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意是还有几间闲置的客房,让秦钺找张床躺,可危险预感拉满的秦钺急切打断道:“我躺沙发就可以。”
€€€€如果顾修寒的眼神再阴郁一点,他可能会选择直接躺在地板上。
语毕,秦钺褪掉军靴,小心翼翼地在沙发上躺平。
阮语拉过一个单人小沙发,坐到秦钺身边。
“好啦。”阮语清清嗓子,像模像样地引导,“现在把你的身体放松,每一块肌肉都放松……”
顾修寒在一旁用光屏看报告,唇角缓缓扬起一个微小的幅度。
引导步骤其实没什么意义,幼崽时的小阮语常常一边摆弄玩具一边咿咿呀呀地唱着儿歌就把他治好了。
现在……大约是想在外人面前显得厉害一点。
看到自己说什么秦钺都立刻照做,驯顺如忠犬的样子,阮语得意地勾了勾脚尖,代替翘尾巴。
随即,他开始唱歌,进行正式的治疗。
歌声轻而柔地飘溢开来,细弱、温暖,像一缕裁剪着嫩柳的熏风,吹拂过精神体焦黑残损的区域。疗愈音波在精神体中漾起一圈圈泛着微光的、珠白色的水纹样涟漪。
依照阮语在研究院的治疗经验,精神体活跃的受损区域本该在这样的安抚下恢复平静,这样下次发作时症状就会减轻许多,可这次秦钺精神体的反应与阮语的经验相反€€€€受损区域不仅律动得加倍剧烈,甚至还逐渐与那些音波涟漪达成了共振……
“……咦?”阮语暂停歌唱,朝秦钺凑近了些,想看得更清楚。
秦钺不知道他忽然靠近是因为这个,表情一僵,心跳不争气地失衡,英俊刚毅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更活跃了……”阮语喃喃自语。
小小鼓鼓的唇珠,给偏薄的粉嫩嘴唇增添了肉感,说话时一下下牵扯着,产生细微的形变,蛊得人挪不开眼。
[这就是传说中的小人鱼……]
秦钺本来还能控制住思维活动,结果阮语一凑近,某根弦倏地绷断了,脑内登时弹幕乱飞。
[我记得他是人鱼族的小王子……]
[眼泪真的会变成珍珠吗?]
[他们腿部分化是不是为了上岸寻找配偶来着,记不住在哪看的了,他……还这么小就要找配偶了么。]
[是不是凑得太近了?身上没有海水的味道,只有……唔,人鱼族长得都这么好看吗?]
[身上好甜。]
[这个嘴唇,如果咬一下……该不会是甜的吧。]
秦钺眼神有些发直。
阮语微微一怔,迟钝地琢磨这几句古怪的心音。
咬、咬嘴唇?
为什么?
[等等,我怎么会想这种事。]
[S级应该不容易被听见吧……但是别想了。]
秦钺尝试遏止思绪。
倒也不算刻意禁欲,只是他这方面的需求向来淡薄,精力似乎都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因为基因等级普遍高于平民,军部外形出挑的男男女女不在少数,但秦钺从没这样下流地肖想过谁,这还是头一次。
[1、2、3……]
为了不胡思乱想,秦钺索性闭上眼睛,默默数数。
心音变成了枯燥的数字。
阮语茫然地蹙了蹙眉心,想着就此揭过,毕竟人类有时就是会出现一些杂乱无章的念头,可能自己都解释不了……
可就在这时,一幕由脑电信号构成的画面蓦地闯入脑海。
不算清晰,而且只有短短一瞬,画面中是阮语自己。
他仰着脸,嘴巴稍稍分开,露出一线雪白的小牙,两瓣唇肉因紧张抿了又抿,彼此碾擦着,擦出果实熟透般的红……
阮语本能地知道这一幕画面来自秦钺。
这是以画面形式呈现的……
秦钺的幻想。
与心音不同,内心画面来自更深层的意识,连数羊都掩盖不住。
对阮语来说,这种程度的读心是相当困难且罕见的,或许是因为刚刚治疗时与秦钺的精神体出现过共振,这才短暂地读取到一瞬。
“唔……”阮语窘迫地攥着手指,本想装傻无视,可质疑的话已悬在舌尖,一不小心就弹了出来,“你为什么一直想着咬我嘴巴啊。”
啪嚓。
桌边,顾修寒惊愕得一指头怼碎了一扇光屏。
幸好光屏的材料轻薄,碎裂时声音不大,并没有引起阮语的注意。
“不是,我……”秦钺愣住,薄唇尴尬地半张着,他先是下意识地反驳,紧接着回过神来,知道阮语没冤枉他,抵赖也毫无意义,于是话语尽数哽在了喉咙里,“呃……”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克制一下?”阮语眉心微蹙,努力维持着礼貌的口吻,小声提要求,“我有一点不舒服。”
“对、对不起!”秦钺臊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险些跳起来给阮语鞠一躬,“我不会了,抱歉……真的很抱歉!”
