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床中那道时寻垒起的被包,柏沉故轻叹了口气。
迟迟没得到答案,时寻只好一直守着等,但好在,柏沉故看上去也没有再打一次地铺的意图。
就这样,两人一直安生到熄灯后。
房间里还是留着夜灯,在黑暗中撑起一片片互不勾连的光亮。
柏沉故在浴室的玻璃门处搭上浴巾,借此换了套睡衣才走进卧室。
松软的鞋底吞噬了脚步与地板的摩擦声,也衬得房间里更加静谧。
时寻的余光一直扫着柏沉故的活动范围,终于等到了人上床。
身侧的床铺塌陷下去,时寻勾起唇角。
几乎没有停顿的,时寻一个大翻身,直接越过了自己堆起的分界线,缠在了柏沉故身上。
柏沉故身子一僵,呼唤他名字的声音都显得有些滞涩:“时寻,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刚说过什么了?”
时寻轻然一笑,又往柏沉故身上蹭得紧了些:“汪汪。”
“狗也行。”时寻愉悦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王八配狗,天长地久。”
“你说什么?”柏沉故震惊道。
时寻揶揄一笑,扣动手中的力气,防止柏沉故气得把他当场掀翻:“我说,我超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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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寻:我磕糖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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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晚安,小阿寻。”
柏沉故的心脏超负荷地“咯噔”一跳,他临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口,时寻手上的力道倒是先松了。
他正意外,却瞥见了时寻眉间的褶皱。
“时寻?”
柏沉故起身向旁移动,打开了灯。
强光压在时寻的眼皮上,亮得他睁不开眼,原本隐匿在暗色里的表情也彻底暴露在灯光下。
柏沉故伸手抚了一下时寻刚才趴过的位置,摸到了胸前的大颗纽扣。
他猜测地问时寻:“是不是刮到伤口了?”
时寻默不作声。
柏沉故连忙下床去翻行李箱。
时寻这个人,要是吭声喊疼一定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旦不吱声,肯定是出了毛病。
行李箱是柏沉故收拾的,他谙熟地拿出一早准备好的碘伏棉签和无菌敷贴,回到了床边。
他不悦地压低声音:“躺平。”
时寻板直地转过身子,不敢说话。
柏沉故看了他一眼,时寻瞬间领会,老实地解开衣扣做检查。
空气开始加温,压进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揭开敷料贴的声响从皮肉处传来,与内里的疼痛一起炙烤着时寻的五感。
碘伏棉签湿润的触感扫过他的皮肤,带来的清凉却只是杯水车薪。
柏沉故收手,把棉签扔进垃圾桶,质问如约而至:“你是不是不仅刀口疼?你有没有背着我吃过其他东西?”
闻言,时寻心头一紧。
面临柏沉故不幸地一语中的,他选择闭嘴装傻。
时寻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早知道贪吃一口会遭这么大报应,他决计会管住自己的手。
新的敷料贴隔绝了伤口与空气间的接触,却隔绝不了柏沉故的疑问。
柏沉故见他不吭声,便径自走到垃圾桶旁。
想起上次柏沉故就是因为垃圾桶发现自己吃瓜子的事,时寻立刻明白了他想做什么,忙道:“别,你别翻,我就是……在客厅看到有糕点,就掰了一小块吃。”
柏沉故直起身,目光直勾勾地锁在他身上,眼神里藏着明显的愠怒:“你恢复能力比一般人都差,疼起来没人能替你受,你又作什么妖?”
时寻安静地听训,只敢悄悄系动睡衣的衣扣,不敢多加一个眼神。
所幸柏沉故不算唠叨,见他不吭声就不再讲了。
时寻静默地等了好一会儿,才往自己睡得那边挪了挪。
他对柏沉故说:“你看现在也这么晚了,要不然我们先睡觉吧……我困了,人生病了就得多休息,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对吧?”
