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冰激凌,周椋正要回教室找他,却在要进教学楼的时候,撞见他慌慌张张地小跑出来。
因为角度的原因,许灼并没有看到他。
但他看到了许灼叫住了塑胶跑道上的徐子立。
老板这冰激凌机的制冷程度不够,虽然天气不热,但冰激凌已经有些要融化的趋势了。
周椋正要上前,微风却将许灼的话送到耳边。
“阿立,我很担心你。”
周椋停下脚步。
徐子立看着许灼的表情,意外的神色中带了些闪躲,“你都知道了?”
许灼点点头。
难过一下子浮上了徐子立的脸庞,“迟早的事,况且本身也是我的问题。”
许灼面露慌张,忙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会?你没有做错什么。”
似觉得这样说力度不够,许灼继续道:
“你是很好很好的人啊,这绝对不是安慰,我举个例子。班上同学不喜欢历史老师占用自习时间,你都会主动帮助同学们去和老师商量,还有就是大家上体育课都走光了,没人关心班上的灯没关,你都会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关灯锁门。”
徐子立埋着头,没说话。
许灼细说着他的好人好事,最后夸上一句,“语文成绩也顶呱呱,我但凡有你一半的文笔,我睡着了都能乐开花。”
这句话不知道是触及到了徐子立哪根筋,他那边的气压瞬间更低了。
许灼看的是一头雾水,怎么这越劝还越差劲了。
脑海中恍然想起何超的话,遂道:
“不要因为一件事就怀疑自己,还有很多人喜欢你啊,包括我。”
徐子立的唇角勉强挽起弧度,“谢谢……”
许灼见似乎有点效果,便加了把劲,“之前给你的情书可能是草率了一些,你看了就扔了得了。”
不远处教学楼的阴影处,周椋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望着正在说话的许灼。
徐子立则一脸的困惑,什么情书?还不待他追问,脑海中却滑过什么,惊讶地道:
“你对我?”
许灼挠挠头,“那什么,今天的演出你有看到吧?特意唱给你听的。没错,我也是同性恋,但我可以很坦然接受自己的性向,每种性向的人都是正常的,性向不应该被定义。”
周椋看着指腹最近因为练吉他而起的茧,莫名讽刺又刺眼。
徐子立的惊讶只有一瞬,他从小的教养令他懂得尊重他人的选择,此时他默了一阵,方才回道:
“小灼,我很赞同你最后一句话,性向不应该被定义。但是我目前可以很肯定的是,我喜欢的是女孩子,所以,谢谢你的欣赏,我很荣幸。”
听到他婉拒自己,许灼并不感到难过,相反还没由得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道:“你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和我倾诉,你看我都坦诚了。”
徐子立也很珍惜许灼这个朋友,不希望这次突如其来的对话搞僵二人的关系,“嗯,不过今天和你聊了几句,我已经释怀了,到底是我自己的学习能力欠缺,我应该化难过为力量,下一次竞赛再加油。”
“你想通了就好……等等!”许灼这才反应过来,“什么学习?什么竞赛?”
徐子立一副你不是都知道吗的神色。
“我之前不是参加了个作文竞赛?只得了第二名,觉得有些丢人,就一直没和大家说。老师之前不是提了个奖学金评优的制度,我原本想借着竞赛第一名的成绩给奖学金评选加加分,还能有和周椋一争的力量。现在看来是无望了,所以这段时间有些颓。”
许灼:?
“不是,你不是受了情伤……”
徐子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学习的时间都不够,我哪有功夫想那些。”
许灼心里苦笑,合着这是闹了个乌龙?
难怪今天全校娱乐的日子,徐子立还埋在教室做卷子,刚才提到成绩还那么伤心。
周椋手心浸满了融化的冰激凌,他却浑不在意,僵硬地站在原地。
余光中忽然闪过两个争执的人影。
另一边的粗大树干背后,何超一直拽着要走的赵婷婷,不让她离开,此时赵婷婷因为内心崩溃,对他拼命捶打,小声地嘶喊:
“行了,我听到了,许灼不喜欢女人,好了吧?我可以走了吗?”
何超深情地剖露自己的内心:“婷婷,许灼不值得你这么费心,你就和我在一起吧,我一定对你好……”
赵婷婷却不耐烦地用力踩了他一脚,“他值不值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最不值得!你和他不是好兄弟吗?他知道你在背后揭他的底吗?你做得好丑,你走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大步地跑开了。
她脚下过于用劲,何超疼得猛吸一口凉气,在原地跺了会儿脚,这才看到另一头的周椋。
周椋此时在看许灼,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看到了他。
何超瞬间脸色像纸一样惨白 ,周椋什么时候在这的?他和赵婷婷的对话听进去了多少?
