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漂亮,他想。
再等一下吧,这将是你最难忘的一个生日。
握着长刀的杀手从尤善身后追赶而至,透过商铺的落地橱窗发现了曲文夺的踪迹,选择走直线的最短距离,破窗而入。并且示意身后持枪的队友暂时不要开枪,电磁枪充能需要时间,并且破坏力巨大容易阻挡视线。
尤善踏上玻璃碎片,在柜台里抽走一根男士领带。路过倒下的人形模特,从它脖子上解下一条细小轻薄的真丝丝巾。
###
曲文夺的体力马上快要用尽,才终于看到了玫瑰马的花墙。
每次以为要甩掉对方的时候,总是有一发攻击提醒他“并没有,而且我快要追上你了。”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他才发觉原来做一个猎物逃跑是如此消耗精力的一件事。
刀锋从他背后席卷而来,曲文夺狼狈地躲闪,脚下绊倒扑进花墙,痛得哇嗷一声大叫。刀没砍到,玫瑰的刺却在他脸和手上留下无数细小的伤痕。顾不上疼痛,他硬生生拽着花枝爬起来,杀人者已经到了他眼前。
“谁雇佣你杀我?”
来人以微笑作答,曲文夺叹了口气。
“你不好奇,为什么现在只有我自己吗?”
“不。”
不理会他无意义的拖延,长刀毫不犹豫地提了起来。杀手甚至无需再上前一步,劈砍的范围里只要被磁道波及,曲文夺就会被劈成两截。
“那你至少应该好奇,为什么现在只剩你自己了。”
杀手的目光终于出现一丝疑惑,但他决定先杀了目标人物再去研究这句话的真伪。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虽然已经晚了。
曲文夺身后透出刀光。
繁茂的花与叶被毫不留情斩落,四散纷飞地将他笼罩。一柄刀锋从他身旁直刺而出,人影穿过花墙挡下对曲文夺的这一击,并在下一刻刺穿了对方的心脏。
没有得到同伴掩护的杀手,在此时才明白曲文夺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身后的男装店里,覆盖着半张脸的人被一根领带挂在橱窗里,悄无声息;隔了两家店,另一位同伴的颈部断成两截,喷溅出来的血迹浸透了贵宾区的毛皮地毯。
从尸体上抽出刀来,阿善转身面对曲文夺,帮他拂去头发上的花瓣:“生日快乐,文夺。这份礼物你还满意吗?”
###
回到安全屋的时候,阿善从纸袋里掏出几颗水果,两瓶矿泉水和面包。在袋子最底下又拿出一部手机,一柄能够安装在刀具上的军方制式微型电磁装置匣。
看到曲文夺很明显地松了口气,阿善问道:“你刚才的眼神看起来在说,‘这家伙是不是出卖了我’。”
曲文夺摇摇头:“不,我在想如果你掏出一盒安全套,我是反抗比较好,还是顺从比较好。”说完微皱眉头,看捂着肚子笑了半天的阿善,反问道:“怎么了,你敢说你没有这样想过吗?”
阿善一边笑一边洗了个苹果,切开两瓣,递给他后盘腿在床垫上坐下:“刚才开门看见你的模样,确实想过干脆不要放你回去。”
灰头土脸,穿着廉价女式花衬衫,守着一盏小灯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他的曲文夺,让阿善脑子里闪过无数不太好的想法。曲文夺在危机时刻表现出来的冷静,对阿善能力的信任与服从,并不能完全掩盖他心中的慌乱,和一丝恐惧。
这只是一个开始,他今后要面对自己从未遇到过的危险、欺诈与恶意,他做好准备了吗?
曲文夺的眼神告诉阿善:他不知道。可他不得不面对,所以他要冷静,要强悍€€€€但他希望阿善能告诉自己,他不是孤身一人。
这样的曲文夺,无比地吸引着阿善。
曲文夺开始咔嚓咔嚓啃苹果,听阿善说:“你跟我说过:谁要杀你,我就杀了谁。”
“然后?”
