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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议事厅现场花了钱金石不少时间。
冯如许和郑家的底层帮众在街头火拼,越来越多的天佛会教徒从四面八方聚集,使得议事厅附近的交通混乱一片,发生严重的拥挤踩踏。他跟着协警一边嘶喊“疏散、不要聚集”一边拨开人群,却似乎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只好赶紧通知总局,去向赵享载在各分局的部下请求支援。
身上的伤口开始疼,钱金石挤出去继续前往议事厅,并在那里看到治安局拉起的警戒线和武装守卫雇佣兵。
非战斗状态,这证明里面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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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长的甜汤是天下一绝,我也很喜欢。”似乎看出红黛的怀疑,蒋宝芳用这一句外人听不懂的话,证实了自己的身份。
红黛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钟会长知道提前知道钱金石遭遇袭击、收容所会发生爆炸,为什么会笃定沙天奥已经与大能天佛会联手。
蒋宝芳,一直都是福友会的暗线。周旋在郑家、市政厅之间,用死亡掩盖沙天奥与齐建英的行踪,把冯如许的人混进治安局,为天佛会与雇佣兵创造入侵机会。
将她暴露给自己,则代表钟婶已经将下任会长的责任交到自己身上。
转瞬之间,治安局与雇佣兵在火力碾压下已经清理了一楼和二楼,控制了三楼的小礼堂。
“夫人,这些人如何处置?杀,还是留?”蒋宝芳扫视周围。方才还在咄咄逼人的郑家座上宾,如今却成了瓮中之鳖。
红黛轻呼一口气,甩了甩被郑仕通抓过的手腕:“福友会也是讲道理的。”转头看向蒋宝芳,笑意盈盈:“合则留,不合则,杀。”
“明白。”
蒋宝芳将他们带进偏厅稍作休息,处理伤口,正要派人送他们回去的时候,通讯器里传来消息:郑远图跑了。几位郑家一派的元老以身为盾,拼死把他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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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如许重新在手腕上缠上手串,同曲文栋和红黛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见面。看到她身边的蒋宝芳,立刻明白了个中缘由,说道:“福友会果然有一手。”
“我是很想庆祝冯爷掌管义海,可郑远图您又怎么解释?”红黛不吃这一套,冷冷地反问。
“丧家之犬,我自然会斩草除根,不劳红夫人费心。”他接着看向曲文栋,微微一笑:“曲大老板,今日的一切冯某记在心上,日后义海一定与曲家共进退。”
“冯爷只要记得当日的约定就好。”
冯如许点点头,“这间议事厅就此作废,冯某也不打算在此时此地同二位客套,咱们来日方长,改日再叙。”说罢带着人先行撤离了。
“最重要的猎物竟然丢了。”看着对方消失的背影,蒋宝芳低声说。
曲文栋略一沉吟:“这对我们而言倒不是坏事。郑远图跑了,冯如许比我们更着急,他们反而会互相牵制,只不过我们最近都需要多留心。”
蒋宝芳思索了一会儿:“保险起见,恐怕要请夫人暂时不要露面。”又看了一眼曲文栋,“曲家目标太大,也不安全,夫人不能去。”
“我会去€€€€”红黛刚要说什么,被蒋宝芳打断,斩钉截铁地说:“夫人,您要去的地方,除了我跟会长,任何人都不要知道。”
短暂的沉默后,曲文栋整理下西装,跟齐先生说:“阿齐,我们先回。各位告辞。”
只剩下他们两人,红黛微微皱眉:“甘拭尘也不行?”
“会长委托他解决了狙击手,但从不相信他。”
红黛陷入沉思,她没有像甘拭尘一样四处建窝的习惯,一时间要找个无人知晓又安全的去处竟然有点困难。正想着,蒋宝芳的通讯器再次响起:“钱金石?他来干什么?”
钱金石被自己的同僚带到蒋宝芳面前,看着她和红黛怒吼道:“我来干什么?!你他妈说我来干什么!”
“你可以公器私用参与帮派斗争,可你们看看牵连了多少无辜老百姓?!”
“交通阻断,黑帮火拼,外面乱成一锅粥,他妈的治安总局半个人手都调不出来!”
