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岸见势顺水推舟,立刻应下:“你别举报我啊,我求了人家好久的。”
“我没那么闲。”宋和初露出了忍了又忍却没忍住的鄙夷神色,接了一杯水后回了卧室。
常岸这才打开门,把放在门口小凳子上的几个袋子全都拿进来。
小袋子是牛皮纸袋,里面放着两个小蛋糕,一根玉米火腿肠,还有三根生日蜡烛。
没有打火机。
这是准备让他钻木取火吗?
常岸从门眼里看到志愿者学长刚送完后面的屋子,正从门前经过,他咬了咬牙,敲门说道:“学长,你有……打火机吗?”
学长在门口顿足:“没有,他们说要送的东西都在袋子里了。”
“好,谢谢。”常岸硬着头皮说。
说完就听到宋和初骂道:“我劝你别在这屋里抽烟。”
常岸有苦难言,又无从狡辩,憋了半天才说:“我没……行吧我不抽。”
新的一天,在宋和初心里喜提新的装逼头衔:隔离还得学抽烟。
常岸把东西偷偷带到屋里,关好房门。
没提供打火机大概是因为陶灵和钱原也没有,封寝期间也不方便出去买。
他绞尽脑汁,甚至上网搜了钻木取火的教程,最终也没能搞定蜡烛上的火苗。
无奈之下,他只得把蜡烛孤零零地插在蛋糕上。好在旁边还有一根火腿肠做旁衬,让这个蛋糕看起来不算寒碜。
午夜近零点,钱原和陶灵准时加入腾讯会议,常岸打开手电筒的光,站在宋和初的房间门口。
“没事儿,岸哥,别尴尬,他一开门我就尖叫,不会让你冷场的。”陶灵摩拳擦掌。
“你俩网络有延迟,等你叫起来,蛋糕都吃完一半了。”常岸第一次面对这样难办的场面,手指都尴尬得蜷缩在一起,抖来抖去捧着那个小蛋糕。
“还有一分钟,敲门吧!”钱原说。
常岸深吸一口气,敲响房门。
但预想之中的立刻应声没有到来,宋和初似乎睡着了。
他不会忘记今天是他的生日了吧?
常岸擦了擦脑门的汗,更使劲地拍了拍门,因为一手端蛋糕一手拿手机不方便,还顺便上脚踹了一下。
“咚!”
第23章 许愿
“他不会过阴历生日吧?”钱原忽然提出问题。
常岸心道这场面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门都敲了,总不能装作是在梦游。
他又敲了几下,低声说:“你俩谁敢退出会议?”
“不退不退……开门了吗?”陶灵问。
常岸刚要说还没,面前的门“呼啦”一声被拉开,宋和初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面前。
颇具浪漫色彩的打光让此时的氛围稍有些暧昧,大半夜敲房门,但凡换个人站在这里都很像是在性骚扰。
宋和初的脸在手电筒光与背后昏黑卧室的明暗相映下,勾勒出了几道犀利的阴影轮廓,把整个人衬托得更加冰冷。
宋和初的起床气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好在腾讯会议里的陶灵终于反应过来,鼓掌“耶”了几声。
宋和初没有睡醒,皱着眉看向常岸的手机屏幕。
由于钱原的听筒和麦克风都打开着,两个室友在彼此的收音里反复重合,延迟下回声不断,硬生生喊出了上百人的聒噪效果。
常岸也清了清嗓子,说道:“生日快乐。”
这四个字被淹没在鬼哭狼嚎般的欢呼声里,但宋和初准确地捕捉到了这句话,目光放空片刻,像是回忆了一下今天的日期,终于慢慢将视线从屏幕转到了常岸的脸上。
常岸忽然感觉有些无所适从,手机里传出了乱糟糟的生日快乐歌,却在这一刻变成了被屏蔽于玻璃罩外的画外音,声音逐渐模糊远去,一束沉默的聚光灯下只站着他和宋和初两个人。
宋和初安静地盯着他的眼睛,在一曲歌完毕后,才垂眼打量起卖相不太好的蛋糕。
“生日快乐!蛋糕怎么样?”陶灵的声音扩音后变得有些失真。
宋和初笑了笑:“挺好的,谢谢你们。”
“我们偷偷送过去的。”钱原挤在摄像头前,“但是宿舍里没有打火机,没法点蜡烛了。”
常岸耸耸肩,为白天被误解的自己辩解道:“所以我问打火机不是要抽烟。”
“没关系,这样也很好。”宋和初仔细瞧了瞧,才发现蛋糕边上还摆着一圈切开的火腿肠。
“许个愿吧。”常岸把蛋糕举起来,放在他的眼前,“记得吹蜡烛。”
