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维希斯之罪 第17章

我甚至给埃尔维斯伯爵昨天的行为找好了理由€€€€那都怪逼着我男扮女装的伊恩伯爵!是个人都会有好奇心,埃尔维斯伯爵偶尔想尝鲜一次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在大事上他还是知道轻重利害的,嗯,一定是这样,不然他就不会给莱恩公爵写信而是直接将我扣留了,不过留下我对海格斯家族也没啥好处;再说了,我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娇娘,说到底,硬邦邦的男人抱起来哪有软绵绵香喷喷的美女好!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在心里打定了一个主意。

“大人,想必您还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我就不打扰您了,如果您允许,我想自己在城堡里转转。”

在写信的时候,我观察到埃尔维斯的书桌上放了一些未拆封的信件,有一两封上面的印章甚至看起来相当眼熟,是在伦敦和巴黎都相当出名的世家贵族的徽章。我猜以伊恩伯爵的个性绝对不会去理会这些杂事,那埃尔维斯需要处理的事情应该还是相当多的。

“可以。”

果不其然,埃尔维斯答应了我的请求,他甚至指派了那个叫做乔治€€€€又一个乔治!€€€€的男侍从带领我参观弗里古庄园。

弗里古庄园单是主建筑就十分庞大,甚至到了一天下来也不可能走完的地步。和所有的贵族府邸一样,除了中线的大厅、花厅、餐厅等是共有的之外,住在左右翼的主人€€€€不管他们是兄弟还是夫妻€€€€都完全能够住在同一栋建筑里但是一天也见不到一面,就像我的父母在别人家的舞会上见面的次数比在自己家见面的次数还多一样。在这方面,所有的贵族倒是都很有默契,这么一比较,吃个早餐还要从自己的房间跑到庄园的另一边来膈应我一下的伊恩伯爵简直是个异类。

乔治带着我参观了一下我的起居室所在的那一层,为我展示了几个满是各种珍贵的瓷器、金银器物、名家版画和雕刻的收藏室,我也是从他口中才知道,原来埃尔维斯住的套间就在我那一层的正下方,我们之间甚至有一个共用的内部楼梯。

“我现在住的那个起居室原来是谁住的呢?”我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想到那过于奢华的种种装饰摆设,不由得问了一句。

这也不能怪我好奇,毕竟以我有限的见识,那个起居室肯定不是招待普通客人用的。别的不说,就梳妆室里那个洁白的象牙梳妆台,上面雕刻了数以千计的各种形状的牙雕,其中甚至还有巧夺天工、可以自由转动的多层象牙球,仅这座梳妆台就需要好几户中国的手工艺人花上一辈子来雕刻,更别说从遥远的东方毫发无损地将它搬运到北美洲所需要花费的天价费用了。在路德维希斯堡,我只见过一座只有它三分之一大小的类似梳妆台,那座梳妆台的主人仅凭借它就能让其他贵夫人的所有钻石项链都黯然失色。

“很遗憾地告知您,先生,因为我来到大人身边的时间较短,所以您的问题我并不知道答案。”乔治轻轻巧巧地将这个话题一带而过,这时我们正好走过一个满是肖像的走廊,他指着墙上一个方形镀金大画框里的画像对我说:“您请看,这是上一代威廉伯爵大人的画像,事实上两位大人和威廉伯爵大人是非常相像的,也和历代伯爵非常像。”

我兴趣缺缺地瞄了一眼那副一身华服威风凛凛的全身肖像,再回忆了一下刚刚看到的另外几位海格斯先代伯爵的画像€€€€虽然年龄各不相同,但是都是一样的金发蓝眼,区别只在五官的精致程度€€€€随口敷衍了两句:“嗯,都是非常尊贵的大人物,看来高贵血脉的力量确实是无比强大的。”

走出几步后,我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不由得又回头盯着威廉伯爵的画像看了一会,这下子就看出问题来了,我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是不是特别矮啊?”

