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还想去厕所呢。”时寻继续反驳。
柏沉故顿音,他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却消散得极快,恢复回之前的刻板:“那就再除了上厕所。”
时寻一怔,眼珠僵愣地转了两圈。
柏沉故是在笑吗?
以前的柏沉故就总是这样,会在他说话后莫名其妙笑起来。
那时他问过对方发笑的原因,而柏沉故的回答他至今记忆犹新€€€€因为觉得可爱。
那刚才的笑,也会是这个意思吗?
他没断胳膊也没断腿,柏沉故竟然给他找了一个护工。
不过托了护工阿姨的福,他下午的检查总算不是一个人做的了。
一下午的时间悄然流逝。
柏沉故从办公室出来,叫住了前方的人:“钟医生。”
钟予章回头,见是柏沉故,就迎了过去:“哎,我正好有事问你呢。”
等两人近了,他才低声问道:“你今天带小齐去门诊了?”
柏沉故应声:“怎么了?”
钟予章神秘兮兮道:“你们下门诊我正好从手术室出来,就看见他激动地在走廊里打电话,你最好防着他点,他可是齐主任的侄子。”
柏沉故沉默着,钟予章干脆点透了自己的意思:“齐主任想钓你当金龟婿你知道吧?不然他干嘛不自己带侄子,反倒推给你?要是小齐把你的行踪卖给他堂姐,你怕是院里院外都麻烦。”
“嗯。”柏沉故并不在意,“说起这件事,上午你有紧急手术,是我替你坐的门诊。”
钟予章后退了一步:“哇,我感觉你话里话外没好事啊。”
他向柏沉故拱了拱手:“行行好呗柏医生,我今天夜班,不能替你明天的夜班,这人情我下次还行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柏沉故从兜里拿出一个规整的信封,送到他面前,“你的一个复诊病人给你手写了封感谢信,希望我帮忙转交。”
钟予章长松了一口气,好像比得知今晚地球不会爆炸的消息还高兴:“你可吓死我了。”
柏沉故整理好衣兜处因拿信而生出的褶皱,问道:“你老婆昨天和你吵架了?”
钟予章瘪瘪嘴:“可不是嘛,她说我老不陪她,但我们这个职业,能有什么办法?”
柏沉故淡淡地点点头:“回家吧,我帮你值班。”
钟予章意识涣散地点点头,却在反应过来的一瞬激动地抓住柏沉故,“神仙,你说真的呢?”
柏沉故垂眸看过去:“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钟予章中彩票似的堆起笑意:“我代表全家谢谢你!”
他刚想走,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小然后’最近还乖吗?有空拍两张照片给我,好歹也是从我家硬抢走的狗,我老婆可惦记呢。”
柏沉故闭了闭眼:“你废话很多,不走我就反悔了。”
等他再睁眼,钟医生俨然不见了踪影。
柏沉故扶起表盘看了眼时间,拎动手里的晚饭走向病房。
病房门意外地打开,时寻连忙藏起手里的东西,慌张得像是玩游戏时被抓包的中学生:“你,你怎么来了?”
柏沉故缓缓走近,放下了手里的粥:“今晚是我的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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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表面):帮值班
柏(实际):陪老婆。
第14章 “你就这么关心我?”
下午趁护工阿姨不注意,时寻偷偷给自己买了包瓜子。
好不容易挨到阿姨下班,柏沉故居然过来了。
他心虚地拽了拽背后的枕头,试图遮掩自己偷吃的行径。
得知柏沉故晚上还上班,他边转移话题边感慨道:“你不是白天才上过班,晚上还要上吗?你这职业也太反人类了。”
柏沉故平静地拆动手里的包装,没多解释。
拆外卖的声响€€€€地传入时寻耳中,那是柏沉故带的晚饭,毫不意外地和中午一样,都是些没味道的吃食,远不及他背后藏的奶油蜂蜜瓜子有滋味。
柏沉故伸手扔垃圾,视线在垃圾桶边转了一圈,抬起了眼。
他在时寻面前摊开手:“拿出来。”
时寻的心头暗暗一跳,表面却装听不懂,瞪着眼嘴硬道:“你说什么啊?”
