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内暗恋 第90章

车门关合,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也无法淹没柏沉故的疼痛。

漆黑的行李箱上留下半片洋桔梗的花瓣,淡紫色的锯齿边缘划开残忍的色块。

柏沉故心里很清楚,时寻刚刚的“告白”只是为了留住他。

他走后很快就是高考,考后就会去津松,时间会无限延长他们的距离。

即便现在时寻愿意迎合他的心愿压抑自己勉强与他凑在一处,早晚会在承受力崩塌时与他彻底决裂。

与其等到那天,不如现在就结束,至少他们都能保有曾经的美好回忆,成为彼此不可复制的青春。

柏沉故强忍着不回头,捏紧收在手心里的花种。

车辆微微振荡,身侧的母亲低声问他:“这包种子你攥了一下午了,是什么植物?”

街景在柏沉故的余光里不断倒退,他摇摇头:“我不认识,送我的人也不记得它是什么。”

母亲触碰他手里的塑封袋:“我能看看吗?”

柏沉故继而松手。

母亲抽出包装袋,倒扣过来扒动底部,展示出其中喷印的字迹:“原来是紫色洋桔梗,这花挺好养的,就是花语稍显凄凉了些。”

她的声音顿了顿,把花种送回柏沉故手里:“它代表着永恒却无望的爱意。”

“永恒却无望的爱……”

无望的爱意,多么应景的花语。

柏沉故低声重复着,心头的伤痕撕裂更甚。

他苦笑一声,伸手捻起行李箱上残碎的花瓣,终究没敢回头。

亲爱的阿寻,再见了。

再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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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边的洋桔梗在渗入缝隙的寒风中摇晃,几片紫色的花瓣飘落而下,缱绻地贴近时寻脚边。

时寻唇角颤动,一颗泪珠从旁无声滑过。

他永远记得当年柏沉故决绝离开时的背影,黯淡的光线包裹在对方的背脊上,留予的阴影却深深刻进他的心口。

无数次,他在梦里疯狂追赶柏沉故离去的身影,可只要他碰到对方,幻影就会如泡沫般崩裂。

梦境用最激烈的方式一遍遍告诉他,他们早已渐行渐远,那份爱意是他永远无法实现的妄想,终该隐没于虚无。

可如今他竟才知道,那只曾经他以为无论如何都抓不到的手,从来都是伸向他的。

数年等待的彷徨与悲伤被晶莹包裹,沉沉地撞击在地面上,跟随碎裂的泪花散开,漏进十余年遗憾的缝隙里。

失之交臂的苦涩尽头,藏着一颗融化苦楚的蜜糖。

他缓慢抬起唇角,指尖一寸寸向柏沉故的脸颊靠近:“其实,当年我不是自作多情对吗?”

柏沉故伸出手,接住他的手背。

交互的体温拨动时间的闸环,带他们回溯到分离的那个傍晚。

只剩半拳之隔的两只手靠近触碰,在交握间安抚着彼此的颤抖,一道迟来的光芒柔和地包裹住两人的心脏,耀目地驱散着不安。

柏沉故尽力克制,声音却还是抖得厉害:“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在年少时毫无保留的相信和保护里,在重逢时迷惑一点就彻底沦陷的疯狂里,在结婚后无底线的尊重和呵护里。

“我不知道。”

时寻的眼泪簌簌而下,无休止地释放着藏匿多年的小心翼翼:“哪怕是发现你这些年关注我的痕迹,我也只当你放不下的是当年那段诚挚的友情,你不说,我怎么敢想呢?”

柏沉故温热的泪水在眼眶处凝结,迅速在他脸上滑出一道清晰的泪痕:“十一年,我守着这份心念压抑了十一年,阿寻,不敢想的是我……”

他拉起时寻的手,带他走到阳台上,低头望向灿然盛放的洋桔梗:“你留给我的花种我种出来了,它们没撑到见到你的那天,但是他们孕育出的后代们见到了。”

时寻的心脏剧烈一缩。

花种……

原来家中随处可见的,旁人眼里柏沉故最喜欢的花,只是当年他随手一送,他自己都忘记名字的花种。

即便是那样绝望的分别,柏沉故还是带走了那包种子,默默守护着那份看不到希望的念想。

而从他踏进柏沉故这里开始,小柴、赛事纪念品、洋桔梗……

无处不在的,都是柏沉故的爱。

花枝摇晃,积聚的大颗泪珠跌落,砸进飘落的花瓣间。

时寻触碰眼前淡色的花瓣,爱惜地抚摸着,声音微颤地问道:“它有花语吗?”

柏沉故的呼吸暂停一息。

他凝视时寻,轻声答道:“是永恒不变的爱意。”

时寻一滞,逆着荒唐的命运扬起酸涩的笑容:“是我对你永恒不变的爱意。”

脚下的花瓣微移,炽热的胸膛相贴,交换着超过十余年的悸动。

浓烈的爱意穿过时间长河,化作此刻的亲吻。

雷电闪动,带来的光线再次铺满房间,两人的身影在雨中热切交融,燃不尽无穷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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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补充了碰撞的情感变化~

第89章 【修】重看记得清除缓存!

