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次换我请你~星哥也总喜欢吃吃喝喝,我找他问几家。”
艾心似乎有些不满,“又是‘星哥’,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知心不好意思地嘿嘿,“是我们安全货运权力最大也最忙的人啊!”
“你们老板不是姓甘?”艾心不动声色地问。
“是倒是啦,但他也要听星哥的啊。”知心扳着手指一项项数,“我们老板日常就是给星哥当司机、给星哥买酒做饭、给星哥的珠宝付账,然后被星哥骂。”
盛在古董碗碟中的精致菜肴被一道道端上来,只是艾心还在消化刚才听到的这些信息而一时间没有动,迟疑地发问:“……真的?”
“当然啦!”知心倒是不客气地夹了一筷子菜丝放进嘴里,“关上门窗都能听到星哥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星哥是老板呢,哈哈哈!”
艾心这才把筷子提起来,“还真是奇妙的上下级关系,那要是我们大能天佛会有些运送的需求,可以找到你们吗?”
知心睁大眼睛,筷子在嘴边停顿了。艾心用表情问出“怎么了?”
“找物流的话,其实还是别家比较好……”一向爽快的知心此时却扭捏起来,“说实话,我们公司最近可能不太稳定……”
“什么意思啊,要倒闭了?”
“那倒也不是€€€€”知心一副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样子。反而引起艾心好奇,穷追不舍,她才神神秘秘地地开口,“你可要保密,被星哥知道我就惨了!”
艾心郑重地放下筷子:“放心,我也跟你交换一个天大的秘密。”
明明使劲儿克制着不能说,可又舍不得放过知晓艾心秘密的机会。知心犹豫半天,还是凑近他把声音压到最低:“星哥打算跟曲章琮合作把控药物的流通,再趁着市政厅跟施特劳不合,最好把乐园也拿下!”
“哇你们星哥€€€€”没等他说完就被知心捂嘴,拼命摇头表示“不能说”。
“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们公司又没什么背景,万一被红夫人发现跟曲章琮合作,那不就€€€€‘咔!’”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福友会旗帜鲜明地支持禁药令,相当于强迫久安的大小组织选边站:是曲章琮还是福友会,自己考虑清楚。红黛单方面解除婚约,明面上是两个人的事,实际上却是两个组织的事。
安全货运从此失去红黛的照拂,不再那么安全了。
想必白星漠是两边的便宜都想占,鱼和熊掌要兼得啊。艾心了然地点头:“我什么都没听到。”
知心这才放开手:“轮到你了,快点告诉我!”
艾心端庄正坐:“这件事情,除了我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知心不由得也严肃起来,连呼吸都有点紧张。
服务生将一盘被装饰得精美至极的鲜花小点,独独放在知心面前,又迅速地退下。
艾心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知心一字一字地说:“我喜欢你,跟我交往好吗?”
知心看到那盘鲜花小点里,还盛着一条心形挂坠的项链,粉红宝石在秋日下午的阳光中闪动着浪漫的爱情之光。
###
石九替曲章琮清点一遍目前存储的药剂,取出定期分配给拳手和雇佣兵的数量,再把储藏室仔细地关好。
禁药行动来得比想象中更快,所以他们的存货不多,但足够支撑个月余。
曲章琮料到福友会和赵享载会有反应,因此与八字刀未雨绸缪,提前做好了准备。况且现在曲家武斗馆开放给普通民众的赛事已经不是主要的收入来源,操作反而干净守规矩,查不出什么毛病。
大额流水集中的“高层房间”€€€€超级VIP客户组,即使“配合调查”期间被带走一些药检不合格的拳手,依然有候补人选分散隐藏在各地的武斗馆随时调用,连一场比赛都不会受影响。
他又去车库里把今天要用的车里里外外都检查完,安排好随行人员,才重新回到曲章琮办公室:“老板,都好了,随时能走。”
曲章琮“嗯”一声,秘书帮他调整好领带位置,扣上宝石别针。
他对着镜子微微昂起头,观察仪表。
继承自父母尚算优秀的基因,曲章琮外表英俊儒雅,绝对算得上久安的青年才俊。然而他在镜子里看到的,是一份伟大的使命。
作为曲家长孙,曲章琮还在娘胎里就得到曲三爷重视,百日宴上即将曲家一部分武斗生意划到他名下作为礼物。虽然小叔曲文夺出生后抢走大部分关注,他依然是曲三爷最疼爱的孙辈。
这二十八年来,他亲眼见证曲家在久安的没落。尤其曲三爷故去之后,父亲与二叔各走一途,让原本就式微的曲家势力再度分化,在义海与大安联合的夹击之下毫无竞争力。
若是不知晓曲家曾经多么风光无两,想必曲章琮也不会如此耿耿于怀。
他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明白,为何父亲要放弃曲家赖以生存的大好基业去做什么能源生意?如果他当初跟二叔一样继承武斗博彩,就算比不上义海,也不会让大安联合这种暴发户后来居上,丢光了颜面!