“你应该记得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凶杀买卖有自己独特的情报系统,只不过真假需要自己分辨。久安的情报屋已经有人在卖你的消息了,虽然是假的。”曲文夺问贵吗?阿善说超级贵。
啃完了一瓣,曲文夺毫不客气地把阿善手里的另一瓣拿过来:“他们这一次失败,最大的原因是没有想到有你这样的专业人士€€€€前血花雇佣兵。”
“对,”阿善从善如流,“对方雇佣境外组织,一是很难追踪,二是认为能够一击即中不会失手。但现在损失了两个人并且失败,引起全城搜捕,所以他们如果不撤退,就会在力求在最短时间内击杀你。”
“不能让他们撤退,”曲文夺说:“我不允许他们撤退。谁想杀我,谁就得被我杀死。”
“所以我给了他们一个机会。”阿善把手机打开,是他发在情报网上的照片,被曲文夺嫌弃丑。“就在回来的路上,临时邮箱里已经有一封来信了。”
曲文夺把手机拿到自己手里,苹果塞回给阿善,阿善接过来吃个干净,一句句看他跟对方来往邮件。感慨道:“你真是说谎都不打草稿。”
直到曲文夺把手机扔回他怀里,阿善又说:“联系玫瑰马做好准备接应。为了安全,你本人最好不要出现€€€€”
“我为什么不出现?饵如果不够真,怎么能钓上鱼?”
阿善皱眉:“他们都不是普通人,你真的可能会死。”
“不是有你吗?”
这个笃定的反问,反而让阿善不知说什么好。“我只要稍迟一步你就没命了,就这么信我?”
曲文夺紫色的眼睛盯着阿善,轻轻一笑。
“你是我选的,我信我自己。”
###
安全屋不仅有基本生活补给还有武器,阿善拿了一把长刀上好装置匣,确认运行正常,穿戴好外骨骼。曲文夺从衣柜里掏出阿善的T恤和裤子换上,把头发扎起来。
出门前,阿善把偷来的车钥匙放进他手里,问道:“怕吗?”
曲文夺没有嘴硬说不怕,回答道:“总是要来的。”
阿善将棒球帽扣在他头上,隔着帽子吻了下他的头顶。曲文夺没有拒绝。
###
眯起眼睛望着微微发亮的天色,黎明快要到来了。
站在满地玫瑰花瓣之中,曲文夺眉毛一挑,对阿善说:“盛大又华丽的仪式,相当满意。”
“所以你会允许我对你做点想做的事情吗?”阿善从手腕上解下丝巾给他绑头发,是曲文夺喜爱的花色。
“我不允许你就不会做了吗?”
“不会。”
“那你还装模作样问什么,”曲文夺说。阿善绑好了,俯身帮他把脸上被花刺划伤的血珠抹掉,听他轻声咋舌,“但我允许你叫我的名字。”
说完从地上捡起一支被斩落的玫瑰,插在阿善皱巴巴衬衫的口袋里。
第37章 (修)钢铁浇铸之花:26
失踪不到二十四个小时,遭遇两次追杀,曲文夺在红黛这里得到一个哭泣的拥抱;在对方枪口下救出阿善以及解释完为什么,他又得到一个凶狠的耳光。
“你有几条命能这么赌?!”
“你是不是嫌我跟这老狐狸命太长,要活生生把我们气死?!”
这是红黛第一次打他,曲文夺还要搂着哭到毫无形象的女明星不断承认错误、给予安慰,说“再也没有下次了”。曲文栋近乎虚脱似的坐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不言不语地看着曲文夺与红黛。过了半晌,他对红黛说:“你先带文夺处理下伤口。”目光却转向阿善。
曲文夺猜到会发生什么,他不允许却争不过,被红黛硬生生拽到别的房间去了。
“就算你大哥不追究,我也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亲自拿着小棉签给他消毒,红黛还未消气,“擅自拿你的性命做赌注!万一失败了呢?!万一他别有用心呢?!”
