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换好鞋,便没再出声。
眼看着话题要掉到地上,时寻连忙自己捡起来接下去:“我还没吃呢。”
柏沉故挂衣服的手微顿。
时寻借势仰起头看着他:“我饿了。”
柏沉故却避开他的眼神朝厨房看去:“冰箱里应该有吃的。”
“但我不会做。”
“你以前不是€€€€”
“以前怎么了?”时寻问。
高中那会儿,柏沉故得空就会给他补课。
有时候到了饭点,时寻不想出门,就会在家里做点便饭和柏沉故一起吃。
他记得那时候,柏沉故还蛮喜欢他做的饭菜的。
之所以故意装傻,也只是想引柏沉故回忆过往的岁月罢了。
“没什么。”
柏沉故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走进厨房,从速冻箱里拿出一块牛排。
关合的厨房里很快传来热油的滋滋声,香味从门缝里钻出,勾着小馋猫们的味蕾。
小柴在门口等着,时不时发出焦急地呜咽。
时寻堂而皇之地走向小柴,一边蹲下撸狗一边隔着移门偷看柏沉故。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近距离地观察过柏沉故了,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跨越时间的长轴,唤起他深埋在心底的思念。
柏沉故抬起右手盯着手表的盘面,不曾有半点分心。
煎牛排的时间无限缩短,发现柏沉故开始装盘后,时寻连忙洗好手坐在了饭桌旁。
他拿起桌上整齐收起的一套刀叉,等待今天的晚餐。
厨房里传来一句低沉的“喂”声。
时寻偏头看过去,是柏沉故在接电话。
他无奈地撇撇嘴,嫌弃这个电话来的不是时候。
柏沉故是用蓝牙耳机接听的电话。
他端着餐具坐在饭桌旁,却似乎忘了把盘子往身边递。
听说认真接电话的人会接过别人递过去的任何东西,时寻灵机一动,把手中的刀叉逐个递给柏沉故。
柏沉故果然边听边接了过去。
不仅如此,他还握好了刀叉,顺着牛排的纹理开始切割。
“继续。”柏沉故持续通话。
看着柏沉故严肃的神情和他手上的动作,时寻自得其乐地轻笑出声。
柏沉故却没听见。
他手里的牛排很快分割完成,柏沉故插住其中一块,扬起了叉子。
“啊€€€€”
时寻歪头看向柏沉故,指着自己张开的嘴,示意他投喂自己。
瞥见时寻的动作后,柏沉故回给电话那头的内容像是生出了独立的想法,灰溜溜地弹回了原处。
只是愣了几秒,时寻却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向他靠近过来。
空气微微流动,淡淡地扑在柏沉故的脸颊上。
时寻一口咬在被插住的那块肉上。
厨房的吊灯柔柔地抛洒下流水般的光线,光亮流淌进时寻的眼底,描摹出欣喜的形状。
柏沉故的手彻底僵住。
时寻咂着嘴,喃喃道:“好吃。”
通话另一边的人得不到反馈,疑惑地确认着:“柏医生?柏博士?你还在吗?”
柏沉故喉结轻动,回应道:“就这样处理。”
“哈?你说什么呢?我问的是参与实验的患者数据出现了片段丢失,你打算怎么处理?”
“嗯,挂了。”
柏沉故放下叉子,默默捏紧指尖。
不等时寻咀嚼完,柏沉故端起盘子放在了他面前:“你吃完早点休息,我进去了。”
时寻直接吞下了那口肉:“别啊,好歹这么早回来。”
他抬起手,拉住柏沉故的衣角。
柏沉故定住脚。
时寻扯着他的衣服极小幅度地晃了一下:“我才刚住过来,带我熟悉一下呗。”
“杨姨没带你看吗?”
见这个方法有戏,时寻干脆睁眼说起了瞎话:“没有啊。”
柏沉故只好点头,重新坐下来。
时寻加快了吃饭的进程,得逞的笑意却迟迟无法消解。
饭后,柏沉故带着他一间间查看,小柴就摇头摆尾地跟在两人身后,活像个小跟班。
柏沉故推开浴室的门:“这边有两个浴室,这间装了淋浴,另一间安了浴缸,你可以自己选。”
时寻低声地惊叹了一下。
他走进去转了一圈,回到柏沉故面前:“这浴室这么大,两个人一起洗都不会挤。”
不过大脑的话经浴室的特殊音效加工,冲击力极强地落回两人耳中。
话毕,空气诡异地安静下来。
柏沉故的眉心肉眼可见地突跳了一下。
兀地意识到了什么,时寻的后脑登时一麻。
卧槽!
他刚刚说了什么?
什么叫两个人一起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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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一不小心说出心里话了怎么办?
第8章 “你是我的了。”
时寻干笑一声。
他决定闭嘴,这种时候,解释往往只会越描越黑。
他向外一指:“我们继续吧,还有好几间没看呢。”
可他的腿远没脑子这么清醒,一声不吭地就带着他往浴室门框上撞。
柏沉故向他靠近一步,伸手拦在他身体与门框间的缝隙里,避免了一场碰撞。
时寻飘飘然地走出去,还不忘转头向柏沉故道谢,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出一个字,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脆响。
“啪€€€€”
时寻转回身,才发现自己不慎打碎了一个玻璃杯。
碎裂的声响太大,“小然后”受到了惊吓,四肢不协调地张皇跑开。
眼看小家伙即将踩中一块大玻璃碴,时寻立刻蹲下身拦住了它。
慌乱中,锋利的玻璃杯切口划破了他的手背,血液从皮肤上溢出,在淡蓝色的透明器具上绣出一层鲜红的花边。
柏沉故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来,攥住时寻没受伤的那只手腕,带着他坐到沙发上。
他嘱咐道:“待着别动。”
松软的沙发塌陷下去,时寻呆呆地举着手,乖觉地一动不动。
柏沉故迅速抱起小柴送回笼子,洗好手后才拎着药箱坐在了他身边。
时寻的手还悬空举着,血迹挂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扎眼。
柏沉故打开药箱:“手这么举着不累吗?”
时寻故作不解地眨眨眼:“是你刚刚说叫我不要动的。”
“……”
柏沉故注视着他,一时无言。
他静默地戴上乳胶手套,伸出手掌摊在时寻面前。
看着柏沉故正经的架势,时寻不自觉向后缩了缩:“就割破了点皮,不至于吧……”
“手伸出来。”柏沉故往前挪了挪手,“刚才不是还很听话吗?”
这回轮到时寻说不出话了。
以前他听过一句话,说人不要总耍小聪明,不然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他却从没想过这话会应验在他头上,更没想过居然会应验得这么快。
其实时寻从小对痛觉的感受力就比一般人强,正因如此,他幼时很爱哭,一度还被人叫过“小哭包”。
但男孩子总需要表现得很坚强,更何况是没人疼的男孩子。
他只能默默忍耐,假装自己什么事也没有,但疼痛的感觉却并不会因此削弱。
时寻无奈地抬起手,若无其事地送到柏沉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