那副全身肖像的背景里隐约能看到一个几乎和威廉伯爵等高的中国长颈瓷器花瓶,我很清楚地记得早上在我的小会客室里还见过那个只比我矮了半个头的被装饰了丝带的大花瓶,那么一个体积巨大又非常漂亮的珍贵瓷器想要不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是非常难的。更尴尬的是,虽然画家做了巧妙的掩饰,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到画像里的威廉伯爵其实是站在一个台阶上€€€€而且还如太阳王的那副著名画像一般踩了红色的高跟鞋!

“啊?呃,咳咳咳……”

乔治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地直接说出来,就像是呛到了一般,他拼命咳嗽起来。

“咳咳……呃,其实,威廉伯爵大人小时候曾经生过一场病,承蒙上帝保佑,咳咳……”

如果可以时光倒流,我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那个口无遮拦的自己€€€€真的是太失礼了!要是被夏尔先生听到,估计他能罚我抄家谱一百遍!

有了这个尴尬的插曲,接下来的参观不管是我还是乔治都很不自在,在我借口说自己累了要回起居室休息的时候,这年轻人脸上的表情简直是蒙主恩赦。

“今天您一定累了,请您好好休息。”

在乔治走后,我拉响铃铛,喊来了女仆。

“你知道这个套间原来住的人是谁吗?”我问。

在乔治带我参观建筑内部各种房间的时候,我一开始还没有察觉,直到看到威廉伯爵的画像时才突然发现,在海格斯历代伯爵的肖像旁边,往往就会有相对应的历代伯爵夫人的画像,唯独上一代的威廉伯爵肖像旁边什么也没有;在谈到我现在住的起居室的原主人的时候,乔治的态度也很可疑€€€€他知道上一代的威廉伯爵小时候生过病导致身材矮小,却不知道这个起居室的原来的主人到底是谁?而当初伯爵让朱蒂小姐为我安排房间的时候,朱蒂小姐的表现也很奇怪,就像是完全预料不到埃尔维斯会让我住这里一样!

按常理来说,起居室或者梳妆室里应该会有房间主人的画像,但是这间起居室的蛋形画框里居然是一副风景画,完全没有留下上一位主人的任何一丝一毫个人痕迹。那么,这是那位没有留下肖像的威廉伯爵夫人居住的房间吗?如果是的话,倒是能解释为什么布置得这么奢侈,但是这位夫人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且这样一来我就得慎重地重新估量埃尔维斯对我的态度了。

如我所预料的一般,在我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女仆的脸色顿时变了。

“这,这个,我是去年才进入城堡的,平时也只负责打扫,您的问题我真的不知道,先生。”

我叹了一口气。

“好吧,其实我也只是好奇而已,不知道答案也没什么关系。现在,麻烦你们给我找一个理发师过来吧。”

--------------------

短小一章,更完就跑

谢谢仙影飘迹小可爱的猫薄荷~拿走逗隔壁邻居家的猫去

第35章 额外的代价

弗里古庄园里肯定有固定为领主和领主身边的人服务的理发师€€€€我指的是,能将头发变成艺术品的,类似开创了巴黎第一所理发学校的发型之神马里于斯那样的理发师,或者退一步,能够中规中矩地剪出不失身份的发型的理发师也行。我固然对在蛮荒的北美洲找到马里于斯那样的理发天才不抱希望,但也绝不能容忍科勒克庄园里那些随随便便拿着剪刀就敢动手的男仆或者黑奴动我的头发。

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竟然也无法得到满足,在等待之后,来的不是我期待的拿着剪刀的理发师,反而是侍女主管简。

“先生,您是需要一个理发师吗?”

“当然,简,我需要修剪一下我的头发,那么,理发师人呢?”

“如果您说的是庄园里专职为两位大人打理头发的那位先生,那很不幸,他向来拒绝为其他任何人服务;如果您说的是他的三个学徒或者其他跟着他学艺的人,那就更不幸了,他们现在都没有空。”

这个答案让我纳闷极了。

“拒绝为伯爵之外的人服务我可以理解,但是其他人为什么会都没有空呢?”

