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他迟早得在门口摔一次!
总不能向前扑到大夫身上,常岸反应飞快地向后一抓,猛一把抓住了身后的固定物体,堪堪稳住身子。
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拽住的是宋和初,并且通过手感可以猜到拽住的是他的衣服。
“常岸。”宋和初咬牙切齿的声音响在头顶。
常岸腹部核心发力,脚下配合着跟上了一级台阶,快速站直身子,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张开嘴。
刚刚这一幕杂技表演结束得太快,大夫也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笑着完成了核酸检测。
关门后常岸转头看了看,宋和初的衣服完好无损,虽然表情看上去很阴森,但起码没有要发作的迹象。
两人面面相觑几秒,没待有人开口,房门被再次敲响。
常岸回手拉开门,不见有人影,只见到了放在门边小板凳上的两份午饭。
才刚刚上午十点,这个时间吃午饭有些早,不过看公寓上下所有人都忙得无暇歇息,入住、核酸、送饭三线齐头并进,该是也没人在意吃饭时间合不合理这些琐事了。
常岸提到手里,给宋和初递了一份。
盒饭热腾腾地冒着热气,他透过蒙着水雾的盒盖看清了饭菜内容。
看样子学校没来得及订套餐,这饭是食堂随机分配的,瞧起来都是食堂阿姨现打包的,京酱肉丝搀着几根隔壁餐盘的土豆丝,盒饭甚至考虑了荤素搭配,配着几根沾着西红柿炒鸡蛋汤的青菜。
常岸从来不吃学校食堂的京酱肉丝,原因是他难以置信世界上的京酱肉丝竟然有甜口的。
“不会又放糖了吧。”他低声叹了口气,拿着一次性筷子走回卧室里。
宋和初听着像见鬼了:“京酱肉丝本身就是甜的。”
“那是你吃的不正宗,这菜是咸口的。”
宋和初听笑了:“到底是谁不正宗,京酱肉丝是甜面酱做的,怎么可能是咸口?”
常岸无法理解他:“肉丝是用盐腌的,你说是甜的还是咸的?”
宋和初像是在听他讲笑话:“用什么腌的和用什么炒的有关系吗?就像西红柿炒鸡蛋的味道也是炒制时放糖决定的。”
常岸被气笑了,一字一顿说道:“怎么会有人喜欢把西红柿炒鸡蛋做成甜的?”
宋和初闭上嘴,沉默地看着他。
对峙十几秒后,两人齐齐转身进了各自屋子,把门“砰”一声拍上。
他们平时不会因为这么幼稚的话题而吵架,但隔离日子太无趣,好像任何一点意见相左都能变成导火线。
常岸把筷子抽出来,戳了戳米饭。
大概也是对人不对事,就京酱肉丝和西红柿炒鸡蛋到底吃什么味儿这种话题,如果是钱原或陶灵选择的与他相反,他也只会觉得是每个人口味不同而已。
但一换到宋和初身上,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抬杠。
常岸沉默地吃完饭,又沉默地把饭盒收拾好。
换了任何一个人来同住,他们都能聊聊天打发时间,但眼下这种情况,再聊几句他都怕他俩打起来。
无聊。
不聊天就只能上网,但常岸又必须减少手机使用次数,以免在今天就耗尽电量。
他不太想在第一天就拉下脸去找宋和初借东西。
常岸在椅子上呆坐一会儿,又不信邪地打开了电脑包,包里连移动硬盘和转接头都有,偏偏就是没有数据线。
失去了电子设备的一下午,时间流逝都像被稀释得缓慢。
虽然平日里也都是在宿舍躺着玩手机,但一旦把大门一锁,他立刻就仿佛不出门活不下去一样,倒不如睡一觉。
常岸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整理好,将床铺重新铺了一层自己带来的床单。
他那时有时无的洁癖再次翻涌上来,四肢都像不听使唤,大脑呐喊着告诉他:先洗澡再到床上躺着。
常岸挣扎几秒,从包里抽了一条毛巾和新内裤,走向浴室。
在途径宋和初房门前时,他把地板踩的噼里啪啦直响,又故意碰撞着推开浴室门,发出很大声音。
他懒得敲门跟宋和初说他要洗澡,又怕这不长眼的一会儿不知道他在里面闯进去。
€€€€应该不会有这么缺心眼的场面发生,就算他们都知道他们对彼此不可能有意思,但这种程度的嫌还是要避一避的。
第8章 洗了
下午三四点的大太阳刚好从卫生间的小窗户里照进来,洒在地上一片金灿灿,常岸关好门后打开水龙头。
他们所在的房间是四楼,楼层并不高,但水压明显供不上来,也许是楼下也有人在用水,水龙头里的水淅淅沥沥连不成流。
常岸把水温调到最左边,流出来的照样是凉森森的温水。
诸事不顺,今天应该研读黄历。
常岸发誓不洗完澡绝不上床睡觉,坚持在这下小雨一样的水里费劲地洗着,光是把全身都淋湿就花了不少时间。
他刚刚渐入佳境,忽然就听浴室门被粗暴地敲了两下,还没等他说请进,门被轰然打开。
常岸连震撼和尴尬都顾不上了,只有巨大的问号顶在头上,看着若无其事走进来的宋和初。
宋和初脸上很镇定,他举着一只手机,语气平平:“群里说五分钟后停水,供压和管道都出问题了,晚上恢复给水。”
听起来平静得像是两人在大马路上偶遇后的对话,而不是一个在洗澡一个推门闯入。
因为水温不够,浴室里连半缕雾气都没有,两人之间只有一道透明的玻璃门,就这样坦然地遥相对视着。
常岸久久不能平静,在这样意想不到的突然刺激之下,心跳猛一下飙得飞快,血压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升。
他深深地看着宋和初,咬紧牙关:“你他妈的就不能叫我一声吗?”
