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维希斯之罪 第6章

“确实是个男的嘛,为啥做示范的时候比贝阿特莉克丝都要勾人?比真的女人都要媚!”

“……”

我竟然无言以对。

这不废话吗€€€€从我出生开始,我见到的都是符腾堡大公国里形形色色的贵夫人和贵族小姐,对于这个贵族圈子里的女性们来说,美貌是她们的战衣,妩媚是她们的武器,研究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仪态既迷人又自然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更何况,我可是有个年轻时美貌冠绝路德维希斯堡的母亲,耳濡目染之下,知道女性在什么情况下会显得更妩媚迷人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安妮已经是伯爵的人,有海莲娜的前例在先,我可不敢真的动她,不过作为“报答”,我还是将她的仪态纠正练习加重了一倍。

“我一定要让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大吃一惊!”被我反复纠正姿势,一次次重复着枯燥无比的练习的时候,安妮咬着牙恶狠狠地这么说。

我很识趣地没有问她和女侍们之间又发生了啥€€€€反正,都是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呗!而以我多年游走在花丛的经验,当不想掺和到女人们之间的鸡毛蒜皮时,最好的方法就是装傻当没听见!

当然安妮也有给我带来一些新的信息€€€€据说舞会上会有别的贵族来!真正的贵族,最低也是有着自己领地的骑士,不是那些滥竽充数的侍从!

我现在可不敢往伯爵那边凑,恨不得他忘了自己来科勒克庄园的原因才好,自然也就探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这样的情况下,安妮带给我的信息就十分重要了。

有别的贵族来€€€€这也就意味着或许我可以有别的求救机会,而不是仅仅守着埃尔维斯€€威廉€€海格斯这个可能的稻草€€€€万一那位伯爵跟他弟弟一样是个喜欢打人的虐待狂呢?虽然老戴维一直跟我保证埃尔维斯伯爵知道伊恩伯爵的胡闹不会坐视不理,但是老戴维也就是个平时连主人都见不到的别庄管家,一边是双胞胎亲弟弟,一边是陌生遥远到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旧大陆小贵族,谁能保证埃尔维斯伯爵一定会秉公处置而不是干脆让我直接从这世间消失掉?

时间一天天流逝,在舞会前两天的时候,我终于见到了安妮将要在舞会上穿的衣服。

出乎我的意料,那居然是一套设计相当精美的英式宽身女袍!可以看出是近期赶工制作出来的,布料只是相当普通的印度棉布,但是设计上相当精巧,尽可能地减少了的昂贵蕾丝装饰极大地降低了成本,而流畅的线条最大化地突出了年轻少女的青春活泼之美,搭配骑装短外套的设想更是让人为设计者拍案叫绝。

柔软的棉布裙和收腰的骑装短外套的搭配完美地勾勒出了安妮的纤纤细腰,配上饰着丝带的宽檐帽就显得野性十足,绝对足够让安妮在一众华丽但是呆板的法式风格的女侍中夺得伯爵的注意,而只需要将骑装短外套换成开司米披肩或者法式短外套,立刻就能将整体的风格从不羁的野性转变为柔和的法式宫廷风格。

不得不说,这身衣服的设计简直绝妙,唯一的问题是,科勒克这个小庄园,哪里来的这么厉害的设计出了它的裁缝?

对于我的问题,安妮显得相当得意。

“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那是我要解决的事情了吧!这套衣服是我根据储藏室里一副舞会的画像画、想出来的!”

哦,原来是模仿画像里的衣服!我还说这样厉害的裁缝要是放在路德维希斯堡,绝对会让贵夫人们为他砸下大笔的年金来换取只为自己设计衣服的独家服务呢!

总的来说,安妮这次是铁了心准备将自己英格兰血统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了,而我也认为她这次的优势极大,就像她之前说的,伯爵说到底也是个男人嘛,不喜欢英格兰正常,但是绝对喜欢英格兰的美女!

