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纪年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的腰,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仲星燃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僵硬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偏过头对他笑了笑道:“马上就好。”
他弯着腰让闻纪年靠得更舒服一点,捣蛋地往他头发上也喷了点定型,想弄乱他做好的头发。
闻纪年避开他不老实的手,故意问道:“上午我们去阿婆那里,下午去干什么?”
仲星燃的嘴角慢慢落了下来,“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当然有,你要是没安排的话,那就听我的怎么样?”闻纪年拽了拽他饱满的耳垂说。
安慰心碎小狗,是他的必备技能。
仲星燃一愣,“你已经提前想好了?”
“是啊。”
他心想,还好热气球因为天气原因取消了,闻纪年都已经想好要做什么了,要是被硬拉着去坐热气球,他估计也不会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了。
看来,也算是因祸得福。
他放下喷雾瓶,心情又好了起来,就着这个姿势俯身把闻纪年背在背上。
“都听你的,我们出发吧。”他语气轻快地说道。
闻纪年被他突然举高,吓了一跳,忙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笑道:“放我下来,外面还有人呢,一会儿了李明明又要笑我们。”
其实仲星燃很想把他一路背到外面,但那样十有八九今天又得上个热搜,只得不情不愿地把他放下来,回头将他拽过来吧唧吧唧亲了几口。
他亲起来向来没完没了,闻纪年不想今天上午出不了门,于是干脆利落地把他推开,拉着他拿好口罩和帽子,往外面走去。
刚一出门,闻纪年就抬头看了眼天。
天空灰蒙蒙的,空气中飘荡着细碎的雪花,温度也比昨天低落不少。
“好久没遇到过下雪天了。”他说。
西洲很少下雪,淞南也不经常下雪,兰江和燕中倒是常有雨雪。
他伸手接住细融融的雪花,看着它们化在自己掌心,像看着一片片消逝的生命。
仲星燃想起他妈妈过世的时候正是大雪天,他应该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天气。
他撑着伞罩在两人头顶,闻纪年为了接雪花,身子往外偏了偏,大半个肩膀落在了外面。
仲星燃用伞把他整个人勾回来,像抱小宝宝似的,用外套从侧后方裹住他。
闻纪年以为他又要发疯,挣扎道:“别闹,等下被人拍到了。”
仲星燃在他耳边说:“以后的每个下雪天,都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间。”
不再是让你悲伤的日子,而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日子。
闻纪年身体一僵,像是想到了什么。
过了很久,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仗着戴了口罩,肆无忌惮地手拉手走在街上。
仲星燃怕他冷,握着他的手放进自己口袋里。
因为外形太突出,一路上引来了不少路人侧目,不过万幸的是没有人认出他们来。
闻纪年对西洲的路线不是很熟悉,中途看了三次导航,才带着仲星燃坐上公交来到老家。
他的老家坐落在一片弄堂里,四周都是上个世纪的小五层楼房,外立面破破烂烂,房顶装着太阳能热水器,巷子里搭着一堆违建。
地面因为下雪而变得湿漉漉的,空气中浮动着烤红薯和酱油爆香的味道。
这一带住的都是老人和小孩,孩子们穿梭在巷口,兴奋地尖叫着用少的可怜的积雪打雪仗。老人坐在门口烧炉子闲聊,炉子上烧着滚茶,时不时抬头看他们两眼。
闻纪年弯下身问,“阿公,请问3幢怎么走?”
老人用西洲话回他,一边回一边比划,指了指旁边的拐角。
闻纪年点了点头,“谢谢。”
仲星燃问他:“你听得懂?”
他从来没听过闻纪年说西洲话。
“听得懂,只是不会说,小时候经常听我外公外婆说。”闻纪年边走边道,“太久没来了,我都不认识路了。他们留了一套老房子在这里,即使后来家里再困难,我妈也没想过卖这套房子。”
仲星燃知道他家里负债的事,聪明地没有提起,而是握了握他的手道:“都已经过去了,他们如果知道你现在成了明星,一定会很高兴的。”
闻纪年对他微微一笑,带着他走到一栋老楼面前。
两人顺着狭窄的楼梯上了四楼,闻纪年熟门熟路地从挂在墙上的牛奶箱里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刚一推开门,扑面而来一股年久失修的霉味和腐烂气息,蜘蛛网哗啦从天花板上垂了下来,地板上扬起厚厚的灰尘。
“咳咳咳,咳咳。”两人被呛得直咳嗽。
仲星燃赶紧把闻纪年拽到自己身后,顺手虚掩上了门,不让里面的尘土跑出来。
他们咳了好一会儿。
闻纪年无奈道:“看来是进不去了,这味道比实验楼还要难闻。”
“要不我拿工具来打扫一下,等我弄完了我们再进去。”仲星燃说着就想下楼去找工具。
他知道闻纪年肯定不希望别人乱动里面的东西,因此也没有提找家政公司,而是想要自己动手。
闻纪年忙拦住他,“算了,下次再进去吧,我们今天是出来玩的,不能一整天都耗在这里。”
仲星燃想了想,说:“那等录完节目之后,我再把这里收拾出来。”闻纪年笑了,“你一个饭都做不好的人,还会打扫卫生?”
