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非鱼是个见多识广又涉猎极多的全才,同他聊天绝不会无聊,因为无论什么他都懂一点儿,他宿舍里有一副桥牌,拿出来同宋玉章玩了两把,宋玉章玩的一般,俞非鱼玩的更一般。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会很擅长玩牌。”
“哈哈,玩玩而已嘛,何必那么认真呢,认真就没意思了。”
宋玉章手上拿着几张牌,听他这话倒是心有所感,“说的不错,玩而已,太认真就失去趣味了。”
俞非鱼道:“玩牌还是没意思,等年后我们一块儿去滑雪吧。”
宋玉章不会滑雪,然而没有露怯,“好啊。”
俞非鱼很高兴他又约到了宋玉章,他这个人一高兴,那浑身都能散发出快乐的光芒,天生是个传递欢欣的使者。
宋玉章用胳膊推了推的胳膊,“非鱼。”
“嗯?”俞非鱼很高兴道。
“我们现在不是什么特殊的关系吧?”宋玉章双眼明澈。
俞非鱼稍愣了一下,想了想,道:“算朋友吧?”
宋玉章凑上去亲了下他的嘴角,“亲嘴的朋友?”
俞非鱼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很坦然道:“我有自知之明,我只是你愿意亲的人之一,还要多努力吧。”
对于吃醋这回事,俞非鱼认为自己现在还没什么资格,更别提对宋玉章的行事作风多指点了,而且以他的目光看来,风流潇洒的宋玉章亦有一种别样的魅力,怎么说呢,令人很想做他的“裙下之臣”。
“不必送了,外头冷。”
“那怎么行,我得努力啊。”
宋玉章同俞非鱼说说笑笑地走出纺织厂,纺织厂门口停着宋家的车,宋家的车旁另停了一辆黑色的福特车。
宋玉章扫了一眼那车,轻拍了下俞非鱼的脸,微笑道:“再会。”
皮手套柔软而冰凉,俞非鱼摸着脸上被他拍过的地方,目送着车辆离开,孟庭静什么时候下车,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的,他全然无所知,等他带着甜蜜的微笑回头时,看到个面无表情的孟庭静时才吓了一跳,“小孟,你怎么走路没声啊!”
他意识到自己叫错了称呼后立刻有些心虚,改口道:“孟老板。”
孟庭静盯了他,不咸不淡道:“相思病?”
俞非鱼把手放下,很爽朗地笑了笑,“病好啦。”
“好了?”
“好啦。”
俞非鱼不想同孟庭静多讲自己的私事,“我先进去了。”
孟庭静看着俞非鱼摇头摆尾的背影,发觉自己对俞非鱼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即使没有俞非鱼,也还是会有别人的。
根不在俞非鱼身上。
他忽然觉得脚上发痒,也很想一脚踢断宋玉章的几根骨头,或许那个时候宋玉章也会像宋晋成一样一口一口地吐血,才能明白孟素珊的心被他折磨得有多痛。
孟庭静轻闭了闭眼。
他现在是真正的修身养性,努力的目标便只有一个€€€€无爱,也无恨。
第127章
俞非鱼二十五号启程返乡,临走之前给宋玉章送了一条很名贵的围巾当作新年礼物,宋玉章笑纳了,围了两天,柳初总嘻嘻看着他笑,宋玉章问他笑什么,柳初道:“行长,这围巾真好看。”
“你喜欢?”宋玉章指了办公室衣架子,“送你了。”
柳初蹦蹦跳跳地取了那围巾围在了脖子上,“行长,你对这工程师好像不大喜欢啊。”
宋玉章道:“何以见得?”
“他送你的东西,你随手就送给别人了。”
宋玉章含笑看他,“怎么是随手送给别人呢,若不是你开口,我也不会轻易给。”
柳初不笑了,还闹了个超级大红脸。
在宋玉章的笑容中,柳初难得声音微弱道:“行长,你调戏小孩子。”
宋玉章双手交叠地垫在下巴下,笑眯眯的,“小孩子,过来。”
柳初有点儿不敢过去,头一回对宋玉章感到了怕,乖乖地把脖子上的围巾还到了衣架子上,“行长,今天就要放假了,银行还有许多事要忙,我先出去忙了。”
柳初灰溜溜地跑出了办公室,他跑得太急,险些冲进宋齐远的怀里。
“怎么了,跑得那么急……”
宋齐远一头雾水地看向柳初狂奔突袭的背影,边摇头边进了办公室,“金库已经封好了,银行里的红包、年礼都发完了,人也都回去了。”
“好。”
宋玉章拧了钢笔,合上文件,手拍了下文件夹子,“总算是熬过今年了。”
宋齐远笑了笑,柔声道:“真是辛苦你了。”
宋玉章也对他笑了笑,“同苦同苦。”
宋齐远是个人才,宋振桥没看走眼,这样的人才放外头无论如何也得是叫人抢破头的。
“诶,”宋齐远手掌有些不自然地在空中划了划,“后天晚上除夕,一块过吧。”
“好啊。”宋玉章痛快道。
宋齐远闻言略松了口气,松快地露出了笑脸,“去你那儿,还是去我那儿?”