--------------------

压力越大呢,就越想作死~越写呢,就越没节操~有评论本周就继续掉落更新,没评论~就随缘了~

第13章 舞会(中)

在舞会的前几天,客人们陆续乘着马车抵达了科勒克庄园。

这也许是多年来科勒克庄园第一次迎来这么多的客人,我刚来时空荡荡的马厩一下子充斥了各色的骏马,仆人们忙着从双轮的“蜗牛”简式马车和豪华的四轮双人厢式马车车厢后的行李架上搬下客人们的行李,老戴维和几位副管家则是忙着安排客人们的房间。

这一次来的够得上客人身份的男性只有七人,但是他们带来的女客人中的几位却成了安妮预料之外的对手,而且是她在某种程度上无法匹敌的对手€€€€这几位小姐都是由她们的父亲、叔父或者姨母带来的,特别是雷斯特子爵,一口气带来了自己如花似玉正值婚龄的三个女儿,并且很巧妙地为她们争取到了庄园左翼几个靠近伯爵起居室的房间,考虑到伯爵的风流习性,子爵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为了迎接贵客们,除了贝阿特莉克丝等几个特例之外,其他女侍从都被迫搬到了伯爵居室后翼,让出了原来的离伯爵的居室更近的客房。

按照贵族之间的潜规则,地位越高的宠姬,所占据的房间便越多且越靠近权力的中心,就如法兰西宫廷路易十四时代,最受宠的宠姬的房间最多也最靠近国王的起居室,甚至往往压过王后的风头去;而以我在路德维希斯堡的经历,符腾堡大公妃从来都没有得到过靠着她的丈夫起居室的房间€€€€那基本上被大剧院出来的“蓝鞋子”们霸占了。

由于这些客人的到来,安妮再也不能半夜偷偷溜出来找我了,这着实令我松了一口气€€€€毕竟我还是个需要五点钟起床“工作”的人呢!而且令人始料不及的是,因为受邀的女客人中几位带了女儿或者侄女的贵族夫人出于某种微妙的心理,对女侍们的存在非常的看不惯,她们的态度加上被逼让出房间的愤愤不平,直接造成了女侍们相当地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反而将她们原先并不喜欢的安妮也纳入了“自己人”的范围,针对她的刁难一下子少了许多,对此只能感叹,女人的心思真的是难以捉摸啊!

在最后一位客人来到后的第二天,安妮热切期盼了许久的舞会终于举行了。

不过,这一天实际上是“宴会”与“舞会”的结合体。

首先是从下午两点开始举行的宴会€€€€贵夫人和小姐们从十点起床后,为了保护她们娇嫩的肌肤,需要用一两个小时来用加入了牛奶的温水进行沐浴,来使皮肤变得柔嫩湿润,就像某位享有美貌盛名的公爵夫人教导自己的女儿所说的那般“当我们睡觉的时候皮肤出于休眠的状态,它的功能就有所下降,如果用牛奶滋养它,用海绵沾水清洗之后,女人就会像少女一般,这就是出水丽人的奥秘”€€€€这可是永葆青春的秘诀,必须用最细致的方法去护理;随后,她们会喝上一杯喝过加了奶油的咖啡€€€€或者淑女们喜欢的别的什么,再参与一项无比重要的、由于法兰西宫廷的优雅习惯而流传到新大陆的私人活动€€€€晨妆。

对贵夫人们来说,晨妆与其说是私人梳妆更衣的环节,还不如说是她们为追随者们展示自己娇媚无边的美色的表演环节,当然,未出嫁的小姐们是没有权力享受这一待遇的。众所周知,每一位合格的贵夫人都会有自己的骑士般忠诚的追求者,在她梳妆的时候,她可以以最随意最妩媚的姿态接待他们,让他们坐在自己的梳妆台旁边的椅子上,一边让女仆为自己整理头发、涂抹脂粉,一边与追求者们交谈,甚至当着他们的面直接展示上帝赐予的自己最值得骄傲的胴体。这种习俗发源于太阳王时代,随着法语的流行而流传到了各个国家的宫廷€€€€一切都非常合乎礼仪,如果一位贵夫人没有人来参加她的晨妆,没有追求者而只能对着几把空椅子尴尬地表演,或者只能让自己的丈夫长期客串,那绝对是不能忍受的耻辱€€€€毕竟这意味着她人老珠黄,从此只能黯然退出社交界了啊!

安妮就曾经对我抱怨过说,伊恩伯爵基本只会出席贝阿特莉克丝的晨妆,别的人基本没这个待遇,而她连个充数的男侍从都没有,让她在女侍中相当的丢脸€€€€总有一天,她一定要让伯爵在早上出现在她的梳妆室里!

