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雄性人鱼求偶热爆发时,除去身体的不适感,还伴随有行为改变。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筑巢行为。
在繁衍期间,雄性人鱼会为配偶提供安全宽敞的巢穴,巢穴类型视居住区域内的资源而定。资源短缺的情况下会使用石块、珊瑚或大型水生物遗留的硬壳简单围拢出一片空间,条件允许的话则会为配偶占领某座小岛上的洞窟。
而亚雄性与雌性则会使用大量海草之类的柔软物对巢穴进行布置填充,以便迎接脆弱娇嫩的新生命。
顾修寒在军队待久了,习惯了实用至上、简洁刚硬的生活方式,卧室陈设走性冷淡风,就连监狱的监室都比顾修寒的卧室花哨些。别的也就算了,床铺得不够软就很难忍,身娇肉贵的小人鱼睡惯了又厚又软的床垫,在顾修寒这里趴久了硌得浑身肉疼,加上配偶不在身边,种种环境因素使阮语的筑巢冲动比一般人鱼还要强烈许多。
最先被席卷一空的是顾修寒的衣帽间。
休闲装少得可怜,各式各样的军装占据压倒性比例。
为了维系帝国军人在民众心目中光辉正面的形象,使更多优秀年轻人对“成为军人”产生向往,上至元帅下至二等兵,帝国的每一套军装都是经过多方考虑,精心设计的产物。
上将的常服使用的是挺括厚实的布料,翻领加线条收束的设计强调出宽肩窄腰,极有质感的纯黑底色搭配双排雪亮的银扣。
训练服则是常规的迷彩设计,利落飒踏的半袖衫与较宽松的作战裤。
……
每一件都能想象到顾修寒穿在身上有多帅。
人却偏偏不在。
这也就算了,顾修寒整洁干净的生活习惯在这种时刻也成了缺点,衣物都清洗得过于及时,导致没有丝毫残留的气息。
阮语用衣帽间搜刮来的衣物堆起一座小山包,脸蛋怼在小山包上吸了好一会儿,硬是什么能缓解求偶热的气息都没吸着,气得鱼尾巴一甩,把衣服全给扬了。
可是扬完了,又没有更好的筑巢材料,只好垂头丧气地再捡回来。
衣帽间遭殃后,紧随其后的是存放寝具的储物柜,叠得规规整整的、顾修寒使用过的被单被罩,都被阮语卷走了。
再之后是顾宅上上下下所有干净的毯子、抱枕等各种能令人产生温暖柔软之感的纺织品。
不是顾修寒的东西不能放在床上,但可以堆在卧室其他的地方,作为普通的填充。
顾修寒的物品则被阮语一件件或叠或卷成需要的样子,有的用来铺,有的用来堆砌。
这项具有私密性的工程除了阮语本人谁也没办法帮忙,而阮语又被求偶热烧得浑身艳丽一片,本来力气就不大,这回更是雪上加霜,娇气得不成样子,干一小会儿就要歇半个钟头,甚至索性瘫在半成品的小鱼窝里呼呼睡起来。睡醒了,就起来吃一点点机器管家送来的食物,刚开始还勉强能吃下一些鱼肉片,后来煎熬得神思恍惚,连最容易下咽的营养剂都喝不动了。
求偶热发作时鱼尾鳞片分泌出富含信息素的特殊物质,阮语本来就总是潮乎乎的小尾巴更湿润了。
两天下来,所有织物都浸饱了阮语身上那种特殊的香味,又暖,又甜,有一点像是古地球的玫瑰,却多了几缕勾缠引诱的热意。
屋子里香腻潮热得像一间栽满了玫瑰,又灌饱了炽烈阳光的玻璃花房。
以至于当顾修寒迈入这间已经大变样的卧室时,被那丝丝缠缠钻进鼻腔的浓香与眼前的景象刺激得,从英挺眉骨到渐渐隐入领口下的颈部,一秒不到就染遍了亢奋而情热的红。
