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沉故:“谢谢,没必要。”
钟予章由来劝不动柏沉故,非常轻易地就放弃了劝说。
他抬起手,撞了一下柏沉故的手肘:“最后一个问题,你结婚的事……是胡说的吧?”
柏沉故朝钟予章睨视过去。
钟予章立刻偏开视线:“哎呦呦,你看看,我给忘了呢,烧伤科急着叫我去会诊呢,走了啊。”
他匆忙离开,消失在走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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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寻一头扎进病房,躺在了床上。
他不敢乱想,生生将思绪逼进最狭窄的空间,可空间内却不受控制地循环着柏沉故最后说的那句要人命的话。
段颂飞默默观察了十多分钟,见人久久不动,才纠结地凑了过来,语气有些心虚:“你俩不会因为我的事吵起来了吧?”
时寻不说话。
他就凑得更近了些,看着时寻泛红的脸颊,那句“你是不是发烧了”的疑问还没出口,时寻猛地从床上腾起身。
段颂飞眼疾手快地向后一撤,躲开他诈尸般的攻击,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手机铃声响动,他一边镇静着自己的情绪,一边接起电话。
不情不愿地听了半天,段颂飞扬声打断:“停停停,你说的我大致听明白了,我现在有事,就直接挑重点说了啊,他就是拿你当挡箭牌呢。”
时寻霍然转头,看向还在说话的段颂飞。
“你告诉我,如果不是拿你当挡箭牌,你怎么解释他之前的行为?”
“……”时寻默然。
段颂飞的话明明不是在规劝他,却契合地解释了困扰着他的现状。
拿结婚的事来挡桃花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了,不然,他和柏沉故之间也不会有那份离婚意向书了。
时寻长舒了一口气,情绪终于回归正常。
等段颂飞挂了电话,他便转头道:“病你也探过了,我又没瘫痪,不用人陪,早点回去吧。”
“你可算说话了。”段颂飞激动地往前移,完全忽略了时寻言语间的内容,“你出去见到他了?”
时寻不情愿地“嗯”着。
段颂飞又问:“你替我道歉后他没说什么吧?”
时寻不想再提刚才的事,只心虚地应了一声。
“那就好。”段颂飞这才堪堪放下心来。
他从茶壶里倒出一杯热水递给时寻,言语间有些忧心:“你的结婚对象真是那个人啊?”
时寻接过纸杯,险些烫了手,就转手放在了床头柜上。
“怎么了?”他问。
“你怎么想的,找个医生结婚?”
面临他奇怪的话题切入点,时寻一懵:“医生招你惹你了?你今天说话好奇怪。”
段颂飞拖着凳子往时寻床边靠近,一本正经地说:“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程序员配医生,ICU里手拉手。”
时寻:“……滚。”
段颂飞双臂环胸,煞有其事地说道:“你们两个这种职业的工作强度是闹着玩的吗?以后抽空搞那个都费劲。”
“啊?”时寻完全没弄懂他话里的指代,“那个是哪个啊?”
段颂飞向前倾身,声音也压得低了些:“还有什么?做、爱、啊。”
意料之外的答案落入耳中,才从时寻脸上退场没多时的红晕重新攀附而上。
“闭上你的嘴吧!”
“嘁。”段颂飞冲他使了个眼色,“大家都是男人,你实话实说,这不是个值得思考的事吗?”
时寻一把扯起枕头,直冲他扔了过去:“你赶紧给我回去吧!”
段颂飞捞起险些掉在地上的枕头:“怎么还恼羞成怒呢?”
言谈间,手机再次响动。
段颂飞脸色一变,忙把枕头放在了时寻床上:“我去,我真得走了!老板找我,你明天手术我再来啊!”