而对于男士而言就没有这么多规矩了,如果不去捧场某位贵夫人的晨妆,他们可以选择打牌、看报甚至去打个猎,当然,我猜这次来到科勒克的先生们应该没有哪个是冲着打猎而携带自己的女伴或者姐妹女儿来的。

宴会从两点一直持续到了五点,规模和排场比上一次伯爵自己一个人的宴会自然是更大更豪华,点着40根大蜡烛的枝形大烛架将整个宴会厅照得比外面得天色都要明亮,墙壁上的金色印度挂毯闪闪发光,藏在鲜花后面的铜质暖气管无声地让这里暖和如同天堂,让客人们远离外界的寒冷,也无声地昭示着主人强大的财力;竖琴的乐声从未停过,而在上次的失利之后,这次弗里古的厨子得意非凡地大展身手了,各种精致无比的点心、甜品和菜肴摆在精美的银质餐具里流水一般送上来,加上伯爵那些清纯艳丽各有特色的女侍和高贵矜持的女客们,美人华服,几乎让人疑心自己误入了奥林匹斯山的宴会。

伊恩伯爵无疑是这场众神之宴的中心,而被包围在各色美女中间的他似乎心情很是愉快,而在几位女客中,他似乎对雷斯特子爵家的第三位小姐相当欣赏,那位有着迷人的淡紫色眼睛和金色卷发的姑娘也是相当的大胆泼辣,在别的小姐们小心翼翼地捻起松鸡的翅膀,更加注重进食的姿态而不是美食的时候,只有她肆无忌惮地评论说烤金翅雀应该使用有着迷人而不过分的辣味的金龟子粉末而不是过于平淡的柠檬果汁液来调味,这一大胆的言论立即成功地吸引了伯爵的注意力。

贝阿特莉克丝则是宴会里的另一个中心,有趣的是,她似乎丝毫不把伊莎贝拉€€雷斯特小姐可能对她构成的威胁放在眼里,这种隐隐的轻视令雷斯特子爵夫人相当地恼火,虽然谁也说不准这种恼火究竟是因为贝阿特莉克丝对待她的女儿伊莎贝拉小姐的态度还是因为夫人本人无法在争夺宴会焦点的战斗里胜过贝阿特莉克丝€€€€从宴会开始,子爵夫人就若无若无地以庄园的女主人自居,仿佛她才是招待客人的主角一样,很明显,虽然孩子们已经年龄渐长,但看上去最多不超过二十八岁€€€€虽然她的户籍登记上可能是三十四岁€€€€的子爵夫人炽热的内心却是从未冷却的,这也是贵夫人们的常态。

安妮在这群花争艳的宴会里显得恰到好处,既不至于被淹没在花园之中,也不至于被卷入那最激烈的无形的争斗之中,她穿的并不是精心准备的那套服饰,而只是相当普通的女侍标准配备的裙子,这女孩子很清楚宴会不过是战争的前奏,真正的战斗是在晚上的舞会上,为此她甚至可以若无其事地从艾丽卡身边走过,哪怕后者手中的丝绸扇子所传达给对面罗伯特男爵的信息相当地不尊重。

宴会进行了整整三个小时之久,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男士们的饮酒,原本整齐有序的秩序慢慢地变得混乱起来,有个男侍从大概是喝多了酒,突然跳到椅子上,大声呼喊“感谢万能的主!海格斯家族万岁!”这立即引发了一场混乱,男仆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拉了下来,接着杜坎子爵一头扑进了某位男爵夫人的怀抱,也许是把夫人裙子上的蕾丝花边当作了真正的鲜花,这又引起了大家的哄笑。流水般的菜肴在冷了之后撤下去,新的螺钿、白银或金质的盘子再盛着新的美味送上来,渐渐地,一种相当轻松和谐的氛围取代了某种无形的争斗,众神的宴会变成了凡人的欢乐,连雷斯特子爵夫人都受到了感染,变得醺醺然起来。

可能会令一些人感到相当神奇的事实是,即使这欢乐的人群中的某些人喝得看起来完全不省人事了,但是七点钟的时候,他们又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了舞会上,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失态的样子€€€€这,可能也算是上流阶层一种特殊的能力吧!

