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徘徊之城 第50章

“负责我女儿失踪案的时候,你给过我名片!我姓刘!”

钱金石迅速想起少女虐杀案的受害者名字,“我记得,刘友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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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友玲已经整整两天没有见过大宽了,这很不寻常。就算没有仓库的事情,大宽向来也会按时来吃饭。她去问过跟他同班的工友,但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直到今天下午,有人在废料坑里发现了被切割的尸块。没有头颅,但手臂上带着黑帮常见的合金纹身€€€€当大宽吹嘘自己以前在大安联合混得有多风光时,就会给人家展示这块纹身。

乐园封锁了所有出入口,到了晚上负责人就公布说:治安分局调查过了,是黑帮寻仇,人已经抓到。大家不用慌张。

但刘友玲知道,这也许他们做的事情被发现了,反而证明那仓库里真的发生过什么。

她顷刻间觉得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或许她马上就会成为下一个目标。那些可能已经惨死在仓库里的女孩儿,她们那些自己一样余生都活在悲痛中的母亲们,将永远等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吗?

不,她得活着,她必须活着!

刘友玲不知道能相信谁,也不知道该向谁求助。丈夫吗?大能天佛会的教友吗?那些普通人如何能来到远在废矿区的封闭工地中,把自己救出去呢?

忽然,她想到了钱金石。

那个看起来不修边幅的警探,她曾咒骂过他、怨恨过他,觉得他同治安局一样,只不过是这个城市的摆设,是黑帮的走狗。

直到现在她也并不能相信他,然而一个升斗小民极其有限的联络名单里,钱金石已经成了唯一有希望的人选。

她没有其他选择,不得不相信他。

刘友玲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找到女儿的那一天,钱金石面对她的时候,他眼中的沉痛和歉疚,会不会有一分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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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金石放下电话立刻穿外套,却被红黛抓住了手臂:“你不能去!”

她并不知道通话内容具体是什么,但从“刘友玲”三个字便有了大致的推断。毕竟这个名字此刻正在她眼前的白板上,在其中一个受害者家属名单里。

“身体这个德性,你现在去能做什么?”

钱金石甩开她的手:“我是警察!我也有同伴!”有赵享载的关系,他可以求助距离废矿区最近的分局,在他赶到之前保护刘友玲。

“就因为你是警察才有很多事都做不到,理想主义很美但也很脆弱!”红黛毫不客气地说,“你以为我是不想让你送命吗?我是不想让向你求助的人送命!”

“你到底想说什么?!让我认清自己的无能所以什么都不做吗?!”钱金石红了眼睛。说不清是因为被戳破肥皂泡后对红黛的愤怒,还是对自己的失望。

红黛望着他的眼睛,手掌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心口。

“永远留着你的理想,别让它消失。至于不那么理想的事情,就让我们这种人来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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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入夜,曲文夺结束了今天的训练,正在浴缸里泡澡。

最近他和小章鱼都格外重视增强体力和武力,说是临时抱佛脚也好、亡羊补牢也好,好像已经打算好迎接未来的血雨腥风。

“小丁那边还没找到郑远图。”阿善一边帮曲文夺按摩肩颈一边说道,“全久安都在找他,他应该藏不了多久。”

曲文夺闭着眼睛相当享受的模样:“郑远图不能死得太快,他必须要拖住冯如许的脚步,让义海越乱越好,最后跟大安联合一个下场。”哪怕不动手,他也需要掌握郑远图的行踪,看郑家派系是否会对红黛不利。不论福友会的势力有多庞大,只要一天没见到红黛,曲文夺就没办法放心。

为此还无理取闹地跟曲文栋吵了一架,责怪他没有把红姨带回来。

“义海倒下,那么台面上只剩下福友会与曲家,你要怎么做?”

“我只关心我想知道的事,其他的,我才不管。”

阿善在浴缸边缘坐下:“如今的义海暂且不会与曲家为敌,但你似乎并没有放松警惕?”

曲文夺睁开漂亮的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垂下眼帘,低声说:“我二哥,太激进了,他不该是这样的人;那个宝石生物的八字刀,当初又为什么会找上章琮,而不是别人?”

