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宇皱起眉头来,“一个名字而已,有那么重要吗?”举起另一只拳套,“如果我说把你的手骨砸碎,再也无法用拳的程度呢?”拳套落下,黑狗两只手掌被拳套上匕首同椅子扶手牢牢地钉在一起。
血液低落到地面,疼痛从掌心开始蔓延。黑狗急促地呼吸,但看向黄忠宇的眼神却是丝毫不肯认输。
“说吧小狗,名字真的没那么重要,他想要的不过是……小狗,不要让自己受罪!”大猛无法阻止黄忠宇,只能开口恳求黑狗。
名字重不重要,黑狗并不知道,他只是觉得不从自己的嘴巴里说出来比较重要。
甜哥说过他的身份要保密,而自己答应了,就这么简单。
“何必这么固执,我猜他把你带在身边,也试探过你很多次吧?即使你什么都不说,从我这里回去以后,他也不会再信你。”
大猛眼睛一亮:“那你就不应该再伤害他!他安然无恙地回去才能€€€€”
“你闭嘴!”黄忠宇突然暴躁。“我就是要他说!”
“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大猛几乎是哀求着说道。他此刻才真正明白黄忠宇的企图:他想证明黑狗跟自己没什么不同,他们都会因为某种原因在某一个时刻放弃净火,哪怕只是一个在此刻已经无关紧要的名字。
然而黑狗的回答依然是“不知道”。
“折断骨头,敲碎关节到无法替换的程度,或者拔掉牙齿你的嘴巴会松一点?”一项项细数恐吓的手段,黄忠宇敏锐地从黑狗眼睛里捕捉到恐惧,“哦哦,牙齿!你害怕拔牙是吗?”
“黄忠宇……!”
北千里被大猛叫得不耐烦,一脚踢上面门,血立刻从鼻子里流了出来,“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叫先生?”再几脚踢下,大猛失去了意识。
黄忠宇歪着头看黑狗,愉快地说:“是啊,谁会不怕看牙科呢?”他仔细端详着那口整齐的牙齿,“这样精细的事情,得换个人来做,玉山!”
农玉山皱着眉头从门外走进来。
“撑开他的嘴巴。”
“你确定要做这种事吗?”农玉山问道。他可以杀人,但并不习惯折磨虐待。
“先生让你做你就做,哪里那么多废话!”对任何代替自己待在“K”身边的人,北千里都不太客气。
“千里。”黄忠宇制止道,又对农玉山说:“只要能达到你我的目的,过程很重要吗?”这话既说的是现在,也说的是过去与将来,既是指这件事,也是指让他不满的那件事。
回来路上,黄忠宇才坦白自己就是“K”的事情,让本以为已经是同伴的农玉山心生埋怨。可自己说过即使被利用也无所谓,这时反而说不出什么谴责的话。
只是不免让他想起风云过耍弄自己的感觉。
“我知道了。”反正与赵享载一战即将到来,也不必苛求这些计划外的细节。农玉山说罢便以义肢捏住了黑狗的下颌,另一手按住他的头。
那力道并非人力能够抗衡,掐住上下颌关节部分用力,黑狗的嘴巴就不得不张开。
“哪一颗?”