宋和初没有问哪里来的蜡烛,只是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没有愿望可以许,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线上的两个人也屏息注视着他,屋里鸦雀无声,只能听到两道轻缓的呼吸声和手机微弱的电流声。
那就许愿疫情早日结束吧。
再许一个通俗百搭的……一切顺利,身体健康。
宋和初睁开眼,对着没有燃起火苗的蜡烛轻吹一下。
常岸手中的手电筒晃了晃,跟着一同灭掉。
仿佛真的吹熄了生日蜡烛。
就料到是这样的小把戏,宋和初没想到他们的幼稚脑回路居然重合,没忍住笑了一下。
周遭陷入黑暗,只有手机屏幕发出盈盈微光,他不经意间抬起眼与常岸对视。
常岸的鼻梁骨长得笔挺,侧面看眉弓接着山根像一片起伏连绵的山脉,将半张侧脸笼在阴影下,错觉之下,深邃的面容连带着那双眼睛都深情款款起来。
陶灵的鼓掌声热烈响起。
宋和初挪开视线,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生日快乐。”常岸把手电筒再次按亮,将蛋糕交到宋和初的手里,“拿去吃吧。”
杯装蛋糕的杯底总是带着油,常岸特意垫了一张卫生纸。
宋和初看着稀缺资源如此轻飘地成为了蛋糕碗,叹了口气接过来:“一起分了吧。”
他们坐到客厅里,却都不约而同地没有打开灯。
陶灵和钱原在会议里一起聊了一会儿隔离的生活,考虑到明天要开始线上课,很快便下线去睡觉休息。
常岸把沙发靠枕当作垫子,铺到地板上坐在窗边。
对面的公寓楼也早已熄灯,宽阔的公路上空空荡荡,只有远处的高楼还亮着灯光。
今夜无云,月色明亮如水洒在窗前,掉落在白砖地面上,反射起片片清亮的光。
常岸伸手把窗子推开一条缝,凉爽夜风顺势而入,把不知为何绷得略有些紧张的氛围吹散一些。
宋和初盘腿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把纸杯蛋糕掰成两半,递给他一半。
常岸说:“其实我屋里还有一个。”
宋和初动作流畅地收回手。
“算了,掰都掰了,给我吧。”他又把那一半蛋糕夺了回来。
太久没有吃过垃圾食品和零食了,一个小蛋糕也能品得津津有味。
常岸咬了一口,看着星光明灭的夜空,问道:“你是不是忘记今天的生日了?”
“没有。”宋和初说,“就是我刚才睡着了,你来得太突然,没反应过来。”
“哦,我还以为你白天已经猜出来了。”常岸说。
宋和初幅度很轻地摇摇头,半晌才说:“谢谢。”
“不用谢。”常岸咬着火腿肠里的玉米粒,“你生日都不等零点吗?有朋友发祝福还能回复一下。”
宋和初把蛋糕吃完,拍了拍手里的蛋糕屑,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人知道我的生日。”
第24章 梦中
“是吗?”常岸突然有些不知如何接话。
因为他知道宋和初的生日€€€€不知是不是习惯使然,整个寝室的生日他都知道。
宋和初以为他想偏了,便自顾自解围道:“陶灵是班委,班里经常填个人信息,他应该从我的身份证号码里看到的。”
“哦。”常岸从面前的窗玻璃的反光里看着宋和初。
宋和初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忽然掀起眼皮与他在镜中对视。
没有下意识地错开与躲闪,常岸直直地看着他。
“怎么了?”宋和初问道。
这似乎是常岸第一次见到宋和初的笑,确切来说是对着他的笑。
宋和初的眉眼生得太漂亮,不笑时也像含着融融暖意,嘴角稍稍带上一丁点笑意便会让整个人都和煦温暖起来。
他们之间总是针尖对着麦芒,很少有这样平和相处的时光。
这个笑很浅淡,转瞬即逝间却能瞧出是发自内心的放松和轻快。
“没事。”常岸这才慢悠悠地转开眼。
冷酷杀手的人设崩得很彻底。
虽然只是一瞬的不同,但常岸意识到以后再也没法把他当成从前的宋和初了。
就算他再拍死多少只蜘蛛也无法挽回。
“睡觉吧,明早还要上课。”宋和初率先起身,把靠枕上的灰拍干净,丢回沙发上。
常岸坐在原地没动,又过了十来分钟才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