第36章
在筑巢这件事上阮语经验为零,体力又不支,因此那小鱼窝很难称得上规整,垒得七扭八歪,像笨鸟用绒羽和树枝乱搭一气搞出来的鸟巢。
但是看起来就舒适惬意极了。
床板上密密实实地铺了一层又一层被褥,因为顾修寒的不够铺,还垫了许多阮语自己的寝具。
娇气小鱼惯用的都是些细软亲肤的料子,凌乱错杂地堆在一起。最上面一层是类似天鹅绒但较之更舒适的材质,因为下面垫得太软,阮语几乎陷了半个身子进去,在布面上压出许多泛着微光的褶皱,显得厚腻又柔滑。
被单是一种极浅的蓝,符合阮语的喜好。
这样的浅色本来容易显得人黑,可遇上一身丝缎一样白嫩得只差发光的皮肉,也实在没有显黑的余地,反而把整个人衬得更加白净剔透,宛如飘游在极地海面上的一小片浮冰。
听见门响,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从鹅绒软枕里抬起来,圆眼睛困得半开半合,艰难地朝门口看过去。
持续数日的求偶热把阮语折磨得不大清醒了,他之前计划得好好的,见到顾修寒就要劈头盖脸地阴阳一气“你还知道回家啊,外面是不是很好玩?好玩就不要回来了”,狠狠地吵他一架,结果笨蛋脑袋艰难地运转片刻,忘词了,终究是本色出演,又软又委屈地小声抱怨道:“你怎么才回来……”
让人心都化成一泓春水,只想不管不顾地把这尾小鱼搂在怀里。
“抱歉。”顾修寒解掉腕上的智脑,€€过满地乱堆的毛毯抱枕,缓步走到近前,眼眸低垂,瞳仁黑极深极,“路程太远了。”
他难得连表面镇静都维持不住,尾音热得发颤。
“到底是什么地方啊。”阮语眉心拧起。
“下次带你一起。”顾修寒的视线一寸寸扫过可爱的小鱼窝,哑声道,“去了就知道。”
阮语的重点早已不在那里了,问也只是随口一句,湿乎乎的小尾巴向内侧勾了勾,鼻尖紧张得沁出小汗滴,却还是大胆地向配偶发出邀请:“你……你进来啊。”
他所说的“进来”是指进到他新筑的小鱼窝里来。
因为头脑烧得不清醒,又没经验,这个鱼窝搭建得相当逼仄狭小,阮语这么纤细又小只的人鱼也只是局促又挤巴地陷在里面,还有小半截尾巴尖搭在外头,顾修寒这样身材宽挺高大的男性是绝无可能完完整整躺进去的。
看来是真的烧傻了。
顾修寒稍一迟疑,用膝盖抵住边沿,双手按住阮语身侧窄窄的空隙,虚撑在上方,想尽量不碰坏阮语精心修筑的小鱼窝,但客观上没办法就是没办法,才俯身亲了两下,就把衣物垒成的“墙”挤塌了。
“我好不容易搭出来的,”阮语红彤彤的脸蛋一秒就垮下来了,还嫌弃上顾修寒的智商了,“你怎么这么笨啊。”
“对不起,我太笨了。”
顾修寒一边道歉,一边捏住阮语软乎乎的腮肉,半强迫地让还在叽叽歪歪的恼怒小鱼张开嘴,缠绵又涩气地堵上去。
配偶的存在像是触发了特别的感应。
明明他们都还没做什么。
阮语浑身皮肤却已经沁出了诱人的桃粉色。
“这样感觉,唔……”阮语艰难道,“缺点儿……什么。”
口齿间传出黏腻嗳€€的一点水响。
出于人鱼的本能,在这种时刻阮语需要周身受到支撑与保护的安全感。
他扭着尾巴想把被顾修寒弄得四分五裂的小鱼窝垒好。
“我抱你,宝宝。”顾修寒搂着人哄,“一样的。”