他吼到一半,痛得弯下腰去。伤口的缝合线似乎开始渗血。
蒋宝芳被骂了一通,看着他捂着伤口骂骂咧咧倒不怒反笑,同红黛交换下视线。红黛看懂了她的意思,脸上的表情因此而一言难尽,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钱金石喘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体,发现这两个女人并没有生气,只是沉默地盯着他,似乎意有所图。不知为何,他觉得浑身一阵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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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园施工现场的大宽,拼命地在未完工的矿坑里奔跑。
一支箭带着哨音飞来,穿透了他的手臂,他痛得蹦出眼泪却不敢出声,也不敢停留片刻。因为停下来,就会死!
当手机提示他安装在仓库里的摄像头捕捉到内容时,大宽立刻一个个画面切换过去,看到一个正在与自己对视的年轻男人。
那张脸孔在屏幕上放大,咧开嘴,嘻嘻笑:“你,好,呀?”
大宽浑身寒毛倒竖,吓得扔掉了手机。连滚带爬地要往工地外面逃命,但已经来不及了。被人按在地上,用脚踩住了脸,听那男人说道:“我呢,对男的实在提不起兴趣,就把你留给别人吧。”将那些廉价纽扣监视器撒在地上,把他扔进矿坑,拍拍手,“跑吧,猎人来追你啦!”
托着腮帮子在电子屏幕中看着大宽逃命的身影,男人无聊地打呵欠,对另一个人问道:“你不去玩?还有个老女人,需要的话也可以现在就捉来。”
“我对老的,丑的,同样没有兴趣。”用熏过香水的手帕在鼻子底下驱赶这房间里的血腥气,光头光脸,西装笔挺的“老鼠”回答道:“我的目标是那朵美得不像话的,有着紫罗兰色眼睛的,雪白的花。”
男人开心地“咦”了一声:“你想要曲文夺?而我想要曲章瑜,我们为什么不合作呢?”
“老鼠”不置可否,目光瞥到屏幕,“哦,看来我们的‘狮子’要赢过‘雄鹰’了。”
箭法相当了得的“雄鹰”在夜视仪的帮助下,射中了大宽一箭,但“狮子”已经提着宽背弯刀,找到了猎物的藏身之处。
一刀€€斩,取命,再一刀,取首级。
“老鼠”不由得为同伴鼓掌:“果然如‘K’所说,久安是最好的狩猎场,猎人的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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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玉山兴冲冲地回到医院,等不及要接一直守在病房外的风云过离开。他从风云过眼中看到了犹豫,他有信心,只要自己再强硬一些,这个软弱的青年一定会跟他走。
“云过!”对方正站在赵享载病房前,听见他的喊声,茫然而无助地看过来。农玉山边走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丝绒小包袋,里面装着要送给风云过的礼物。
忽然,风云过身后的门打开了。
一只手伸出来抓住脖子将他拖进房间。滑轨门关闭的片刻间,农玉山看到赵享载带着笑,把嘴唇贴上风云过的脖子。
“您……您醒了?”风云过战战兢兢地问。
“再不醒来,我怕我的小宝贝儿就跟人跑了。”
赵享载脸色有些苍白,光裸着上身,腹部缠着绷带,甚至还有输液针头埋在手臂里。
但完全没有濒临死亡的样子。
甚至也不是刚刚醒来的样子。
为赵享载站岗的部下们识趣地躲远了一些。他们跟农玉山一样清楚,房间里很快就会传来风云过的哭泣和哀叫。
“啊……啊……!区长……!啊啊啊!!!”