时寻按住渐渐下滑的枕头,憋在心头的那口气终于在段颂飞离开后顺了些许。
他和柏沉故现在,哪里是需要考虑这种事的关系。
他平躺下来,拉扯被子盖过头顶。
半梦半醒地睡了一下午,时寻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
他环视一周,发现床头处正摆着一个饭盒,盒盖上的便签纸上只写了送达时间,但他很难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今晚十点之后就要禁食,手术后还不知道过多久才能吃饭,时寻只好硬噎了些。
饭后,他去了趟洗手间。
医院的男女卫之间隔音效果很差,站在男厕里也能听到女厕里的交谈声。
“今天肝胆外轮到谁值夜班了?”
“柏医生吧。”
正在洗手的时寻一愣。
柏沉故连值两天夜班,又偏偏是在他住院后……
“怎么又是他?他昨天不是刚值过吗?”提问恰到好处地与时寻心底的疑问吻合。
“昨天是帮钟医生值的,他老婆最近天天和他闹呢。”
“我怎么感觉他们科室谁有事都是柏医生代的班呢?他不累吗?”
时寻把水龙头开得更大些,彻底盖住那些声音,也掩住自己胡乱猜测的落寞。
那晚他没看见柏沉故的人影。
次日一早是护士叫醒他的,来提醒他做好手术准备。
入手术室前段颂飞还是没赶来,时寻只得先行进入。
昨晚他在网上搜索了不少网友关于手术的经历,本想着通过消灭未知来减缓紧张感,可临到此刻,他才发现那些描述反而加重了他的心理负担。
他局促地张了张口:“那个……我听说有些人会因为麻药不足而在手术时中途醒来,我对麻药感知迟钝,能不能多给我打点啊?”
不知道是谁回了他一声“保证让你一觉睡到病房”后,他便安然睡去了。
“柏医生,可以开始了。”
柏沉故指节微动,竟做了一个完整的深呼吸。
器械护士和住院医怪异地对视一眼,无言地发出疑问:“柏医生什么时候做这种手术都要紧张了?
手术十分顺利,结束的时候段颂飞已经在手术室门口等着了。
柏沉故之后还有其他手术,只得把术后注意事项交代给他。
目送他们离开后,他折回手术室。
手术台还要再收拾一会儿,柏沉故趁间隙闭目养神,也平缓着思绪。
一阵急促地脚步声破坏了他的计划:“柏医生,12床,12床他……”
柏沉故的心脏急速下沉,他猛地睁开眼,等不及对方说完就冲了出去。
他停在705门口,脑中一片空白。
“柏沉故,我要柏沉故!”
“……”
柏沉故艰难地咽下哽在喉口的唾液,心脏因为快速奔跑而不加节制地跳动着。
“柏沉故是我的,我的!”
门口开始有人聚集,向病房内探看。
推病床回来的护士无奈地看着柏沉故:“柏医生,这……”
柏沉故走进病房:“没事,麻药作用,叫外面的人别围观了,维持好正常秩序,我来处理。”
护士面露难色道:“您不是还有手术吗?”
“没事。”柏沉故摇摇头,“还有点时间,去吧。”
病床上,意识混乱地时寻还在嚎着:“你抱我一下~”
柏沉故蜷起手指,看了眼身后端着手机幸灾乐祸拍视频的段颂飞。
读懂了那眼神的意思,段颂飞立刻从病房里消失了。
隔壁床的患者刚好去做术前检查,此刻房间里只剩下柏时两人。
柏沉故穿着洗手服坐在床边,长呼了一口气:“是想吓死我吗?”
时寻还在无意识地闹着:“要柏沉故抱我。”
柏沉故抬起唇角,一抹温柔灌注其中:“这么胡言乱语,醒了就知道后悔了。”
“你不要我了,你一定是不要我对不对……”
柏沉故无法和意识不清的时寻说通,只好顺着。
他伸出手搭在时寻的手臂两侧:“好了好了,在抱了,再乱动麻药过了又要喊疼。”
时寻明显安静下来。
柏沉故的手只是搭着,没有任何逾矩的动作:“安心睡吧。”
看着时寻安静的睡颜,柏沉故迟缓地伸出手,整理着他额前凌乱的碎发。
蓦地,时寻抓住他的手送到唇边。
灼热的温度落在柏沉故的指尖,真实地留下属于时寻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