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基地工作人员和随军家属的基因等级大多是普普通通的D级到B级,想了什么很容易听见。
[完了,是不是把人鱼吓着了。]
[啊啊啊啊都怪我刚才喊太大声!]
[求求了再冒一下头吧呜呜呜这次我一定不会再大喊大叫了……]
……
感到到他们没有恶意,阮语摆摆尾巴,还是没游近,只是慎之又慎地从水中露出一颗脑袋,甩甩头发上的水,好奇地观察岸上的人。
有过把人鱼吓跑的前车之鉴,这次人们都表现得很克制,谁也不敢乱嚷嚷,只闭严嘴巴看和录像。
[真的是人鱼啊,耳鳍像纱一样。]
[甩头发好可爱,拍下来了!]
[怎么像只怕人的小奶猫一样呜呜呜,妈妈心软软。]
……
“?”
阮语愕然,迟钝地扭头看,水亮的眼睛望向那个女孩子。
一张激动得红扑扑的娃娃脸,大概是哪位军官的妹妹,看样子也就十几岁,明明不比他大,居然自称妈妈。
[啊他看过来了,圆眼睛好可爱,我死了,我好像个变太,顾上将家里还缺伺候鱼的吗……]
其他人的心音也大多是类似的内容,岸上的女性家眷不少,阮语被动收获了一群热情洋溢的野生姐姐妈妈姨姨,脸蛋都烧透了,从眼尾到锁骨都粉融融的,他急忙往下沉。
这次出来遇到的人类都好怪啊……
外面是待不下去了,他要回房间。
潜到水中乱无章法地转了一圈,阮语才想起自己下海时心情太激动,忘了记返回住所的路线,智脑也因为下海后一直在录视频给顾修寒看导致电量不足自动关闭了。
幸好门牌号和顾修寒的联络号都记得。
阮语迟疑了下,再次浮出水面,慢吞吞地游到岸边,细白十指扒住岸沿,仰起脸问:“请问一下,A区101号在哪个方向……”
围观众人立刻七嘴八舌地指路。
[鱼鱼迷路。]
[哈哈哈找不到家了吗。]
[笨蛋小鱼,怜爱了。]
阮语抿了抿嘴巴,礼貌起见,强忍着不反驳。
不是笨啊,是没记。
要记肯定能记住的……
虽说大家都热心肠地给指了路,但指的是岸上的路,下了水还是不知道怎么游才对。阮语不敢再问,怕他们又暗暗腹诽他是笨鱼,于是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路线,从容道:“知道了……但是从这里游回去太远了,请问可不可以把智脑借给我用一下?我的关机了。”
[不远啊,小可爱没听懂指路吧?]
[一脸迷茫还在故作镇定哈哈哈哈哈。]
[噗,好可爱,赶紧配合一下,别伤鱼自尊了。]
……
围观的人们光速看破一切。
阮语好不容易消下去一些热度的脸蛋又羞耻得开始升温。
“啊,可以可以。”
“确实挺远的。”
“还是让人派浮空艇来接你吧。”
不听心音的话,这些人都算得上演技派,个个一脸的热情真挚,争先恐后地朝阮语递去好几个智脑。
阮语接过一个,怕拿着别人的智脑离开太远不礼貌,试试探探地游出两米,转身背靠岸边石,给顾修寒发语音通讯,又发了个定位坐标,让他来接自己。
用完智脑,阮语删除了刚才的通话记录就还了回去。他心里想钻进海底躲起来不见人,可是借他智脑的小姑娘摆明了想和他多攀谈几句,他前脚让人家帮完忙后脚就翻脸不理人,好像也怪自私的。
于是阮语只好等在原地,老老实实地回答周围人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满足他们对人鱼王族的好奇心。
“我成年了,满十八岁了,也分化了,我可以像你们一样走路……就是忘带裤子了。”
“亚雄性是亚雄性,不是雌性,当然不一样……什么?……很多特征都不一样,我不能再说了,修寒哥不让和别人聊这些。”
“人鱼都是天生会唱歌,旋律自然在脑子里,不用学。”
……
周围奇奇怪怪的心音全程就没停过,都是什么可爱啊,笨兮兮啊,想去上将家偷鱼啊……
阮语从没经历过这么大规模的围观,臊得耳鳍都蒸出热气,鱼尾向上卷着,脑袋耷拉着,慌里慌张地抠尾巴尖,像人类紧张时摆弄手指头。
“听说人鱼能读取生物体的脑电波……是能读到什么程度?”
忽然有人问到了要紧处。
阮语诚实回答:“就是像听别人说话一样的。”
众人齐齐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啊”,面面相觑。
[不会吧,我怎么听说人鱼没那么厉害,就是读读情绪什么的,难道因为是王族……]
[那不是我刚才想什么都被听见了吗?]