柏沉故直言道:“瓜子。”
时寻眉间紧蹙,瞟了眼床下的垃圾箱,这才看见里面留下的瓜子皮。
“……”
柏沉故是火眼金睛吗?就这么两小片他也能看见?
眼见事情败露,时寻决心耍赖到底,他把藏在身后的零食袋掖进被子深处,连带着几日来的不满一并输出:“你是我的谁啊,这么管着我?”
柏沉故站起身,冠冕堂皇地答道:“你的主治医生。”
他顺着时寻手臂的方向朝内探,精准地顺着他的手腕捏到包装袋,向外拉扯。
时寻急了:“瓜子你也抢?你对自己的患者都这么不讲道理吗?”
“是。”柏沉故半寸不让,“投诉接待办公室每天都会接到关于我的投诉,你也可以去递交一份。”
时寻执拗地守着自己最后的口粮。
瓜子袋被捏得吱咯作响,力图做最后的挣扎。
单薄的病号服承受不住晃动,在争抢中上移,时寻的腰线悄然露出,暴露在灯光下。
两人都未曾注意,直到,柏沉故的手腕不慎擦过时寻的后腰。
腕骨滑扫的力道很轻,时寻半边身子一酥,猛地打了个激灵。
超越安全距离的对视像一颗投入潭水的石子,顷刻间泛起涟漪。
柏沉故抽回手,连带着手里未松的瓜子袋一并拽了出来。
时寻扯下衣摆,红晕局促地爬上脸颊。
病房里的灯光承载着飞舞的尘埃,在两人之间跳起一场无声的华尔兹。
半晌,柏沉故指尖交叠,折起开封的瓜子袋:“瓜子的油脂含量太高,吃多会对你的胆囊造成负担,对病情不利。”
时寻不悦地瘪着嘴,没应声。
柏沉故顿住手:“瓜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你就这么馋?”
时寻反驳道:“我才吃了两颗,还没尝出味儿呢,就平白挨你这么一顿说,我委屈。”
他遗憾地往被收缴的瓜子处瞟了一眼,又无奈收回。
这时,时寻耳边传来了清脆的“咔嚓”声。他闻声抬头,发现柏沉故竟然在剥瓜子。
时寻无声地龇了龇牙。
不让他吃瓜子,自己倒是吃起来了,人要是不爱,还真是什么不是人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他的白眼还没翻出来,一颗瓜子却沾上了他的唇瓣,又意外落入口中。
“现在三颗了,不亏了吧?”
时寻骤然失语。
甜味快速从他的舌尖溢开,在惊愕的冲击下沿着味觉延伸。
柏沉故这是在……哄他吗?
但柏沉故的洁癖那么严重,这样给他喂瓜子的话,真的不会嫌他的口水脏吗?
时寻移动视线,僵硬得只剩眼珠能灵活转动。
他怎么到现在还没擦手?
怎么还端起晚饭了?
柏沉故拿起粥送到他眼前:“觉得不亏了就吃饭。”
见时寻迟迟不动,又问道:“伤到手了?”
“没。”
时寻的手脚像是新换上似的,不怎么听使唤地接过饭碗。
温热顺着碗边传来,他呆滞地张开嘴,开始进食。
柏沉故端起旁边的蔬菜盒,提示道:“也吃点菜。”
时寻伸出筷子,一口口地往嘴里送。
“不想再疼就听点话,医生不会害你。”
时寻的思维根本不在线,只钝钝地点着头。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甚至比他中午吃得还干净。
晚饭解决,柏沉故不再逗留,他收拾好垃圾,离开了病房。
柏沉故一走,最后的禁制霍然抽离,时寻失力地向后一仰,木讷地盯着天花板。
零散的思绪在药物的作用下渐渐沉眠,还给时寻一夜安宁。
他是被手机的警报声吵醒的。
警报响动的第一声时寻就睁开了双眼,他扫了眼手机就迅速抓起外套,头也不回地冲出病房。
护士站的护士发现有人冲出去,忙叫住人:“哎€€€€你是哪个床的,不能随便离开医院!”
时寻来不及解释,疯狂按动电梯间里的关合按钮。
电梯快速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