又疏离,突然之间把人推开道:
“我要换衣服,你出去。”
关殊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他脸上的表情比刚才还要失措,却还是听着沈杳的话,乖乖地起身往外走去。
他没有去其他地方,关殊只是一边在脑海里回想播放刚才的画面,一边立正地守在了门外。
他忐忑不安着,努力想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没一会,他身后的门开了,沈杳从房间内走了出来。他身上的睡衣已经换下,换上了毛衣和外套。
沈杳脖子上的痕迹已经没被盖住,碍眼得让关殊整个人都焦躁起来,可他却深刻清晰地知道。
他没有质问的资格。
在晏知行按耐不住抬起步子,想要往二楼走去的时候,沈杳和关殊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内。
沈杳连一点余光都没有分给他,在他路过的那刹那,晏知行不受控制地抬起了手。
他伸过来拉沈杳的手被关殊毫不留情地拍落,他护在沈杳的身侧,关殊伸手紧紧地牵住了沈杳的手。
他巴不得少一个竞争对手,冷冷地盯着晏知行质问道:“把你的脏手伸过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