是的,曲章琮和他二叔一样,认为曲文栋的“背叛”是家族衰败的最大原因。
如今大好机会就在眼前,父亲却依然冥顽不灵,所以只能由自己扛起这份重担,让曲家君临久安,重新找回往日荣光的使命。
他要成为曲家下一任家主,一手掌控久安。
“走吧。”
今日,他将与施特劳真正的幕后之人会面,从此以后,曲章琮将成为施特劳在久安的唯一合伙人。
银色豪华座驾连同保镖车一起开上主路,风驰电掣一般绝尘而去。
黄忠宇刚停在路边车位上,落下一半车窗,望着对方的车屁股喃喃地说:“大白天的开这么快……”他拎起座位上的大号背包走向曲家娱乐场,从工作人员入口进去,在前台拿了供应商临时证件,去旅游业务部门清空电子票卡等退款。
久安各大娱乐组织的武斗博彩票卡差别不大,基本都是半个手掌大小的超薄晶体卡加一片保护膜。同一家旗下内部的票卡可以通用,游客订票时可以直接购买套餐储值,无论娱乐还是餐食、游玩都享受优惠。
只是为了吸引游客都拼命越做越精美,还附加各种功能和赠品,虽然是非一次性用品却被不少人专程买来做手信,完全丧失了电子化本该具有的便利和环保。
前一阵子曲家娱乐场闭馆调查,害得盛安旅游咨询公司订出去的一半门票都作废,黄忠宇不得不背着一大包已经储值的门票来售后清卡。本来最近久安旅游业就受影响,好不容易游客来了又碰上关门停业,他光是给人说“对不起”就磨破了嘴皮,退款把账上为数不多的现金都掏空了。
等清算的时候黄忠宇才来得及买个面包吃,一边给相熟的地下诊所发消息,问他们有没有性价比高点的义肢和芯片。
家里那个面目阴沉的年轻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做点什么了。
久安出生的黄忠宇见过很多这样的人,包括他自己曾经也是。
“久安,就是一个盛产复仇者与野心家的地方。”
###
曲章琮在八字刀的带领下,穿过施特劳大厦秘密通道,来到一间看起来并不起眼的会议室。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施特劳大厦,看起来跟别的写字楼并没有太大区别。毕竟它并非由施特劳出资建造,而是购买后在内部进行重新装修,为高层会谈增加了专用通道和防护安保。
刚进会议室,八字刀便恭恭敬敬地摘下帽子,躬身说道:“北先生,曲老板来了。”
对方微微抬手,八字刀便退了出去,关上门。曲章琮明白,从现在开始八字刀也没有参与会谈的资格。
“请坐吧,曲老板。”
曲章琮在他对面坐下,但眼神依旧半信半疑。
他很难相信面前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有一张天然笑脸,与他年龄相差无几的年轻人,会是操控整个施特劳集团的幕后之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合作最重要的是坦诚,我确实不是你想见的那个人。”
曲章琮冷哼一声:“那这次会面还有什么意义?”
北千里微微一笑:“可我并没有说过,这次谈话的对象是我啊。”
曲章琮看到感应屏幕被唤醒,只是他并未看到期待中的人影,而是一个字母“K”。
“初次见面,曲先生。”“K”的声音相当儒雅且平缓。
然而曲章琮却皱起眉头,站起来身准备走人:“这就是施特劳的坦诚?未免太看不起我曲章琮了!”