“去我那儿吧,我那佣人多,把你那的人也全叫回来,过年这几天咱们就并在一块儿了。”
“好,这样好,你那地方大,这样正好。”
两人这样说定了,宋齐远高兴之余又叹了口气,“大哥还在医院。”
宋玉章对宋晋成没什么好感,并且认为他相当活该,所以很平淡道:“医院新年的伙食也不会太差的。”
宋宅佣人一直没多雇,人不够多,装扮起来颇为费劲,宋齐远便将他那的佣人也先带回来了。
这些佣人们大多都是常年在宋宅干活的,彼此之间都很熟识,分家之后也都分开了,过年才重聚,这般久别重逢自然是先有说不尽的话,空荡荡的宋宅终于是热闹起来。
宋玉章当家,其实在细枝末节上颇为得过且过,宋齐远作为一个天生的管家好手,一来便上下指挥,命人将宋宅装饰得极富新年气象。
宋玉章在楼上靠在窗边端着热巧克力,看着楼下佣人们忙忙碌碌地修剪草坪,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意。
“咚咚€€€€”
“进来,”宋玉章扬声道,“以后不必敲门。”
宋齐远进门,声音由远及近,“那怎么能行,万一你不方便见人呢。”
宋玉章回头,展了展手臂,他穿着睡衣,外头披了条薄毯,“我随时随地都方便见人。”
“我真受不了你,”宋齐远忍不住道,“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骚了。”
宋玉章愣了愣,随即大笑了两声,笑完后他喝了口热巧克力,“嗯,兴许是欲求不满吧。”
“你还欲求不满?你不是同小凤仙正打得火热吗?”
宋齐远也在窗台旁坐下。
“我一直以为三哥你对我这样‘捧戏子’的行为很不满意。”
“我不满意有什么用?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再说了,即使你不捧,小凤仙也照样红。”
“这倒是实话,不过我同小凤仙就像你和小玉仙一样,看起来和实际上并不是一回事。”
宋齐远点了点头,“你还是欣赏他的戏。”
宋玉章又笑了,“那倒不是,我是看他可爱。”
宋齐远无言以对,“赶紧穿上衣服出门。”
“出门干什么?”
“做新衣服,烧香!”
宋齐远拉着宋玉章去裁缝师傅那做两身长袍,“过年就要有过年的样子,李师傅,后天除夕能拿着吧?”
“能,三爷您放心,我老李的手艺您还信不过吗?”
“信得过。”
李师傅拿着标尺给宋玉章量胳膊,“哟,我做了三十年的衣服,还真没见过五爷这么好的身段,真不是人能长出来的,这胳膊,比猿猴还长。”
宋齐远笑得差点没跌出去。
出了裁缝店,宋玉章便勾了宋齐远的脖子,“三哥,你这是拿我寻开心哪?”
“老李就这样,”宋齐远伸手也搭了宋玉章的肩膀,一本正经地平视了前方,“嗯,我摸摸,是长,真长。”
兄弟两个衣冠楚楚地在大街上打闹,宋齐远笑着跳开了,手往前一指,“有烤红薯,我请你吃红薯。”
红薯烤得蜜渗出了皮,油亮亮的发光,掰开便全是香甜的热气扑面而来,吃得人烫嘴,可就是吃得烫嘴才有意思。
路边有甜品店,宋齐远又进去买了两瓶冰汽水。
“烤红薯,冰汽水,”宋齐远喝了口汽水,很满足道,“这才叫享受。”
两个人西装革履,在街边乱逛乱吃,小小地横扫了一条街,宋玉章手里拿着包炒栗子,肚子很撑,心里也很舒畅。
下午两人又去海洲唯一的寺庙烧香,寺庙人潮涌动,香火气息极为浓郁,宋齐远有感而发,“不知道二哥在那边怎么样,我想叫他回来过年,他说不问俗世,哎,我们成了俗世了。”
“我们本就是俗世。”宋玉章淡笑道。
寺庙人虽多,然而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也能叫佛点头,宋齐远捐了一大笔香火钱,两人便进了寺内烧香。
佛祖塑像慈悲含笑,宋齐远和宋玉章双双跪下。
烟雾袅袅,熏熏然如雾,宋齐远双手合十,微低下了头,佛堂之中声声钟声似远似近,宋齐远心跳逐渐平稳,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心在这样的环境中慢慢沉了下来。
今年发生了太多事,那些事发生时的心情心境如何,他如今好像都不大记得了,只觉得世事变化,人在其中只能随波逐流,如今且行且看,到这地步好像也不算坏。
宋齐远心有感恩,深深拜伏。
他磕了一个头后,见宋玉章跪着不动,便小声道:“磕头啊。”
宋玉章挑了挑眉,跟着磕了个头。
上完香出去,宋齐远拍了拍胳膊,“你方才对佛祖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