“你觉得他们背后有人在吹风?施特劳?”

“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北千里、八字刀的背后都是施特劳,如果真是他们,那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借我们的手除去义海?在久安,义海难道不是比曲家更好的选择?”

“你不是让小丁查过你二哥和曲章璞。”

曲文夺缓缓地摇头,“没什么收获,小丁的技术不是万能的,我也没办法派人二十四小时跟踪他们。有这个时间,不如从北千里这边再深入€€€€”他停下话头,疑惑地看阿善,“你脱衣服干什么?”

阿善已经一只脚跨进了浴缸,坐在他对面,将他两条腿分开,把身体压了过去。

“你最近太紧绷了,该放松一些。”

曲文夺一声冷笑:“说得好听,你这是让我放松?”尾音被吞进亲吻之中,阿善的嘴唇贴上了他的。即使语气很不客气,却还是张开双唇迎接对方的舌头。

“你可以向我索取,就像我会索取你一样。”阿善在唇齿之间低声说,“在任何时刻、任何情况下,我都会在你身边,并且回应你。”

阿善总是能洞察到他埋藏最深的情绪,虽然有时候精准得让人火大。

曲文夺知道,他说的不是情事,又或者不仅仅是情事。

他不但紧绷,而且前所未有地焦虑。

做不到心狠手辣,也做不到手眼通天;一面怨恨着大哥和红姨对过往的隐瞒,一面又担心着他们是否真的遭遇不测,一面又发现自己对太多事都摸不到头绪。

曲文夺这二十五年来衣食无忧,被宠爱着长大,有求必应,然而却从没有人察觉到他真正的想法,甚至真正的曲文夺。

他们因为宠爱他,反而忽略了他。

“这个承诺,你说到就要做到。”曲文夺说完,搂住了阿善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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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甘拭尘突然要跟月月“加班”,便临时把黑狗留在大猛这里。

不能跟着一起去,他显得相当失落。甘拭尘一走,黑狗就如以前一般警惕而沉默,坐在工作室一角盯着门口。大猛找话题跟他聊天,他也是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

“我听他叫你小黑,全名叫什么啊?”

黑狗看了他一会儿,大约是觉得这人是甜哥的朋友应该回答一下,才说:“黑狗。”

大猛愣了一愣,突然又笑,仿佛自言自语地低声说:“明明说自己讨厌‘狗’。”

黑狗听见了,直盯盯地瞪着他。大猛毫不回避:“他没跟你说过自己的事吧,这家伙以前是我们队长,虽然我们关系不大好,但你有什么想问的我可以告诉你。”

黑狗摇头。

“什么都不想知道吗?”

“我自己问,问甜哥。”他不想从别人那里打听。

“甜哥,他哪儿甜了?”大猛说,“他可不一定会告诉你。”

“那就不告诉。”

大猛不得已换了个问题交流:“你是怎么跟他在一起的?”

“不告诉你。”黑狗记住了之前那句“我们关系不大好”,那就什么都不跟他说。

大猛笑个不停:“他从哪儿捡了这么一条小倔狗啊?”

黑狗从一开始就让他感到很好奇。

能被那个多疑且残忍的家伙带在身边€€€€尤其是在遭遇背叛后,还能让他照顾有加,黑狗到底是经过了多少试探?大猛甚至敢肯定,这种试探终其一生都不会结束。

当年净火小队被各个击破全军覆没,而在阿虎的牺牲下侥幸存活的大猛,来到久安追查真相的时候,是甘拭尘先发现他的。当大猛知道自己并不是唯一幸存者的那一刻,第一个念头就是“杀了他!”

如果净火是背叛者,那么无论杀还是被杀,大猛都会接受。

杀了他,替队友报仇;被他杀了,就去跟队友们团聚。

甘拭尘从头到尾都没有疑问,也没有辩解。反而捕猎一般监视他,观察他,在大猛无数次失败后精疲力尽、气急败坏的时候,才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不是你,也不是我,那是谁呢?”

