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干预吗?”
“K”笑着摇摇头,“三十多了才遇上桃花,我们干吗做这么没良心的事。”
“稍晚点‘那件事’,有人希望我们出手帮忙。”
“他在试探我们,一直没吃到甜头所以有些动摇。”“K”轻蔑地说,“无妨,养狗总是要喂食的。”
“是,我明白了。”
“K”转过身在沙发上坐下,北千里走过来帮他遮好一半窗帘,听他自言自语:“你说真正的阿火还活着吗?也不知道他是活着更好,还死了更好?我既希望他死了,又渴望他活着,多矛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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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哥的手指?谁弄的?!”黑狗攥着那根仿生手指,胸脯起伏,瞪着甘拭尘。
他换衣服时不小心把兜里的戒指掉出来,骨碌碌在地上滚老远追了半天。甘拭尘没有想到他真的随身携带,只好给了一根项链让他穿起来挂在脖子上。
黑狗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东西,要帮他甜哥留着。万一哪天甜哥手上那个丢了,自己这个还在。甘拭尘想了想,把自己那个指环摘下来,当着黑狗的面扭下了无名指。
“来,伸手。”把仿生手指放进黑狗掌心。
黑狗看了三秒,跳起来:“谁?!我宰了他!”脖子上的青筋都出现了,指环随着他的动作一蹦一跳,吼声大到阿择提着刀出来以为有活儿干了。
甘拭尘把黑狗按住:“我是告诉你那个玩意儿没那么金贵,不过记得要保密。”从他手里把无名指抠出来再安回去,伸展了一下五指,表示动作没有问题。
黑狗握着他的手腕盯着那根手指看:“甜哥,不生气吗?!”
“为什么生气?一桩交易,你情我愿。要宰早就宰了。”甘拭尘抽出手来摸摸他的头,“你怎么那么容易激动。”
看着甘拭尘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黑狗说道:“甜哥让人看不懂。”
“为什么要让人看得懂?难道要像你,很容易就被骗。”甘拭尘捏了一下他的后颈。
黑狗摸项链上的指环,“甜哥骗,没有关系的。”叹了口气,甘拭尘觉得这小狗某种地方也很让人看不懂。
“你不要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自己有什么想做的就去做。”
两个多月过去,黑狗适应了这个家里所有的规矩,也熟悉了周边的环境,想去哪里都可以自己去,甚至还帮阿择排队去抢限量版的裤子,虽然他不明白有什么可抢的。幸运的是除了对裤子的执念,阿择算得上是一个爱好广泛的时髦青年,带黑狗体验了久安二十多岁年轻人该有的一切运动和娱乐,可黑狗日常除了翻来覆去听那几首儿歌,最喜欢的依然是打拳,战斗力已经提升到可以跟阿择打个平手。
第二喜欢的是看动物。然而久安是个动物园已经荒废的城市,他只能在透过屏幕看。纪录片、电影、游戏、视频,只要是有动物的都喜欢,最爱看犬科和猫科,其次是猛禽。并且能够在甘拭尘看起来长得都一模一样的狼群直播里,清晰地辨认出谁是谁还不出错。
“我想知道甜哥的事。”黑狗去攥他的手指,虽然是仿真皮肤,但温度依然跟人体有区别。
怪不得之前摸的时候是凉的。
“什么事?”
“全部。”
甘拭尘笑了笑:“打赢我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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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山南区边上,妇保会买下了原有的矿区搬迁家属楼做廉租房,虽然老旧,好在周边设施齐全,生活方便。在A、B两栋楼之间,有片狭长的小空地,每到了放学时间便被孩子们呼啸着占据,一颗旧足球来回踢,低楼层住户的玻璃窗因此而碎过几回。
握着木剑的小男孩靠着墙边在一边看着这些同龄人,阿虎问他:“你不跟他们一起玩吗?”
“不玩儿,幼稚!”光仔皱着眉头说大人话,满脸不悦。
阿虎忍不住笑,揉他乱蓬蓬的头发。有人趴着二楼栏杆往下看,叫他们:“吃饭了!”光仔立刻拖着阿虎的手往楼梯间走去,杜新妹已经帮他们打开了家门。
“是包子!阿虎哥,给你!”光仔伸手去饭桌上抓了一个塞给阿虎,阿虎也顾不上烫,毫不客气地放进嘴里。等杜新妹责怪“怎么都不洗手”的时候,他已经两口吃完,才架着光仔去洗手间。
一大一小甩着手出来,顾不上擦干就在饭桌前坐下了。
阿虎一边吃,一边问杜新妹:“身体好点了吗?”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嗯,按时吃药呢。”
晶晶猜得没错,杜新妹撒谎去卖了卵子。打促排针强制排卵,一次性取出近数枚,对她身体造成很大伤害。刚找好的工作就因为请假太久被商铺辞退,她又不好意思再去求助妇保会,一咬牙又去武斗馆做起了博彩女郎,拉客人、卖酒水抽佣金,想要赚点快钱。
没想到做了不到一周,被老东家手下的人碰见了。如果阿虎没出现,怕是被侮辱不说还得被打去半条命。内伤外伤加一起,杜新妹起初有几天高烧没法下床,来取衣服的阿虎带着她跑了好多次医院才渐渐调理回来。
一来二去,这对姐弟就成了阿虎在久安的朋友。
听着楼下足球砸在墙面上“砰砰砰”的声音,光仔抱怨道:“真烦人,害得我都没有地方练习了!”转头又跟阿虎说,“阿虎哥,你带我去训练场吧!”