周椋和许灼的关系这样要好,要是把他背后使阴招的事都和许灼说了怎么办?
还有,当初故意把情书错塞到周椋的书包里的事,怕是也要露馅了。
何超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周椋会出现在这里,这是个变数。
那一边,徐子立因为还急着要去趟办公室,便没和许灼多聊,已然挥手道别。
害怕此时周椋上前和许灼说话,何超第一时间冲到许灼身边,佯装刚到,语露关心:“怎么样?还顺利吧?”
“顺利又不顺利。”
好像和徐子立还是从前的朋友关系,按照告白来说,是彻底的失败,但许灼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感觉,倒像把话说开了,自在不少。
之前总隔着情书事件,他和徐子立之间多少有些单方面的不自然。
加上阴差阳错地给徐子立做了成功的心理疏导,许灼对今天的成效还是挺满意,此时浑身轻松,问何超:
“你有没有看到周椋?演出非常成功,我要找他吃个庆功宴。”
何超呼吸一滞,“没、没有啊。”
甚至不敢往周椋所在的那个方向偏头。
许灼自语:“可能回教室了吧……”
他转身,准备回教学楼。
“等等€€€€许灼,你等等。”何超焦急地喊住了他。
许灼停下脚步,“怎么了,你从刚才开始表情就有些奇怪,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何超让自己竭力保持镇定,“就是我刚听说了件事,关于周椋的私事,你要不要听听?”
许灼想也不想:“不要。”
他说:“私事还是等他亲口和我说吧。”
何超急了,“是关于班上同学为什么都对他冷暴力,不爱和他多来往的原因。”
许灼停下脚步,微微蹙眉。
拐角处的周椋,听到这里,用力地捏碎了冰激凌的甜筒。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想把手里的东西用力地砸到何超的脸上,阻止他接下来的话。
但他近乎自虐地,没有行动,似乎在等待下一刻的凌迟。
何超生怕许灼走了,忙快速地脱口而出:“因为他是周家的私生子,大家都对他避之不及,不齿和他接触,嫌他脏。”
他知道高傲如周椋,表面上似乎不在意,其实身份就是他心底的一根刺,不然为什么私下会和同学们打招呼,必须在许灼面前守口如瓶。
周椋认命般地闭了会双目,再睁开时眼底通红一片,他落荒而逃般快步离开。
掌心冰激凌上的爱心棉花糖,掉落在地上,早就皱巴巴的湿软不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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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心动请响铃》录制别墅,二楼嘉宾房间。
许灼很困,神经却又一直绷着难以深度入睡。
夜里他也是时睡时醒,醒的时候第一时间看枕边,一直是空空如也。
周椋一夜未归。
许灼在被窝里用手环住双腿,下半张脸也躲入被子边沿。
颓了一会儿,他愤怒地捶了下床板,支起上半身,嘴里嘀咕,“不就是两个嘴皮子碰了下么,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我亲了你,按照力的作用是相对的原则,你不也亲了我……”
末了,他又浑身无力地躺回去。
喉间一片苦涩。
怎么说,亲人家这事,也该提前征求对方的同意。
昨天和周椋闹不愉快后,他一直想着等对方回房再两人当面缓和,便一个电话没打过。
此时许灼拿出手机,想着要不用找不到帽子的理由,问周椋有没有看到过自己的帽子?会不会太像借口。
犹豫着,许灼看到微博推送的娱乐消息,显示“影星林生过生,生日宴上细说多年奋斗艰辛,粉丝们泪洒现场【图】【图】。”
林生是电影界的前辈演员,许灼在读书的时候便看过他的处女作,英年早婚不炒作,专注事业,是那种特别有路人缘的明星。
下意识地点进这个推送,许灼往下滑了滑,这个生日宴并不铺张,小而精简,又不失心意,许灼忽地灵光一闪。
他急忙跳下床,拉开窗帘,视线在房车群那边快速扫视。
运气很好,看到了蹲在顶头房车门前正在吃油条蘸豆浆的箫家桢。
许灼用力地蹦高,挥手,努力了好一会儿,总算吸引过了箫家桢的注意,对方看到他,憨笑了一下,手里的油条没夹稳,一整个掉豆浆里,溅了一身。
他忙拿纸擦身上,余光里许灼还在冲自己招手。
箫家桢这才反应过来,许灼不是在和自己打招呼,是要他过去。
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车门,昨天自己的床位突然就被周椋征用了,看上去还没醒,不用照顾老板的脸色,他美滋滋地进了别墅。
甫一进房间,许灼就把他朝里拉,明明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还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在箫家桢耳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
箫家桢起先意外,然后思索,最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