果不其然,那令人听了不知该觉得羞耻还是同情的叫声,没几分钟后就穿透了房门。
农玉山咬紧牙关,把丝绒袋子死死地攥在手心里,直到它被自己的汗液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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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一夜过后,久安的太阳再度升起。
冯如许成为义海新龙头;
沙天奥重回市政厅;
齐建英毫发无伤地出现教众之中,令信徒大呼神迹显灵;
红黛与福友会,一鸣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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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大酒店的顶层套房里,“K”依然着迷地看着自己的白骨无名指;
人形波斯猫悠闲地在窗前晒着太阳,身边永远陪伴着忠诚的黑狗;
曲文夺同北千里,在玫瑰马会客厅里言笑晏晏,阿善及时为他倒满红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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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中,风云过帮赵享载打好领带,穿好西装,为他打开房门。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男人仍不忘在秘书嘴唇上亲一下。
“小宝贝儿,我们要忙起来了呢。”
€€€€第一卷 完结€€€€
第50章 (修)慈悲济世之心:01
赵享载回区长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以“养伤”为由,将屏风后面的沙发换成了一张能够让他躺下来的中式软榻,连带把茶几、坐凳都配成了整套。他于是将公共区域挪了地方,整日躺在这里泡茶,以及调戏风云过。
“文化局局长秘书给您来过电话,问您恢复得如何,说改日来看望。”农玉山将来电记录一一报告。如果说与上一次受伤后的“慰问”有什么区别的话,大概就是这一次的内容明显空洞且客套。
之前赵享载搭上郑远图,大大威胁到了沙天奥的地位,不少人想要重新站队为自己迎来一线生机。可如今义海龙头生乱,新任大官冯如许忙着应付郑远图旧部,沙天奥“死而复生”,不但摆脱义海桎梏,还得到大能天佛会的公开支持,从此成为名副其实的久安市长€€€€赵享载与他相比,还有胜算吗?
距离下一届市长竞选还不到两个月,墙头草们开始观望了,谨慎地,小心地,等着看赵享载与沙天奥各自的下一步。
赵享载笑一笑,意有所指地说道:“我住院的日子里,真是错过了不少好戏。”
久安近几个月的势力变化本就令人难以捉摸,龙头夜的大换血再一次将纷争白热化€€€€大安联合转瞬之间尸骨无存,而义海竟似乎也不可避免地走上前者的老路,早已不在纷争之中的曲家却逐渐东山再起。
可无论哪一派,都被“福友会”三个字抢走了风头。
攻议事厅,杀郑仕通,冯如许上位,沙天奥上位,曲家上位€€€€哪一个背后没有福友会的影子?一局除掉付达、郑仕通,将治安总局收入囊中,一句“合则留,不合则杀”让当晚宾客一半人死于刀下。
一夜之间,福友会撕破阔太茶话会的伪装,对所有人露出了獠牙。
而红黛的称呼,也从女明星变成了“福友会红夫人”。
盯着风云过给自己煮茶,赵享载拿扇子敲敲肩膀,对方立刻放下茶具去给他捏肩。农玉山接手了茶壶,帮风云过完成工作。
赵享载说道:“或许我们也要接触一下红夫人?啊对了,老钱!他跟蒋宝芳之间总算是有些同僚情意吧!”农玉山闻言抬头,听他吩咐:“去跟老钱说,让他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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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钱金石一边朝蒋宝芳怒吼,一边把她带来的包裹粗暴地塞进自己的手提袋。那里面装着红黛日常用的护肤保养品和贴身衣物,其他东西怕引人注意而不能拿太多,蒋宝芳只能让钱金石自己“想想办法”。
对于钱金石来说,蒋宝芳是福友会暗线、福友会之真面目以及红黛是福友会下任会长这三件事,加起来都没有“红黛要住在自己家”这一件事的冲击大。
更可怕的是,他没办法拒绝。
“钱警探,福友会救过你,这你总不会忘吧。”蒋宝芳说。
那天在治安局跟钱金石起了冲突,反而让她确认这个男人不会放弃追查虐杀案。所以打出电话通知钟婶:这个案件背后并不单纯,执意追查的钱金石一定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福友会也因此出动无声铃,跟赵享载一起从“净火”手中救下了钱金石。
钱金石问“你就怎么知道一定是那天?”
蒋宝芳耸耸肩:“我不知道,救得下便救,救不下算你倒霉。”语气仿佛是晚饭后遛弯顺手捞上来一条落水的野狗,憋得钱金石一口气闷在胸膛里。
“赵区长现在没事,但也可能有事。”红黛接着说。
这话让钱金石牙关紧咬脸上都蹦出青筋来。他虽然从不过问赵享载的计划,也向来对他的手段有信心,但如今来自福友会会长赤裸裸的威胁,他不敢让尚在医院的赵享载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