“K”笑起来,似乎料到他会有这般反应。
北千里不慌不忙地反问:“曲老板,如果真打算骗你,你有办法分辨吗?”
曲章琮语塞。
全久安甚至没有几个人知道施特劳另有一位真正掌权人,更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是猫是狗。就算一个活人放在他面前,曲章琮也无法得知真假。
“K”此刻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沙天奥失败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赵享载也算是咱们共同的敌人了。为了以后合作顺利,还请曲老板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曲章琮眉头微动,重新做回位置上。这句话确实让他已经信了八分。
“之所以现在无法同曲老板面对面,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曲家若要成为久安主事人,我便还要以这个代号活动一些时日。”
言下之意,他仍不能暴露真面目。曲章琮勉为其难地接受,语气依然稍嫌冷硬:“可是让我专程跑这一趟,施特劳这般也显得没诚意了些。”
“K”没有讲话,北千里轻声一笑,“诚意?施特劳让曲老板的生意壮大如斯还不够诚意?或者曲老板是希望我们在曲家里换个人€€€€比如你那位聪明的小叔?”
曲章琮笑了:“竟然不是我二叔?”
北千里知道他笑什么,于是也笑着解释:“你二叔可无法让你父亲交付全部身家,无法自由出入福友会,更无法成为唯一被红夫人偏爱的那个人啊。”
“我以为我们曲家已经分家分得足够彻底,没有外人挑拨离间的空隙了呢。”曲章琮并不上钩。
“我的意思是只要掌握了你小叔一个人,就同时掌握了你父亲和福友会。”北千里十分耐心地说,“曲文夺对乐园工程十分关注,他的话能直接让赵享载对乐园网开一面,别说你们曲家,在久安还有第二个人能做到吗?青英会正准备在接近完工的区域准备一场活动讨他的欢心。这不但不是挑拨,反而是对你最真诚而实用的建议。”
曲章琮手指敲打着扶手,陷入思索。
###
家里只剩下甘拭尘一个人,阿择最近要负责白星漠的安全,黑狗在任务期间则会一直住在玫瑰马。没有人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没有人“甜哥甜哥”的叫,没有人的体温和呼吸挨在身边,甘拭尘感觉到难得的轻松与空闲。
和一丝无聊。
虽然被偷袭让他感到习惯的可怕,但不得不说黑狗的直线条思维和行动一边让他头痛,一边也提供了不少乐趣。而且在封闭环境下长大缺乏社会生活常识,言行与感知、表达更接近本能的黑狗,这种“动物性”让甘拭尘在某种程度上觉得跟自己很相似。
这也是他选择让黑狗进入乐园的原因之一。
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完成度最高的场所大概率是用来做武斗表演,加上那间改装后的仓库里陈列的武器柜,和曾目睹处理女性尸体的传闻,甘拭尘推测那里可能早就非公开地投入使用了。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合法合规的活动,所以很适合黑狗无限制发挥,顺便检验下学习成果。在久安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已经没谁有能力威胁到黑狗的性命。即便是面对出乎意料的强悍敌人,黑狗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思考片刻,甘拭尘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换了身橄榄色旧制服,戴上头盔,骑着一辆改装后的破摩托出发去大猛的工作室。
###
安全货运在菱山经营的信息网与赵享载,传来了同样的消息:有人在菱山打听净火。
虽然说少年时代就已经离开久安成为雇佣兵,但避免人多眼杂出现万一,回到故乡时他依然选择远离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如今离家已过二十年,记得他面目并且能认出来的人怕是寥寥无几,要再跟“净火”这个称号对得上则没有。
那么寻找他的人是知道“净火”仍然活着,还是想了解“净火”的过去?又为什么要了解?
“男性,年龄应该在三十出头,独眼,眼罩下面能看到烧伤,戴手套,身高183-187之间,身材健硕€€€€那边监控太少,他身上还有干扰器,所以无法捕捉到他的影像。”
这世界上最接近自己的人;
熟知自己招式习惯的人;
如果活到现在也是三十出头的人€€€€
###
“你说亲眼见到阿虎死在你面前,但你没有确认过尸体吧?”
甘拭尘开门见山地说。
大猛摘下精密眼镜盯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我能活着,你能活着,那么阿虎也可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