黄忠宇已经看到黑狗在发抖了。“如果想说,就点点头吧。”
可惜黑狗并没让他如愿,于是继续对农玉山,也是对黑狗说:“下面,靠后的臼齿€€€€下颌骨骨质紧密,还有下颌神经管,会很难拔掉。”
金属手指代替医疗器具,简简单单就撑住上下牙齿压住舌头,同时两指稍微伸长,向口中深处探去,捏住了其中一颗臼齿。至于是最后一颗还是倒数第二颗,没那么重要。
黑狗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急速变化。
他可以忍耐疼痛,却无法抵抗牙齿被钳住的恐惧。没有麻药,比他曾经历的洗牙要恐怖一万倍,痛苦一万倍。
牙齿开始在牙床上晃动,暴力让神经的尖锐之痛一直侵袭入头部。他忍不住从喉咙中发出呜咽,而血液又呛进气管引发咳嗽,无意识挣扎又牵动着被钉住的手掌,几秒钟过去就让他涕泗横流,汗珠滚滚而落。
“如果乱动,过程会更加漫长,但点头我还看得到。”黄忠宇一边欣赏,一边劝说。
诊疗室里充斥着血腥味和黑狗持续的痛苦呻吟,直到那颗血淋淋的臼齿被农玉山从他嘴里拿出来。
“换一边,再来。”黄忠宇冷冷地说。
突然,刺耳的警报响起来,诊疗所的安保系统遭遇袭击。镜头捕捉到的入侵者脸孔让北千里大惊失色:“先生!净火!净火来了!”梦魇中的死神,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为什么?
怎么暴露的?
黄忠宇略一思索,脸色一变:“外骨骼?”他身上佩戴的那副外骨骼,是唯一不是自己经手、也没有检查过的东西。
无论是眼前的黑狗还是门外的净火,不能如愿的挫败让黄忠宇终于怒火中烧,拎起黑狗的领子,几乎将他连人带椅子一起提起来:“说啊!我要你说出他的名字!”
对此,黑狗咧着嘴,得意地向他吐了一口血沫。
“先生!我们得要撤离了,外面的人拖延不了多久时间,阿虎先生现在状态也不好!”北千里有些焦急地抓住黄忠宇手臂,“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所幸这房间离特殊逃生口很近,进入口内后开启电磁阻断门,即使是净火也无法破坏。
黄忠宇焉能不知现在有多么紧急,阿火的脾气他太清楚了。于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把他带上。”
黑狗知道对方是要把他当一块真真正正的挡箭牌。
等北千里与黄忠宇到达逃生口,准备开启开关,农玉山才用义肢利落地切开捆绑黑狗的皮带,拔起匕首,将他从椅子上拖起来。
“啊!”小腿突然一阵剧痛,农玉山低头一看,才发现大猛不知何时醒了,静悄悄地捡起掉落在身边的拳套,将匕首刺进他的小腿:“把小狗……放下……”
黑狗趁机提起膝盖,顶上农玉山小腹。农玉山大怒,义肢几乎没有迟疑地变换形态,两根尖锐银蛇袭向两人心脏。
“农玉山!”黄忠宇喊道,“要活口!”
一瞬间的迟疑让袭击偏离了方向。大猛肩膀被穿了个洞,黑狗躲过要害却在肋下被深深割开一道,农玉山愤恨地拖拽着黑狗向紧急通道撤离。
净火刚好从转角疾跑而来,在一条走廊的头和尾,与黑狗四目相对。
黑狗眼睛一亮:“甜€€€€”哥字还未发出,对方已经近在眼前了。
农玉山没想到他会这么快,义肢伸展形态的长度让他与净火仍有三米左右的距离,材质也很难破坏,要救下人质就要€€€€
瞳孔一缩,他手疾眼快地操纵义肢迅速从黑狗身上撤回,以毫厘之差挡下了掷向自己的长刀。
短刀接踵而至,直插咽喉之际被阿虎一刀拨开,扯着他的衣领甩到阻断门后面,农玉山反手勾住阿虎腰带,拉回时门缝刚好闭合。
黄忠宇喃喃地念着净火的名字,但那双眼睛如初遇时一般,没有看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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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甘拭尘立即回到黑狗身边,轻声叫他。
黑狗仰着脸急促地呼吸,肋下的伤和刺穿的手掌让他几乎抬不起手臂,看到甘拭尘却还是先问:“甜哥……受伤了?”