渴望快点长大好保护姐姐的小男孩,对阿虎从敌视到崇拜的转变只花了不到一个星期。
充满歉意地看了阿虎一眼,杜新妹敲弟弟的脑壳:“不要老是麻烦阿虎哥。”从自己受伤之后,非亲非故的阿虎里里外外帮了她们很多忙,欠下的恩情不知道多久能还得完。
“你现在用不到,起码过了十年再说吧。”阿虎埋下头去吃饭,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训练场被收回的话,收容所就要另寻他处。如果从来不曾见过那里的人,他或许也没什么负罪感,可他偏偏遇见了杜新妹。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孤身一人带着弟弟讨生活,被打得头破血流,却总是想着怎么省下医药费快点去找工作€€€€妇保会收容所里,应该都是这样的女人吧。
这样一想,他似乎觉得连杜新妹搬出那里都变成了自己的错,甚至不再追问“K”关于这件事的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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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了一套宝蓝色西装,赵享载十分满意,直接穿在身上打算去赴宴,顺便买下了红黛推荐的香水。
“果然是时常出入时尚圈的人眼光更好,看来以后要多多参考红夫人的意见。”
红黛不客气地接下赞赏:“我的意见可很贵呢。”
赵享载对着镜子的她笑一笑:“贵也值得。你说是吧宝贝儿?”正在认真给他整理领带的风云过突然被问,一头雾水地“呃?啊,是啊。”
“老钱也曾得红夫人出手相救,改天我一定要让他好好报答您。”赵享载穿戴整齐,看看手表准备走了。
红黛微皱眉头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老钱”是谁,轻叹一口气:“他最好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铃女一般不救外人,我看他还算是个有良心的警探。”
“不过红夫人是怎么知道,他会是‘净火’下一个目标的?我怕他出事才盯得紧了点,还是差点儿让他被一砍两半。”
红黛摇摇头,啧啧两声:“赵区长总不会让我把身家都摊开来说话吧,这就强人所难了哦。”
“岂敢岂敢,我只是要提前知会红夫人做好准备€€€€今晚之后,新药许可就得批下来,有了批文海关被扣的原料就得放行,郑远图在争夺龙头方面会再加一个筹码。不论福友会和曲家要做什么,可供操作的时间都不多了。”
红黛亲自折了一张手帕,塞在他西装口袋里仔细调整好,悠然地说道:“不急,我们的猫咪还闲着呢。”
赵享载恍然大悟,乐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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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刚起床的钟婶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大安联合一个小时之前遭遇袭击,二当家的人全部被杀,大安联合€€€€彻底灭了。”
虽说仅剩不多的小部分产业,在义海无暇顾及的情况下,趁着久安时局混乱二当家倒是偏安一隅苟且偷生了一阵。本以为已经被人遗忘,没想到一夕之间被人端了个干净。
“谁做的?”
“不是帮派杀手的做法,更像雇佣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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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斗馆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博彩女郎细妹跟经理算完账拿到今天的提成,塞进小背包里,去卫生间补了装出门,一边看时间一边盘算着是不是先去吃个夜宵。武斗馆离她住处不过几站路,只是夜班公交有点难等,差不多四十几分钟才来一趟。
“小姐,去玩吗?”一辆看起来不错的车停在她身边,车窗里露出一张看起来也还不错的脸蛋,“去玫瑰大街还没找到女伴,我可以请你跳舞吗?”
如果一时找不到人陪,在路上邀请陌生人结伴去夜店,请对方跳舞喝酒吃夜宵,如果看对眼或者可以顺便开个房,第二天各自走人,算是爱玩男女习以为常的夜生活方式。
细妹正因为有这样的打算才直接穿着女郎短裙就下班了。离她睡觉的时间还有点早,碰上有人邀请免费玩到天亮,而且玫瑰大街的夜店又贵又嗨,何乐而不为呢?