“对啊,我就是都能听见。”阮语咬了下嘴唇,手指缓缓揪紧了鳍纱,抬眼看向那些人,有一点儿不高兴,但还是客客气气地和人打商量,“你们能不能别在心里说我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傻孩子,你怎么会笨呢(目移
第13章
岸上弥漫着一片社死的寂静。
暗暗腹诽人家“笨兮兮”“小笨鱼”,纵使毫无恶意,纯粹是觉得可爱,被戳穿时也还是怪尴尬的……
这回总算不止阮语一个头顶冒热汽了。
[救命!不要再乱想了!]
[可是乖乖巧巧地求人不要说自己笨不是显得更……住脑啊!]
……
思维是世间最不可控的东西,越不让想,越是想得欢。
幸好这时一队前来开路的警卫冲淡了现场的尴尬气氛。
不远处,一艘浮空艇正静静悬停着。
一双悍利沉实的军靴踏上舷梯,是极少在公开场合露面的顾上将。墨黑军服一丝不苟地包裹住一副肩背平阔、腰线劲瘦的身体,肩头徽章雪亮耀目,气质沉冷,小臂上还搭着一条折叠齐整的大毛巾€€€€和他这身穿着格格不入的大毛巾本来是很奇怪的,可顾修寒的神色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没人觉得不对。
“修寒哥!”阮语眼睛都亮了,软软的腮肉陷下两枚梨涡,下意识地双手扒着岸沿蹿了一下。可是这边护栏太高,蹿上不去,阮语四下张望,发现得游到十几米外的观景栈道才能上岸。
这一片属于浅滩,加上鱼尾比人类下肢长一些,所以阮语竖立时尾鳍能轻松碰到海底绵绵的白砂。
尾部传来的“触地感”让分化时日尚短、经验不足的大脑产生了一种已经上岸的错觉,鱼尾自动变回了人腿,一心顾着找哥哥的阮语没察觉到形态变了,用鱼尾的发力方式一摆,结果脚底一个趔趄,上半身噗通一声栽进水里……
“咕噜咕噜……”
什么时候变的啊……
一串愕然的小气泡浮出水面。
岸上众人都是头回见到鱼在水里摔跟头,齐齐一怔,想笑又不敢明着笑,岸边响起一片嗤嗤的闷笑声。
[刚才那个动作怎么看都是摔跟头了,我不能笑,快想想伤心事……噗。]
[什么原理?怎么做到的?]
[虽然不让想但就是小笨鱼嘛,呜呜。]
……
简直变本加厉了。
人类怎么这样……
阮语恨不得钻进海沟里再也不出去了,可不出又不行,只好变回鱼尾,在浅浅的水中强行潜游到栈道。
顾修寒早已等在那里,阮语一出水,他就用加大号浴巾把面颊一片红红粉粉的小人鱼包得密不透风,抱起来大步走向浮空艇。
丢脸了,阮语不想见人,使劲把脸蛋往顾修寒颈窝里埋,濡湿的鼻尖左一下右一下蹭着军服领扣,像是想拱开扣子好把脸藏到顾修寒的军服里,口鼻呼出丝丝缠缠的热气与甜香,轻轻扫过顾修寒棱角清晰的喉结。
顾修寒常年禁欲,哪怕阮语是无意的,也经不起丝毫逗引。几缕呼吸,挨着下巴的蓬软发丝,以及细弱得几乎听不见的一声委屈鼻音而已,腹中的火团已燎得他热痛煎熬。幸而军服上装够长,裤子也还算宽松,不至于失态。顾修寒下颌死死绷着,大庭广众下无计可施,一路忍到上了浮空艇,把那条不安分的浴巾鱼卷安置在座椅上,才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
[好险。]
……
翌日。
上午十点半。
阮语前一夜把叫早时间设置成九点半,若在以往,顾修寒会准时提醒阮语起床,可今天只有孤立无援的家政机器人从九点半开始每十分钟来播放一次轻音乐。阮语睡起懒觉来没够,十点二十时机器人识别到目标仍腻在床上耍赖,终于像从锅底起黏糕一样用机械臂把阮语拔了起来。完成叫早任务后,它又催促阮语去洗漱,还在肚子上显示六百秒倒计时制造压力。
秦钺上门时,阮语才刚从浴室出来,唇瓣让薄荷香型的口腔清洁液刺激得嫣红,睫毛坠着水珠,说话声还因困意黏糊着:“秦少将,早晨好。”
[好乖啊……]
[真羡慕顾上将。]
秦钺恍惚了下,客气又温和地笑笑:“早晨好,今天要麻烦你了。”
说着,他略一张望,用一种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期待语气问:“顾上将不在吗?”
阮语还没开口,顾修寒已幽灵般悄然地从玄关墙后绕出来,漆黑眼瞳朝秦钺一转,带有摩擦感的嗓音,冷得能挫出冰屑:“怎么?”
秦钺忙敬了个军礼,目视前方道:“不怎么。”
顾修寒沉默下来,只立在一旁看。
阮语正与一绺蘸水后仍顽强翘起的头发斗争,心不在焉道:“做精神治疗时最好能用一个放松的姿势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