“他们在忙着为伊恩大人身边的贝阿特莉克丝小姐、卡洛琳小姐、索菲娅小姐以及另外那么多的小姐们设计在两位大人生日庆典时的发型,您知道的,在那种场合,发型师就和裁缝师一样重要,这个时候,不会有哪位小姐允许她的理发师离开哪怕一个钟头的。”

“我只需要一个有三天理发的经验的学徒,以及耽误他们一个钟头的时间。”

简幽幽地看了我一眼。

“先生,恕我冒昧问一句,您准备剪头发这件事得到伯爵大人的同意了吗?”

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我的小心思,我不由得有点恼怒起来。

“这句话说得真是奇怪了,为什么我剪个头发都需要得到他的同意?”

“如果您不是住在这里,而是住在其他任何一间招待客人的普通客房的话,那我绝对不会问您这个问题,但是既然您是住在这个套间,我自然有责任提醒您不要做任何会令伯爵大人不高兴的事情。”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现在住的这个房间和普通客房有什么区别吗?如果你或者朱蒂小姐认为我需要更换的话,我可以立刻就换。”

“这个问题您可以去问埃尔维斯伯爵大人,如果大人有命令的话,我们自然是服从命令。”

看来想趁埃尔维斯不注意把头发剪到最短是不可能的了,我沮丧地倒到柔软的大床上,哀叹道:“圣母玛丽亚啊!”

简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在退出房间之前,她对我说:“我建议您还是不要问大人那个问题,另外,有一件事得告知您,只要有大人的允许,您想参观哪个房间都可以,但是在三楼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储存葡萄酒的储藏室,请您不要去那。”

“知道了知道了!”计划落空,我生气地拉过被子盖过自己,决定给自己补回昨晚没睡好的觉。

这一觉就睡到了晚餐时分,令我倍感轻松的是,这次我不需要经历像今天早上那样的尴尬境地,晚餐是简在小会客室为我准备的,不管是伊恩伯爵还是埃尔维斯伯爵都没有出现。

也许是这种许久未尝享受过的轻松带给了我紧绷已久的神经新的想法,晚餐后我突然升起了想要玩牌的兴致,于是我把简、女仆莉莉还有另外一个女仆叫了过来,一开始我们玩的是西洋双六棋,但是这种术语规则过于复杂的游戏很快让两个不识字的女仆败下阵来,于是我们改玩起了纸牌,而且玩的是规则最简单的穆士纸牌,赌注则是简贡献出来、每人各十个的三分之一法寻铜币。

简今晚的手气出奇地好,玩了几局就把我手中一大半的铜币给赢走了,这让她一改被我拉过来时的不情不愿,开始催着我们出牌。

在我为了保护我剩下的三个铜子儿而不得不仔细研究手中的牌的时候,坐在我对面的莉莉突然说:“啊……埃尔维斯大人!”

“担心啥,都说了他不会知道的啦!”我以为她还在担心埃尔维斯伯爵知道她们陪我玩牌会受到惩罚,头也不抬地说。

“什么不会知道?”

埃尔维斯不辨喜怒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将毫无防备的我吓得整个人都像被猎狗追逐的兔子一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手忙脚乱之下差点将桌子上放着的烛台带倒。

简和两个女孩子早就站了起来,从桌子边退开几步,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我一回头,就看到埃尔维斯站在小会客室的门口,旁边是侧身为他举着烛台的男仆。

这人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呃……大人,看到您的到来真令我高兴,您要一起玩牌吗?”

过度惊吓之下,我甚至对埃尔维斯说出了这样的蠢话,刚说完,我就恨不得敲自己脑袋一下。

今天我是怎么回事啊?净干蠢事儿了!

埃尔维斯的目光从桌子上丢着的纸牌和铜币上扫过,看了我一眼。

“该睡觉了。”

“大人,我还不……”

我本来想说“我还不困”,毕竟我整个下午都在睡觉,但是眼角余光瞄到女孩子们已经紧张到快要哭出来了,我不由得改了一下口:“按时就寝是一种美德,我立刻就回起居室去。”

在借口更换睡袍呆在梳妆室里磨磨蹭蹭了好久,直到不得不回到起居室的时候,我看到的就是同样已经换上了睡袍坐在起居室的躺椅上看着我的埃尔维斯,这让我怀抱的那一丝侥幸希望瞬间熄灭了。

“大人,我很惊讶你还在这里。”我不得不硬着头皮试图提醒他,“这么美好的夜晚,难道没有哪位美丽的小姐在默默地等待着您吗?”