家政机器人循声来打扫地上的光屏碎片。
而顾修寒早已恢复了一贯的冷肃神色,他不看公文了,只扯过一把椅子挨着阮语坐下,厉如鹰隼的眼眸静静盯住秦钺。
“你们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秦钺:疯狂道歉.jpg
上将:你再晚一秒道歉我就承认了:)
鱼能读脑内画面,你想想(。
第14章
秦钺才社死过,又被一双寒气透渗的漆黑眼珠凝视着,那些下流绯色的臆想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脑内一片清明。
[……]
脑电信号已经只剩下雪花噪点了。
就算这样,阮语也不敢再和有过奇怪想法的秦钺离太近了,保持着社交距离观察。
音波疗愈已经停止了,秦钺的精神体共振却没有立刻停,而是在惯性作用下持续着。
阮语觉得这不像坏事,因为秦钺精神体的受损区域正伴随着那些涟漪的扰动出现逆转迹象,像春风吹散积年的尘垢,焦黑色淡化了少许,露出一点精神体原本的底色。
……莫非是精神力进阶了?
阮语单手托腮,慢吞吞地思考着。
研究院对阮语母星遗留的稀少文献资料进行过研究,认为人鱼王族与普通人鱼不同,在分化完毕,彻底脱离幼崽期后,成熟人鱼王族的精神力会渐渐出现蜕变,产生质的飞跃……
具体是怎样的改变目前还不得而知,但“精神疗愈能力提升”的可能性相当高。
“我看到你的精神受损区域在好转,”阮语好奇地问,“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呃……”秦钺刚才只顾着尴尬,回过神才渐渐察觉到变化。
自从精神体被那头高级异种的污染液侵蚀后,大脑深处的某一块区域就像是有铁水浇筑过,被沉沉禁锢住,伴随着各项精神属性与脑功能的下滑。为了能重返机甲特种编队,他尝试过各种新型疗法,无论如何都只能缓解症状,从来没有哪次治疗会像现在这样,让他切实地感觉到头脑深处那块钝重如铸铁的“东西”正在消失,带来一种难以描述的舒畅惬意……
“感觉……很好,”秦钺语言水平有限,为了给阮语提供参考竭力形容,“特别好,头变轻了,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唔,还有吗?”阮语模仿研究员写实验报告的样子,煞有介事地用智脑记录秦钺的感受。
能力出现新变化要先尽量采集信息,然后通知研究院,不能拿秦钺当小白鼠,反正秦钺下次发作的痛苦已经极大程度地缓解了,阮语打算中止治疗,让秦钺观察一段时间。
记录做完,迫于顾修寒的压力,秦钺半秒也没敢多待,道谢后匆匆离开。
阮语把报告发给研究院,随后就靠坐在单人沙发里发呆。指腹若有所思地抚过小小软软的唇珠,孩子气地揪来揪去,似乎在好奇秦钺为什么专门和它过不去。
顾修寒从旁观察阮语。
忽然,阮语像是想通了什么,眉宇间透出一丁点不失礼貌的嫌弃。
就好像在遗憾秦钺怎么年纪轻轻就变了态,满心惦记嘬咬别人的嘴巴。
然而……
凭良心来说,秦钺那点臆想,比起顾修寒经年压抑,积聚在湿热一隅,缓缓发酵出的浓稠谷欠望……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阮语读懂了他的心,也听到了那些不堪入耳的绮念……
阮语会怎么看待他?
而且一定会吓得不轻。
顾修寒沉默了好一阵,忽然轻声叫:“阮阮。”
阮语抬眸,唇肉已被他自己无意间掐玩得红彤彤的,微微发肿,顾修寒只是扫过一眼,就难耐地垂下了视线。
“秦钺想那些,”顾修寒一字一句道,“是因为对你有好感。”
这个解释和想象中不一样,阮语拧着眉心,质疑道:“不是变态吗……”
“没有违背你的意愿做出实际行动,就不算。”顾修寒平静道。
“……但是上次在心里想着要偷我袜子的那个人,也没真的偷,”阮语细细梳理顾修寒逻辑中的不通之处,“你把他辞退了,还告诉我他是变态。”
“不一样。”
简单粗暴的回答。
阮语等半天也没等到补充解释,闷声闷气地问:“怎么不一样啊?”
一定要比一比咬嘴巴和偷袜子哪个更糟糕的话,偷袜子没有肢体接触,危害倒是小一些,袜子也不值钱。
自然界中只有人类每天都是求偶期,每天都能想七想八,与人类不同,人鱼在分化期来临前是完全纯洁无欲的。
阮语只是从书中了解过一些人体的构造与机能,纯粹当成生物知识去学习,不会被勾起遐思,也绝不会像那些十七八岁的毛躁少年一样背着养育者偷偷看些限制级的东西,了解课本上没有的花样,在脑中幻想些有的没的。
性的诱惑往往来自于隐秘,而人鱼偏偏是些思维透明的,彼此坦诚的生灵,因此人鱼多少有点性冷淡的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