事实如此,柏沉故只得无奈接受起他的理由,重新关上灯。
床单摩擦的声音€€€€地响起。
柏沉故刚伸手移动枕头,就被时寻一把按下:“我真不搞事了,你要是在地上睡病了,我半夜难受就没人管了。”
柏沉故拍动枕边,提示时寻放手。
时寻无法继续装傻,只好松手,但这样一来,他今天的弄巧成拙就是板上钉钉了。
他的感慨还没结束,柏沉故居然在他旁边重新躺下了。
时寻转动脖子看向柏沉故,又不敢多说,只欣喜地道了句“晚安”便安然睡下。
“嗯。”柏沉故声音低沉地回着,“晚安。”
未关紧的窗帘放进溶溶月色,在地板上生出一片明亮。
柏沉故闭着眼,始终处于浅睡状态,时寻似乎没疼到睡不着的境地,但他却一直不放心。
不知过了多久,时寻又翻了个身,他再次越过那道凌乱不堪的分界线,抱住了柏沉故。
柏沉故偏头看去,但这次,时寻是真的睡着了。
暗色的光线沉在他的眼皮上,从睫毛的缝隙间穿过,在他的眼下打下一层浓密的阴影。
柏沉故叹了口气。
看这情形,就算他移开时寻,人怕是依旧会缠上来。
来回翻身对他伤口的恢复不利,柏沉故干脆轻收手臂,加深了这个拥抱。
他存有私心地把小臂搭在时寻身上,扯动被角替他盖好。
他小声道:“晚安,小阿寻。”
月色在时光的流逝中缓慢移动,伴着两人沉入梦乡。
柏沉故的眼前一片黑暗,他张惶地环顾四周,终于找到了一道光亮。
那是一条昏黄又狭窄的小路,他冲向那条路,便开始被迫狂奔。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前进,但大脑却不断提醒着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长时间的奔跑鼓动着燥热,随着混乱的呼吸在柏沉故身体里横冲直撞。
长不见头的路出现了转折,围墙堵住了前行的道路,促使他被迫转弯。
柏沉故伸手扶住围墙,裸露的红砖带来巨大的摩擦力。
他粗喘着气,正准备继续往前,转角处却突然传来了人声。
“时寻,你就那么厌恶同性恋?”
听到这句话,柏沉故顿住脚步,双脚如同被数根藤蔓紧锁,半分也移动不得。
几秒后,回答从墙的那头传来,锋利地划破空气,毫不留情地刺入柏沉故耳中:“是。”
一句话还未消止,另一句话又接踵而至:“这种事难道还不够恶心吗?”
柏沉故收紧指尖,指腹在墙砖的摩擦下生出血痕,印在斑驳的砖孔中。
片刻后,周遭的色彩顷刻间逝去,在他眼前碎散成齑粉。
柏沉故的视野沉入黑暗,恐惧自外而内的穿透皮肤,直抵心脏。
冰封的冷意冻结住他血管里涌动的热意,拖曳着他不断下坠。
他疯狂挣动,却无法逃脱试图吞噬他的沉黑。
柏沉故惊慌地睁开双眼。
近在咫尺的枕边,时寻还在梦乡中沉睡,安恬异常。
一颗豆大的汗珠从柏沉故的额角滑下,源于梦境的惊恐停留在他的身体里,他失措地收紧手臂,紧紧拥住怀里的人。
他不安地闭着眼,只有温暖的怀抱在一点点为他垒砌着真实感。
在他毫无察觉间,一只手开始抚动他的脊背,柔和地帮助他脱离梦魇。
直到,他的呼吸完全平复。
“早安啊。”
时寻的声音在柏沉故耳边轻然响起,细腻的呼吸从他的后颈处扫过,变成最能唤人清醒的闹铃。
柏沉故双手一缩,却没能成功抽身。
时寻笑道:“一大早就抱得这么紧,是梦见我了吗?哥哥。”
第28章 “替你撑腰。”(加更)
大脑放出的指令是让柏沉故脱开拥抱,可他的身体却在本能地拒绝与时寻分开。
但再长的不舍终有结束的时刻,柏沉故松开手,囫囵地解释着:“抱歉,我做噩梦了。”
直到从拥抱中相离,时寻才看见柏沉故的满头大汗。
他忧心地问道:“你做了什么梦,汗怎么出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