甘拭尘摇摇头,抹去他脸上的血:“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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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金石把车停在离曲章琮宅邸一个路口的地方,望着盘旋的无人机和巡逻的安保叹了口气,似乎还是没有办法接近曲章璞。
“师父,咱也不能硬闯吧。”
“等等看吧,今天曲家内部应该有个结果,说不定能看到转机。”但是究竟是什么样的转机,钱金石也不敢确认。他对红黛的计划一无所知,但赵享载坐镇的清剿行动已经开始,这就代表福友会一定开始行动了。
“嗯……嗯?”小舟提高了尾音,趴在方向盘上使劲儿看前方。“好像真被您说中了……”
前方的安保似乎收到什么指令,至少撤走了一半。过了没十分钟,两条人影有些鬼祟地沿着墙边走向路口,东张西望。
“那是€€€€曲章瑜?另一个是曲章璞吧师傅?他俩要干啥?”
“偷跑。”钱金石肯定地说。没开车、没走正门、躲着安保,一定没经过曲章琮同意。“这样都能没被发现,也是有点运气。”
“他们要去哪儿?”
钱金石摇摇头,“别打草惊蛇,先等等。”对方见了自己只要一声喊叫,他和小舟分分钟就能被射成筛子。
两人等了一会儿,有人开车过来了。曲章璞替换对方坐上驾驶席,载着曲章瑜走了。
钱金石系好安全带:“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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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来红黛平安的消息,曲文夺松了一口气。如果红黛因此而死,他真不知道该拿曲章琮怎么办。
“章琮,你输了。”
曲章琮冷冷地说:“我输了,也不代表你赢了。”
曲文夺正要说话时,电话响了。屏幕上显示的称呼让叔侄二人同时都愣了一愣:“二哥”。
这个时间打来的这个人,代表了什么?
曲文夺接起来,熟悉的脸和声音出现在画面里,笃定地问:“你现在应该跟章琮在一起吧?”
“二叔?你没事!”看见曲文梁的一瞬间,曲章琮似乎重新燃起希望。
而曲文夺说:“你果然没事。”他加重了“果然”二字。
曲文梁哈哈大笑,“还是吃了一些苦头的,当然,哪有我大哥吃的苦头多呢!”他转了一下方向,画面里出现在病床上昏迷的曲文栋。
曲章琮瞬间站起来:“二叔!?”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在父亲的病房里?为什么如此愉快,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一前一后两声“二叔”,情绪却已经从欣喜到疑惑了。
“曲文梁,你想做什么……!”曲文夺从牙缝里一字一字地挤出二哥的名字。
曲文梁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有些疑惑地望着镜头:“说起来,文夺呀,你好像不应该对我这么没礼貌。我也是你的‘二叔’啊!”
曲文夺那已然过分雪白的脸孔,似乎更加冰冷了。
曲章琮似乎没有懂:“什么……?”
曲文梁靠近他大哥,继续说:“你说是不是啊大哥?他可是你的亲生骨肉,是章琮有一半血缘的弟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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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心开开心心地穿着漂亮的冬大衣,戴上艾心给的项链,来到指定的地点约会。
检验所的结果刚出来她就知道了,自己帮助天佛会找到李姐这样的叛徒,艾心一定很高兴,一定会夸奖她的!
推开宣讲会的门,散布在不同角落的灯光将讲堂装点得昏暗神秘。李姐曾经坐着的那个位置上,如今正坐着一头银发的神子。
“艾心……?”
无数教众围坐在一起,齐刷刷地转过脸来盯着她,目光炯炯。
“咔哒”,门在外面被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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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旋涡席卷久安的三十八个小时之前。
第74章 野狗徘徊之城:04
大能天佛会的宣讲堂里,气氛从来都不会是粉红色的。
这些面无表情的教徒们,全部是身着统一制服的强壮男性,始终将视线一瞬不瞬地定在她身上。若说他们像一具具等待指令的机器,目光又太过狂热露骨,如同等待扑杀猎物的猎犬。
知心的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她很熟悉这种令人不安得想要大叫的鼓动,因此而紧张到开始祈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