“现在想起来责怪别人了,当初是谁非要把他安排在我身边的?”曲文夺赌气朝着隔壁喊。
红黛把他脸扳过来,看他雪白的面颊被自己抽红了,心疼又自责,嘴巴上却依然严厉:“那是为了保护你,不是为了让你拿性命开玩笑的!”
“您现在又跟他站在一队了?”
“在你的事情上我俩什么时候都站在一队!”
说不过她,又怕曲文栋一怒之下把自己和阿善不由分说一锅端,曲文夺只好恳求红黛:“是我要求他这样做的,他有软肋在我手里,所以他不敢不听。”
红黛瞄了他一眼:“当初是谁死活不要他在你身边的?你现在又跟他站一队了?”
曲文夺说不出话来,在他红姨面前不得不彻底放弃了抵抗。
###
同这一对姨甥相反,隔壁房间里的曲文栋与阿善之间被充满杀机的沉默包围。
“你的能力远超我的预期,我本应感谢你保护了文夺。”曲文栋语气低沉地说道。一个“本应”,阿善就明白这关不好过。
“我绝对相信陈生,但我也不觉得你所做的一切用当过兵就能解释。”曲文栋盯着他的目光锐利如鹰,同当初那个请求他一定留在曲文夺身边的兄长判若两人,“你有个妹妹,你很疼她,对吗?”
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不言而喻,阿善轻轻一笑:“如何试探我、查证我,曲文夺的行动都比您早一步,并且狠一些。”
曲文栋微皱眉头,这是他从未知晓的:“你是因为这样才答应他的要求?”
“有一点,可是他本人更让我欣赏。”
“哦?”
“聪明、敏锐又狡诈,未来他会是曲家最出色的那一个。所以他吸引我,也足以能给我想要的。”阿善永远记得他被自己用发簪刺下肩膀时的眼神,和他昨晚那一句强横的“我不允许他们撤退”。
曲文栋挑了下眉头,似乎阿善对幼弟的评价令他意外,又隐含一点欣喜。
“你想要什么?”
“要我妹妹在久安,一辈子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安稳且优越的生活。”
曲文栋站起来贴近阿善,仿佛想从他眼神中读取这句话的真伪:“那又怎么样,你无法让我相信未来不会你对他不利,最好的办法就是我现在杀了你。”
阿善明白这绝不是曲家老大的警告,而是他已经打算这么做。
“您杀不了我。”阿善笃定地说道。即使他看到曲文栋的秘书齐先生已经眼露杀机,握紧了佩刀上前一步,只要自己动一下手指就会被他刺穿喉咙,“但曲文夺可以。”
曲文栋盯了他半天,示意齐先生退下。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正式为文夺工作,而不是雇佣你的我了。”
“是。”
“好,我答应。”然而并没有等阿善松一口气,曲文栋冷不防一拳揍在他脸上,鼻子当时就涌出血来,嘴巴里一股腥甜味。“那也不代表我就不会罚你!”
曲文夺“哐”一声踹门进来,看到阿善坐在地上下半边脸都是血,气得想骂脏话又没敢,憋了半天憋回去,问他大哥:“老当益壮啊!打完了没有?打完了把人还我!”
曲文栋狠狠地看着他,他梗着脖子指自己另一边脸:“没打够这边给你打,也不差你这一下!”
然而等了许久,曲文栋只是扬起手来摸了一下他的头,声音低哑地问:“是不是吓坏了。没事吧?”
曲文夺与他错开目光,微微垂下头去,小声回答:“没事。”
“收拾一下,我跟红黛送你回家,其他的事以后再说。”曲文栋整理下西装衣领,带齐先生出去了。曲文夺站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轻轻地叹了口气。
把门关上,拿了一包纸巾在阿善面前蹲下,递给他:“我叫阿甲过来给你处理。为什么不躲?”
“不用。”阿善接过来也不擦,“没想躲,躲也没用。”看着曲文夺咧嘴笑了,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你心疼我。”
“你被打死了,我不是没得打了?”
阿善笑得更愉悦,突然揽过他的脖子来,亲上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