--------------------

老规矩,有评论就继续掉落更新,没有就~随缘~

第14章 舞会(下)

就算是用一位贵族少女所期待的第一次社交舞会亮相的标准来评判,安妮的舞会亮相也算是相当地成功。

如果非要打个比喻的话,大概就是一群水泽仙女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位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她无需和美的女神阿芙洛狄忒争辉,因为两者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但是她在水泽仙女之中就拥有了压倒性的优势,而仿如一位真正的贵族小姐的颐指气使和恰到好处的傲慢更加强化了她与生俱来的、其他女侍绝不会具备的野性之美,足够激起任何一位花花公子狂热的追逐和好奇的情感。

很明显,安妮所挑战的对象€€€€以艾丽卡为代表的弗里古女侍们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下午的时候安妮还是个完全不懂上流圈子里各种微妙的规则的科勒克土包子,在晚上的时候已经完全是一个合格又不驯的淑女了,她能够在进退之间熟娴地应对各种或讨好或不怀好意的挑战,能够像西班牙出身的女侍一样使用手中的扇子传达出不屑、感兴趣或者不感兴趣甚至挑衅的微妙情感,面对男侍从们的邀舞或者追捧,一举一动之间的礼仪姿态,也能完完全全地不逊色于任何一位女侍,甚至比她们更好。

在一众以法国式或者偏向于法国式风格礼服的美女之中,身着英式宽身女袍的安妮无疑地相当显眼,这种特殊不仅没有令她感到压力,反而极为享受€€€€就好像她就是那位本来应该在此时出现在舞会却因为特殊原因没有出现的英格兰新娘一样!

显然,安妮的策略极为成功,她真的取代了那位英格兰新娘应有的位置,从而让自己成了舞会中一个另类的焦点,让男士们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逐着她。

这一次我没有在舞会上担任任何角色€€€€毕竟要是我在舞会上出现的话,是以什么身份呢?若说是男仆,老戴维自己都得考虑我会不会在舞会上随便抓个贵族大声诉说出我的来历;若说是客人,那又太可笑了。

因此,好几天之前,老戴维给我的任务就只有一个:呆在右翼埃尔维斯伯爵房间的随便哪一处,总之,除非没办法,别出现在伯爵或者哪位客人的面前!

老戴维考虑的虽然周到,但是他很明显地忘了一件事€€€€对于一位二十多年下来完全以玩乐作为人生最高准则的花花公子来说,只要他愿意,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止他旺盛的好奇心。毕竟,想要得到贵夫人和小姐们的芳心不仅需要聪慧的头脑、敏捷的口才,还需要一定的矫健身手,好方便攻破那防守堪比堡垒的深闺。

更加让人称心顺意的是,科勒克庄园就像路德维希斯堡任何一个贵族的府邸一样,在某些不为人知的地方存在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通道,比如一个设计精良的小楼梯、一间从外表来看完全看不出任何名堂的房间,这些通道和场所往往是为了某些不便从客厅或者正式楼梯进来的人物而存在的,托它们的福,我得以在避开他人目光的情况下目睹了某些场面,包括雷斯特子爵夫人和贝阿特莉克丝之间的暗流汹涌,以及安妮堪称绝妙的精彩亮相。

在确认了安妮确实是称心如意地达到了她所期望的效果之后,我从小楼梯溜回了右翼的书房,随便拿了一本描述东方印度风俗习惯的英文书就躲进了书房的最里面供主人休息用的小房间€€€€虽然书房的主人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来过了,那里面的鹿皮沙发还是铺上了干净暖和的毛毯,正合我意€€€€然后将门一关,往沙发里一躺,既然老戴维不准我出现在任何人面前,那我乖乖躲着看书总可以了吧!

很不巧,我拿的那本书除了记录东方那个神秘的殖民地印度的风俗习惯之外,还描述了英国人对东印度的统治方式以及那个国度里骇人听闻的一种野蛮习俗,我从上下文以及配备的图案中左蒙右猜,总算猜出那是一种名叫“萨蒂”的可怕的寡妇殉葬风俗,眼瞧着版画绘刻出的可怕的在火中哀嚎扭曲的女人面容,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同样面临的随时可能笼罩下来的死亡阴影,拿着那本书愣了一会儿,突然打了个冷颤。

这真是个晦气的征兆!

这下好了,什么看书的兴致全抛到了东印度,我干脆将它作为枕头丢在沙发上,然后将毛毯卷起一半裹住自己,吹灭了蜡烛,睡觉去了。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梦中我仿佛又回到了路德维希斯堡的居所,听到埃德蒙子爵夫人在训斥洗衣女工没有为她洗去绸质内衣上的一处葡萄酒的污点,她生气时的发音不快但是会带上更多的卷舌音;仆人们在屋檐下拍打着号衣,发出沉闷的“噗噗”的声音;马车夫在从马儿的耳根处取下使用了三天的丝带,更换上新的丝带,捆扎时发出了丝绸撕裂时特有的声音€€€€嗳?