伊恩伯爵那么多的美女宠姬女侍,我就不信埃尔维斯身边一个也没有!不管是谁都好,找她们去吧!

埃尔维斯沉静地看着我。

“寄往新泽西的信件今天才出发,在回信到来之前,我有权力要求获得我应得的报酬。”他说,“但是你,路德维希,你今天多次想要逃避履行契约,这让我很生气。”

这大概是埃尔维斯伯爵难得一见的说这么长的话,但作为他说话的对象的我现在只想毫无风度地哀嚎一声圣母玛丽亚在上。

昨天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在稀里糊涂之下就和他定下了关于赎金的约定,直到今天我才反应过来那个约定最要命的是那一句“在新泽西的回音到来之前”€€€€也就是说,昨晚我签下的不是一张一次性付款的票据,而是一份在一定时间内必须无条件付款的契约,而且这个契约的主动权还在对方手里。

埃尔维斯允许我给莱恩公爵写信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没有注意到,但是现在看来,其实他比我清楚得多了。

“我不懂您的意思,大人。”事到如今我也只有装傻了。

“路德维希,有的时候,小聪明只会给自己带来意料之外的代价。”

埃尔维斯站起身向我走过来,我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拿了一条长长的红色薄纱丝巾。

“您这是要干什么?”我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嘘,安静。”

在我想要继续后退的时候,埃尔维斯一句话就停止了我所有的动作。

“你还想继续逃避履行约定吗?”

那条像是空气纺织而成般轻薄的织物在我眼前温柔地落下,我能看到的景象立即就被蒙上了一层薄纱,然后又是一圈,这时我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埃尔维斯的身影和隐约的烛光了。

埃尔维斯慢条斯理地将丝巾在我脑后打了个结,做完这个动作后他似乎拿出了什么,接着就有个略微带刺的东西被塞进了我睡袍的领子里,我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摸索,然后从我的睡袍中抓出了一只尾端散开了的羽毛笔。

€€€€是中午的时候被我咬坏了的那只。

埃尔维斯笑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笑,他从背后握住我的手,让那只羽毛笔的尾端扫过我的嘴唇。

“你咬笔时候的样子,很可爱。”他说。

好像有男仆走进来吹灭了蜡烛,我眼前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

低调低调低调 ~溜了溜了~

第36章 蓝胡子的故事(上)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都在掰着手指计算前往新泽西的信使到了哪里。

埃尔维斯曾经在地图上指给我看从佐治亚到新泽西的路线,信使需要骑着马到达一个渡口小镇,然后在那里乘船顺河而下,到达出海口后搭乘轮船北上,而这段路途最危险的就是海路那一部分了,如果天气不顺利的话甚至可能好几天不能出海,那信件自然就会耽搁。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从起居室的床上醒来的时候,不意外地发现埃尔维斯已经离开,在吃完简单的早餐之后,我决定到花园里散一下步。那只是一个不大的附属于主建筑的花园,尽头是摆放了几百个种植着奇花异草的大小花盆的椭圆形三层台阶,不过花园里有一条很雅致的铺着细沙和鹅卵石的通道,阳光正好的时候走在上面还是十分舒适的。

之前埃尔维斯允许我在乔治的陪伴下参观弗里古庄园,但是实话说,乔治可能并不是一个好的导游,在他第一次带我正好撞上伊恩伯爵,第二次碰见卡洛琳和她那一帮好朋友、被她们绵里藏针地讽刺了一通之后,我果断地决定就呆在埃尔维斯这边,打死也不去伊恩伯爵那边了。

在经过三楼的走廊的时候,我不经意间看见了走廊的尽头有一扇紧闭的金色的门,门扇上是非常华丽的金雀花图案,那不同寻常的华美让我不由得停下来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简好像告诉过我不要进那个房间,于是顺口问了一句:“那个房间里有什么啊?”

为我拿着帽子的莉莉顺着我的视线看见了那扇门,她想了想:“我没进去过,好像是用来存放不经常用的餐具的吧。”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