仲星燃马上道:“不会我可以学嘛,高中那会儿我还和你一起打扫包干区呢好吧。”
“你一定是忘了我们打扫的时候还打了一架。”
仲星燃抠了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
闻纪年锁上门,准备和他一起下楼。
突然楼道里走来一个老太太,看见闻纪年的脸愣了一下,随后看向他身后的门,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颤巍巍地说:“你是……老徐家的孩子?你回来啦?”
闻纪年猜出这是住在他家对门的阿婆,忙下去把她扶了上来。
“婆婆,我是阿念,你还记得我吗?”因为老人家耳朵不好,他提高了音量说道。
老太太连连点头,干枯的手抓住他的说:“记得记得,阿婆当然记得你,小时候天天到我家来讨糖吃呢,好多年没看见你啦。”
她问闻纪年现在去哪儿了,在做什么,他外公外婆还在不在,闻纪年一一耐心地回答她。
仲星燃也走过去,看见闻纪年眉眼低垂含笑的样子,心里的某一处好像遭到了柔软的撞击。
他内心应该很渴望和长辈相处吧,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是他在遇到自己之前待的地方,要是他外公外婆还在世的话,肯定会热热闹闹地出来迎接他的。
老太太留他们吃午饭,仲星燃第一次尝到了西洲菜,味道很清淡,跟闻纪年做的差不多,原来他的厨艺是继承了他妈妈。
他们帮老人家修好了家里的水管,又换了灯泡和暖气片,还叫了个同城送,给她家里添置了不少东西。
从楼里出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闻纪年给他介绍巷子里的角角落落,这里是他小时候骑自行车的地方,那里是他小时候玩弹珠和溜溜球的地方。
每一处的回忆他都还记得。
他们踩在已经半融化的雪地上,沿着巷子往外面走。
闻纪年说:“我妈去世的早,几乎从来都没带我回过这里,最后一次来的时候,还是送她的骨灰盒。”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仲星燃提起自己家的事,也许是因为今天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仲星燃有一种感觉,可能五年后的他也不曾提起过,否则他也不至于要找私家侦探去调查。
仲星燃心里一暖,他很珍惜这样的机会,柔声问道:“你一个人送阿姨回来的吗?要是当时我能陪你就好了,可惜那时候我应该还不认识你。”
“嗯,本来应该和我爸一起送她回家的,不过……”
一提起他父亲,闻纪年就不愿意再多讲。
纵使他现在已经和仲星燃在一起了,也不太想让他知道自己家里曾经负债累累的事。况且他还背着他跟仲云起签了对赌协议,不知道仲星燃知道这件事后,会怎么想他。
他不想让喜欢的人,看到他那么难堪的一面。
爱情对他而言本就是一场赌注,赌赢了是全部,赌输了……可能就再也没有下次了。
他禁不起往这场感情里面,再增加一种风险。
闻纪年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了,我们去看电影吧,既然是约会,那就应该做点情侣都会做的事情。”
仲星燃见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没有继续追问。
他知道要想让闻纪年敞开心扉,是一件很难的事,就像是面对一只小刺猬,当外界逼得紧的时候,他就会把自己缩成一团,强行凑上去只能扎得满手是刺。只有当周围足够安全时,他才会放心地舒展身体,露出最柔软的腹部。
仲星燃对他咧嘴一笑,“走,去电影院,我要看着你的电影偷偷亲你。”
“哈哈哈,你在胡说什么。”
“我早就想这么干了!尤其之前看你那部有借位吻戏的,我真想把女主角推开。”
“你怎么这么记仇,都说了是借位。”
“借位也会不小心碰到啊!下次连借位也不准。”
闻纪年觉得很离谱,“你以后不也要拍偶像剧吗,难道你就不会借位?”
“我当然不会。”仲星燃信誓旦旦地说,“我跟江昆讲好了,只要有吻戏的全都不接,所以你也不能接,做人不能太双标知道吗?”
闻纪年无语,“那我刚到这里来的时候,可可还说你背着我偷偷去酒吧喝酒,你就不双标吗?”
仲星燃马上道:“说起这个,我们以后定个规矩吧。我们谁都不准再去酒吧,也不准加异性的微信,你还得加一条,你不能加同性的。”
闻纪年:“……”
“不可能,我要跟很多人合作,必要的时候肯定要加微信。”他果断拒绝。
两人像闹别扭的小朋友似的,大眼瞪小眼。
仲星燃只能退了一步,“我是说那种对你有意思的不能加,合作的演员当然可以,但如果像上次那个王骁,他要是经常骚扰你,你就把他删了。”
闻纪年都快忘了王骁是谁了,头疼道:“人家是直男,他没有骚扰过我。”
“那可不一定,我也是直男啊,还不是被你掰弯了。”仲星燃不高兴地说,“而且现在你都不让我看你手机,我很担心有人暗中勾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