事后想起来,我当时一定是睡懵了,才会在被那声音惊醒还迷迷糊糊的发了一会呆的情况下去点亮蜡烛,然后拉开小房间的门并走了出去。

€€€€我当时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丝绸摩擦和撕裂的声音并不是梦里的幻觉,而是衣物摩擦间出来的声响。

理所当然地,在我拉开小房间的门后,外间里纠缠的两个人影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那卷舌极其明显的黏糊法语戛然而止,在愣了几秒后,女人惊叫一声,抓起披肩推开身上的男人跑了。

被推开的男子反而相当冷静,他甚至非常从容地整理好衣服,理了理歪掉的鲸骨衬领,同时以一种非常亲近的口吻用法语抱怨说:“您什么时候多了个躲在背后观察他人的习惯呢?我好不容易才讨得美人的欢心,这下子全被您搅合了。”

大概是因为我从书房里的小房间里出来的缘故,这个男子€€€€伯爵的客人之一,似乎叫乔治€€弗雷德男爵€€€€大概以为是伊恩伯爵恶劣的本性发作,故意躲在里面吓唬他们,所以才说了这么一番似抱怨又似炫耀的话;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在看到烛火映照下的我不是伯爵那耀眼的金发的时候,他“咦”了一声,转身就去取他手边烛座上的蜡烛。

在男爵向我走来的时候,我很想趁着他手上拿着蜡烛不便行动跑掉,然而男爵似乎早有预谋,他的行动路线完全堵在了我与房门之间的通道上。

“我还以为是伊恩伯爵在里面休息,原来却是位没见过的小美人……黑发的美人我该有印象才对,怎么今天好像没见过你?你也是从舞会上跑出来的吗?”

小美人?

我一时愣住了,见我不说话,男爵将蜡烛拿得离我更近了一点,我很不自在地侧了侧头,然后看到烛火下他若有所思的神色。

“您是不会法语吗?您是从英格兰来的吗?”

前半句他用的法语,后半句用的英语。

见我还是不说话,他再度放柔了声音:“请不要害怕,想必您就是那位跟随邮轮来的小姐吧?我的曾祖母也是英格兰人,您这样的黑色头发和棕色眼睛真漂亮,真是英格兰女人里少见的颜色呢!”

这一次,全是英语。

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明白了€€€€这个弗雷德男爵知道今晚的舞会本来为谁而举办,他知道邮寄新娘的事情,他把我当成了被伯爵藏起来的那个英格兰新娘!

而直接原因,应该就是我的头发太长了€€€€自从来到旧大陆,我就没有再修剪过头发€€€€在路德维希斯堡的时候,贵族的头发都是必须专业的理发师来定期进行打理的,而来到科勒克,见识了男仆甚至黑奴们的“手艺”之后,我打死都不肯让任何人动一下我的头发了,这虽然保持住了我可怜的发型,却导致了现在我的头发越来越长,而我天生的微卷发尾肯定为这个错觉增添了有力的一笔。

上流社会的人对于“自己人”的嗅觉绝不亚于猎狗,就像我绝对不会把伊恩伯爵的那些男侍从€€€€尽管他们也是锦衣华服用度奢华€€€€错当成自己人,男爵也绝对不会把我错当成仆人或者侍从,而今天的有身份的客人他必定都见过€€€€这么想来想去,确实是“实际上到了伯爵身边但是被藏起来的英格兰新娘”这个身份最说得通,毕竟,一般人谁会想到庄园里会出现一位不是客人的贵族呢!

至于我身上穿的男装€€€€别忘了,伊恩伯爵喜欢让他的女侍们穿着法国式的男装陪同他玩乐,男爵肯定知道伯爵的这个习惯,所以他才直接忽略掉了这个细节。

在想明白的那一瞬间,我决定让这位男爵的错觉延续下去€€€€我微微低下头,让烛火摇曳时的阴影挡住我的喉结,然后对他行了个英国式的屈膝礼。

对一个男人来说,风流韵事被另一个男人撞到和被另一个女人撞到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前者可能会在恼羞成怒的心理下闹出人命,后者嘛,那就不过是好事中的一点小调剂,甚至可能成为另外一桩风流韵事的开端呢。

弗雷德男爵看到我向他行礼的时候明显更兴奋了,他伸出手来:“您的房间在哪里呢?请让我送您回去吧,让一位淑女独自穿过黑暗可不是一位贵族该有的品格。”

虽然说的冠冕堂皇,但是从他一直盯着我的脸看的举动,不用猜,我都能知道这个花花公子的心思€€€€毕竟我自己就曾经是这类人中的一员€€€€从警惕的雄狮的口中抢走羔羊,从巨人看守的苹果园里偷走金苹果,这样的事情在无聊的人生里,简直不能再刺激。

我尽量压低声线,模仿中性的女声用英语说:“我必须回去了,我不能让别人发现,如果您愿意倾听我的故事,请您晚些时候到左翼第三个楼梯右边的第七间房来,我真诚地祈祷您能够了解我的困境。”

开玩笑,真让这家伙送我,只要走到灯火明亮的走廊,我立刻就要露馅了好吗!