那语气仿佛在问是谁偷吃了我的下午茶蛋糕。

大猛骂他:“日你大爷!你他妈的!你没有心!”

其实想想就明白,净火做事,手起刀落,最懒得费周折。他只关心他自己,没有同别人产生关联的欲望,也没有谁能拥有让他背叛的价值€€€€如果有一天他做出了这种行为,大猛简直会为他鼓掌叫好。

至少他总算像个有七情六欲的人了。

大猛不知道自己和其他人在他眼中是什么样的存在?

“是你抬手就能碾死的虫,还是没有脸孔的橱窗模特?”

听到这样的问题,对方一脸无奈,又忍着烦躁解释:“为何一定要我同你们产生感情?人和人之间除了‘我,就是我以外’。是人、是虫、是石头,有区别吗?如果有人会爱上一颗石头,那就有人会把人看成一颗石头。”

大猛无意去窥探是什么造就他人格上的缺陷,但他到底还是对曾经的队友产生了一丝丝的情感€€€€虽然是在他们死后,虽然如此淡薄。

而这花了那只被他说讨厌的“狗”和他们所有人,数年的时间与磨合。

到如今,他们死别的日子早已经超过在一起的日子了,大猛总是想,或许他其实早已经将他们抛诸脑后了也未可知,唯一与过去记忆维系的就只有曾经是队长的责任,好给死者一个交代。

他可能甚至都不怨恨对方,哪怕他也差点被杀€€€€别人对自己的情感得不到回应而心生憎怒,这一点,他倒是一直心知肚明。

大猛回想着甘拭尘刚才启动新型外骨骼的模样。没有一丝迟滞,动作依然利落,就好像他从来没从战场上离开过。所以才会在这隐姓埋名的十年间,依然保持着可怕的警觉,并且不断磨尖自己的爪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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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远图正打算跟旧部会合,冯如许还是没能抓到他。”

北千里帮“K”把洗好的西装挂起来,又给他倒了一杯水。“K”解除平板支撑状态,从地板上起来接过水杯,抿了一口。他一直保持训练以维持体能和反应能力,虽然不像阿虎那样时刻为战斗做准备,也从未间断。

“你帮了他一把?”“K”问道。

北千里点点头,“是,让义海垮得更快点。”

“曲家那个人怎么说?”

“他似乎不打算现在动手,一是觉得福友会可用,二是觉得现阶段控制红黛比较困难,希望我们能继续帮他。”

“K”哼了一声:“他倒是好算计,鱼与熊掌要兼得!无妨,让华进和八字刀尽快推进。”

“另外,赵享载也出院了。”

赵享载,他在唇齿间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这个人很不好对付,即使阿虎动真格的怕是也杀不了他。”“K”看向自己那根白骨无名指,“不过我也会让他死得很好看。”他问北千里,又像自言自语:“你说,如果‘他’没死的话,如果‘他’知道我的话,会恨我吗?”

接着又自问自答:“我希望‘他’会。因为我居然还有点羡慕赵享载,能在‘他’心里留下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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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拭尘离乐园并不远,废矿区附近建筑物低矮密集,以外骨骼行动的话走直线距离,甚至比摩托车还要快。不出二十分钟就到达了施工地。

以被救助人的通讯设备为目的地,他跟月月兵分两路,一个去救人,一个去仓库。

不过他没有靠近,只在外围放出了微型无人机,从窗口向室内发射了一枚悬浮电子眼,远程观看里面的情况。

仓库被改成了两层,还安装了简易电梯。楼上唯一一间房间里有张简易独脚桌,两边放着看起来不怎么舒服的沙发椅,靠近墙壁放置着巨大的无边视屏和音响设备,还有一台小冰箱。

从未关闭的房门出去,一楼多了武器收纳室,全透明玻璃房里存放数种最新型的常用兵器,至于是不是真货,夜视状态下实在不好分辨。

甘拭尘还发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入口,不知连接到哪里。但电子眼刚一靠近,就被四周的浮游安保仪扫描到并攻击,瞬间粉碎。手中的微型屏幕黑掉,他抬头看向空中,果不其然,无人机也立即被击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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