两人从拥抱中分开。

时寻擦掉还缱绻在脸上的眼泪:“我们还有的是时间,眼下还有一件事亟待解决。”

他视线下移,落在仍趴跪在地板上的宋秋秋身上。

他移动脚步,上前搀扶宋秋秋。

秋秋反手抓住时寻的手臂,声音跟随指尖颤抖:“你们、你们能原谅我吗?”

时寻向后瞟动柏沉故,柏沉故会意地走到秋秋身后,伸手搀动。

柏沉故低声说道:“先坐下吧,无论怎样结局已成,任谁也无法回到过去,现在纠结这个没有意义。先告诉我们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样我们才能帮到你。”

秋秋跟随两人的力气起身,眼底的眸光转动,顷刻间被眼里涌出的泪水淹没。

时寻抿住嘴唇:“是有不能说的吗?还是说……你还对他抱有幻想?”

“没有。”宋秋秋猛地摇头,泪花随之甩出眼眶,“早就没有了。”

他定了定心神,尽量简短地描述着这几年在他和郑路之间发生的事。

“当年离开北池后,我回到老家一所高中上学,所有事情都在慢慢变好,我也考入了津宁工业大学。”

进入大学后没多久,宋秋秋就惊恐地发现郑路也在这届新生中。

郑路的出现点燃了他藏于内心的恐惧,他处处努力躲避,却总是会巧合般地与郑路相遇。

但幸运的是,郑路似乎对他并无敌意,只要他有避开的意图,对方也会自动选择避让。好几次不经意间对视时,他都能看见对方充满歉疚的眼神,像是无声地在为当年的事道歉。

时间悄然流逝,一学期,两学期,直到第三学期末的时候,秋秋对郑路的畏惧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郑路开始尝试与他说话,每次的言谈都夹杂着如履薄冰的小心。

一次醉酒后,郑路向他袒露心迹,说这些年一直很后悔当年做的事情,而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太过喜欢他。在对方近乎剖心挖肝的忏悔中,宋秋秋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坚不可摧的盾只要出现一个缝隙,就定然会土崩瓦解。

宋秋秋逐渐沉溺在郑路的无限温柔地照拂中,曾经的伤害也因为“系铃人”的“解铃”而荡然无存。

正当他以为一切只是命运向他开的一个曲折的玩笑时,蜜糖般的爱情陷阱轰然塌陷。

幻想破灭的起始是一本结婚证。

婚后,郑路逐渐暴露本性,曾经的温柔倾覆崩塌。

争吵质问不断,终于耗尽了他最后的耐心,他动手打了秋秋。

后来,秋秋才知道曾经的浓情蜜意也不过是伪装。

从郑路和他上同一所大学开始,所有的偶遇、关怀照料、倾诉衷肠都是一场精密的算计。

彻底撕破脸后,郑路变本加厉,家暴无休无止。

秋秋逃离过、抗争过,他什么办法都试过,却始摆脱不了。

时寻在新闻上见到许多被困家暴的人,这些人大多饱受折磨,更有甚者用极端的方式脱困,落下终身残疾。

以前他总觉得那些事很遥远,可看到秋秋,他才猛然惊觉这种事情可能每天都在身边上演。

时寻尽量保持平静,他回想起最近几天查的资料,轻声问:“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他尽力含糊委婉地说着:“这几年你报过警吗?医院的诊疗记录€€€€”

问题还没问完,秋秋突然捂住腹部痛苦地闷吭一声。

时寻立刻向柏沉故投去求助的眼神:“他怎么了?”

柏沉故轻移开秋秋的手,小心掀开他的上衣,简单触诊后连忙带人去了医院。

两人陪了一夜床,秋秋早上没醒多久又不明原因昏迷。时寻放心不下,但他还有面试不得不去,最后只得离开。

在面试现场见到柏沉故和秋秋时,时寻无疑是惊讶的。

一个晃神,郑路就脱离了他的桎梏。

郑路甩开时寻,冲到门口,隔着柏沉故压低声音:“秋秋,你别忘了,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他故意把“一家人”两个字咬得很重,提醒着他们之间这种牢固到危险的关系。

秋秋向旁边走动一步,他紧闭双眼,睫毛紧张到颤抖:“事实和郑路说的完全不一样,当年我和郑路只是普通同学,是他表白不成想强迫于人,时寻是为了救我才对他动手的!”

面对宋秋秋的出现和倒戈,郑路怒火攻心,愤怒压在他的三角眼上,衬得他的眼神凶狠更盛。

他想探过柏沉故身侧一把抓住宋秋秋的领子,但他的手才刚抬起就收了回去。

如果动手,这件事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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