弗雷德男爵露出了一种堪称“痛心疾首”的神情,那样子,简直是立刻要他下地狱他都愿意:“请您放心,无论有任何阻碍,我都一定会出现在您的面前!”

我再次向他屈膝一礼,然后尽量低着头从他面前经过,绕过高大的书架,拉开那扇雕花的大门走了出去,在确定走出了男爵的视线并且没人跟上来后,我立刻吹熄了蜡烛,从一个隐蔽的小楼梯里走回了我现在居住的小房间。

至于我对男爵说的左翼第三个楼梯右边的第七间房€€€€左翼第三个楼梯右边根本没有房间,只有一间很大的祈祷室,愿这位男爵的邪念能够在主的光辉下得到原谅,阿门!

--------------------

老规矩,有评论就写,没评论我就随(tou)缘(lan)~

第15章 败露

在遇到男爵之后好几天,我都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再也没踏进过书房一步,反正老戴维早就吩咐过男仆每天给我送饭,想看书了也可以偷偷让其他人给我从书房里带。

唯一令我头疼的是,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把自己的处境传递到新泽西的莱恩公爵那里,我原本设想的是从来客的仆人中找一个贪小便宜乃至胆大到敢瞒过主人帮我将信件送到传递信件的驿站的男仆€€€€毕竟如果那帮老爷小姐知道我这么个情况,我可不敢保证他们会为了一个异国他乡的落魄贵族去得罪伊恩伯爵,怎么看都是反手将我出卖了更划算€€€€但是问题是,我,没钱!

是的,我现在就是个身无分文的状态!因为伊恩伯爵亲口说过我是“奴隶”的身份,老戴维虽然对我很同情,但他也不能像对待雇工一样给我发工资,而指望老戴维替我送信给莱恩公爵那更不可能€€€€老戴维再怎么同情我,在他的守则里,伯爵的命令和海格斯家族的利益都是绝对大于我这个陌生人的,信件一旦送出去,不管莱恩公爵介入还是不介入,对海格斯家族都是百害而无一利,他绝对不会允许我这么做。

而偷偷挪用庄园里的财物也不可能!印有海格斯徽章的金银器就不用说了,其他零零碎碎的小物件都是有数在册的€€€€除非上帝庇佑我能在某个角落找到一枚被遗忘了的银币或者金币,为此我也曾在房间里到处翻找,但很明显,对于寻找散落的金钱这件事,负责打扫的仆人可比我擅长得多,他们连一个落单的铜子儿都没给我留下。

写给莱恩公爵的信也必须斟酌,按照之前那些买卖青壮年的强盗们的说法,符腾堡大公卖掉的弗朗凯蒙可不止我一个,就算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大公的私生子,也还是死在了新大陆。就算莱恩公爵接到信,我也只能祈祷上帝保佑公爵心情正好,看在埃德蒙家族的名号上垂怜于我了。

只是我做梦也没想到,撞到弗雷德男爵并不是我以为的那个不详征兆,反而是我以为已经万无一失了的安妮,带给了我灭顶的灾难!

那天中午有人急促地敲门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送饭的男仆,只是随口说:“稍等一下”,然后我就听到了门外霍尔非常严厉的声音:“埃德蒙,开门!”

出事了!

这是我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我从未听过霍尔用过这么粗鲁的语气对我说话,因着老戴维的缘故,他从来对我还算尊重,再加上那急促的敲门声听起来就像好几个壮汉在咚咚捶门,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要立刻将手上写了“致莱恩公爵”的信件烧掉。

然而这时候正是中午,连日来的平静让我懈怠起来,并没有提前点起蜡烛,而惊慌之下,平时简单的点火动作都变得困难起来。

敲门的声音停了几秒,我再次听到了霍尔的声音:“埃德蒙!立刻开门!不要想着搞什么小动作,伯爵大人要立刻见你!”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