“那要送姐姐回家哦。”细妹歪着头露出好看的笑。
车门为她打开了。
这是细妹在人世间最后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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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向身下的躯体不断地刺下利刃,哪怕对方早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他浑身赤裸地从死去的细妹身上爬起来,气喘吁吁地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少女。
血从她们残破不堪的身体里汩汩流出来,在地板上凝结成厚厚的一层,混合着排泄物、呕吐物,在这封闭而昏暗的简陋房间里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恶臭。
男人似乎有些疲累地坐在沙发上,伸出带着针孔的手臂,用满是血的手抓过红酒杯一饮而尽。
酒杯旁边的便携电子屏上,播放着曲章瑜被绑架的影像。他将画面定格到她被撕破短裙的那一瞬间,把嘴唇贴上去,伸出舌头舔舐过曲章瑜哭泣的脸。
“小……小章鱼……我的小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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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章瑜一走神儿没接住无声铃袭来的一刀,捂着胳膊跌坐在地上,缩起了肩膀。
“小章鱼?”无声铃立刻收起木刀,蹲在她面前问,“怎么了?看你好像在发呆。”
“人家累了€€€€又累又痛!我们歇一会儿嘛~”曲章瑜抱着无声铃的胳膊跟她撒娇。
“不行,这才哪儿到哪儿。”无声铃板起脸孔来。
曲章瑜哼哼唧唧地假哭:“你都不心疼我啦!你改名叫无情好啦!”一边这样说一边爬起来去搂无声铃的脖子,膏药似的贴着她,强迫她把自己抱起来。
无声铃的体温,似乎让她缓解了刚才没来由的一阵恶寒。
第44章 (修)钢铁浇铸之花:33
义海的内部斗争很快波及到下层,郑远图与冯如许的手下在小范围内数次爆发冲突,虽然迅速被压制,气氛却愈发剑拔弩张。
郑远图的压力不可谓不大,一方面与施特劳的合作影响着整个久安,对义海能否因此而独占城池至关重要;另一方面冯如许步步紧逼,几位元老又对郑天贵意图将龙头位变成世袭而颇有微词€€€€如果仅仅是几个退休的老头子也就罢了,而元老之所以成为元老,就是在义海背后埋藏着各自的巨大根茎€€€€如果要龙头位固定在郑家,郑远图就一定得有在这之上的表现,才能逐渐将义海归于郑家所有。
与赵享载的会面落实了宝石生物迟迟没有拿到的新药许可,而距离“举龙头”的日子也似乎弹指即到。在这之前,他还需要成为能够掌控宝石针剂唯一流通渠道的人。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施特劳为什么不愿意把制与贩都交给同一方。施特劳害怕的,确实正是自己要做到的。如果不是因为龙头之争,在久安、在义海的地盘上,他本不需要让施特劳这样拿捏。
只能说,对方挑了一个足够巧妙的时机,让他备受掣肘。
与郑远图相比,曲章琮看起来轻松许多。曲文栋且不说,就连仍在医院的曲文梁都调动自己的一切资源去协助他。所以当曲章琮抽空来看他二叔,便被对方抱怨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还记得来看你二叔?”
曲章琮拖过椅子坐到曲文梁身边,一边给他切水果一边充满歉意地回答:“我哪能忘了您啊,这不是最近忙嘛,二叔多担待。”他跟曲文梁一向亲近,所以知道曲文梁并不是真的怪他。
“有你爸帮忙,这事就成了一半。”曲文梁说。他对这件事比曲章琮更看重,加之伤势已经没什么大碍,一边的手臂在固定带里,披着外套满地溜达。“郑远图以为把我送进医院就能阻止曲家,那真是小瞧了你爸!”
双方只不过用“药物代理公司”的壳子,去包装着暴力组织势力划分的内核。
曲文梁参与竞争吸引了义海的火力,他遇袭受伤,郑远图便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龙头之位上,并没有把曲章琮放在眼里。
这倒也不能责怪郑远图轻敌,曲家家道中落数十年,能借着施特劳的东风与义海有这么一争,在郑远图看来已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而对自己与郑家来说,成为久安的唯一控制者才是首要,哪怕这也只不过是他们宏图霸业中一个小小的起点罢了。
放眼未来,实在不应也不必在曲章琮身上浪费太多精力。
“可是二叔,我爸也不跟我透个底儿,我实在看不透他手里攥着什么牌,倒是把我家底儿都看没了。”曲章琮不禁抱怨道,“我怎么觉着他也不是很信我。”
曲文梁轻轻一笑。
“你爸心里想什么谁能摸透?你爷爷都看不透,何况咱们呢。他现在只相信红小姐。”提起红黛,曲文梁语气不禁有点酸溜溜,“红小姐也不知道是看上你爸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