“我叫了你八声,你一句都没听见。”宋和初被他反问后也流露出了一丝不耐烦。
常岸本能地想驱赶他走,但理智回笼后问出口的第一个问题却是:“什么群?”
“公寓隔离群。”宋和初更加不耐烦,皱起的眉毛拧成花,他歪了歪头控诉道,“我从下午一点零三分就邀请你加入,现在三点四十九分,你跟瞎了一样看都没看。”
到底是他瞎了还是宋和初哑了,这中间相隔两个多小时,宋和初就不能出声提醒一下吗?
细雨如丝般的水轻飘飘地落到脸上,常岸抬手擦了一把,被这一出吓得心口堵,飙到胸口的气顶得他直犯恶心:“知道了,可以滚了。”
宋和初被他骂了也不恼,只是一挑眉,那道强忍烦躁的目光向下落了落。
常岸下意识侧过身子,怒目切齿:“你真是有瘾了是吧?”
宋和初收回视线,好整以暇地“哦”一声:“又不是没见过。”
三言两语就戳破了他们心照不宣装作没发生的澡堂撞车事件。
常岸闻言,怒火慢慢消下去,反而起了些兴致。
这简直是明晃晃的挑衅,都挑衅到头上来了。
他倒是想看看宋和初能镇静多久,反正他不怕被人看。
两人静静地相持一会儿,常岸忽然伸出手,作势要拉开那道玻璃门。
宋和初反应更快,立刻后退一步撤出浴室,一气呵成地将门关紧,留下一句“没兴趣”。
……棋逢对手。
常岸也没心情再洗这毛毛细雨的澡,用毛巾沾干身上的水珠,在换上衣服时右眼皮疯狂跳动起来。
太不吉利了。他用手按了按,半天也没止住。
推门发现宋和初已经回了卧室里,常岸在客厅转了两圈,除了一个烧水壶之外没发现什么可为己用的生活用品。
他拖着一步一水印的拖鞋回了卧室。
打开手机发现微信里的未读消息并不多,他这才想起来他不知什么时候早就给宋和初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他们两个的全部沟通交流都在寝室群里,公事私事一律不私聊,聊天框里只有一条孤零零的邀请加群,除此之外荒如枯野。
除去宋和初的消息,还有几条未读是常雪发来的语音。
常岸把音量调小,没想到点开时还是扩音很大出来。
“怎么一直不回我消息?”
他的眼皮再次跳起来,把音量键按到底,转身去找耳机。
宋和初正靠在椅子上翻着朋友圈,就听到隔壁传来了女孩的语音。
这二百五真是死性不改,一天到晚就见他沾花惹草,浪子这一个头回了两年半还没回过来。
自打他认识常岸的那一天起,就没少听说过他在外面欠下的风流债,加在一起都能写一本百万字长篇小说。
有三角恋当众撕逼的狗血大戏,有白月光出国苦寻替身的虐恋情深,有骑着摩托车千里追人在大马路上大哭下跪的骇人疯癫故事,甚至还有花钱给前前女友打胎的人渣情节。
宋和初不太信,虽然两个人平日里接触不多,但总归是室友,他还真没有亲眼见过常岸身边有人。
可这么多传闻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听来听去,难免不会在潜移默化中信以为真。
宋和初自动代入了常岸的那些八卦传闻内,心道也不知又是哪个可怜的姑娘被装逼王骗了。
他左思右想不明白常岸哪里吸引人,就凭他有个颈椎按摩仪吗?
作者有话说:
长按:都是造谣
第9章 借了
学校内部的疫情在早上已经通报出来,常雪在家看到新闻,耗到下午才想起来自己弟弟在这所学校里。
常雪的关心很敷衍,听说常岸被集中隔离后,问了问隔离点的伙食和住宿条件怎么样。
常岸问:你不怕我被感染吗?我这两天都有点怕了。
常雪说:这也不是害怕就能避开的事。
常岸趴在床上:我跟我那个室友一起隔离的。
常雪过了几分钟才回答:能忍就忍忍,别跟人家吵,也别给学校添麻烦。
怎么一提“那个室友”常雪就知道是宋和初,连问都不问问?
常岸这才恍然发现,他跟常雪之间所有关于学校的聊天都是围绕着宋和初展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