那嗓音又低又磁,又被情谷欠熏染得微微喑哑,砂纸般酥酥磨着耳廓,把阮语哄傻了,乖乖不吭声了。
两人体型差明显,阮语能被顾修寒完全扣进怀里。
顾修寒随手堆在边沿的军裤与短裤被沉甸甸的皮带扣坠着,砸到地面上。
阮语像被这声音惊醒了,不安地挣了挣,面露慌色。
一点黏糯的撒娇声从腻歪得分不开的两人间飘出来。
“先不要……我害怕。”
体型差如果单纯是差在骨架与肌肉上倒还好说。
可偏偏不是。
亚雄性人鱼的小只是全方位的,骨架纤秀精致,腕骨和踝骨都能让顾修寒单手握住还有盈余。
脸盘也是,包括鼻子、耳鳍和又小又粉但偏偏肉嘟嘟的嘴唇。
唯独眼睛又大又漂亮。
鱼尾自然也是修长偏细的,哪怕是曲线相对最圆润饱满的部位,一旦有标准特种兵身材的顾修寒贴着它做参照,也显得瘦窄,禁不起折腾,阮语一看对比就觉得不可能成功契合。
阮语又想继续下一步又害怕,矛盾得想哭:“感觉会很痛。”
“不会的。”顾修寒信誓旦旦,“别怕。”
“会不会的我难道不比你清楚吗……”阮语闷声道。
“不会的,宝宝,放心。”一贯严肃古板的军人,在关键时刻竟也流露出这样一面,用寒凉冷冽的音色,编织出满口诱骗漂亮笨蛋的浑话,“我会很小心。”
“如果你感觉不对,我就随时停。”
“阮阮……你可以命令我。”顾修寒说着,捉住阮语虚软地搡他肩膀的手,按在自己心脏跳动的位置,用效忠一般的语气,一板一眼道,“我会绝对服从。”
可以对帝国上将发号施令的感觉让阮语多少有点飘。
结果就眼圈红红鼻尖红红,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反正他说什么顾修寒就得听什么。
他说够了,那顾修寒再不够也只能够。
堂堂上将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撒谎的。
然而令阮语万万没想到的是,顾修寒确实没撒谎,但他全程也没抓住任何发号施令的机会。
嘴巴一直就没闲着。
一句命令好不容易哼哼唧唧说到一半,就被顾修寒缠吻住,将后半截吞吃入腹,欺负到阮语晕乎乎缺氧,昏头涨脑的只知道吧嗒吧嗒掉眼泪。
……
这种情况严格来说不算说话不算话,阮语也没办法谴责顾修寒。
这是什么兵法啊……
真的把鱼糊弄惨了。
怪不得顾修寒打仗那么厉害。
泪眼朦胧悔不当初之际,阮语都还没忘了顺便在心里夸夸顾修寒。
怎么看都是被折腾得神志不清了。
这次求偶热持续了好几天。
顾修寒第一天像饿疯了的狼一样把阮语欺负得话都说不利索,除了确实还在说人话,别的地方不太像人。
之后他勉强寻回了一丝人性的光辉,知道什么时候该让阮语缓口气,别真给那把小鱼骨头拆吧散了,糊弄鱼的功夫也日益熟稔,会搂着布满痕迹的小人鱼温柔地捋捋头发,亲亲额头,用被子包裹住阮语让他在自己怀里小睡一会儿,或是一口一口耐心地喂一些食物下去,让求偶热发作时胃口全无的阮语保持体力。
几天下来,阮语感觉自己都累瘦了。
四肢与脸蛋上薄薄嫩嫩的那层浮肉都快掉没了,就小肚子一戳还是软乎乎的。
有时候还有点儿鼓胀胀,好像能戳出点什么来似的。
虽然怪不好意思的,而且有些地方酸疼得想打人,但阮语不得不承认就算是注重精神恋爱的人鱼也很喜欢这种感觉。
不只关乎本能。
更重要的是那种里里外外从身到心都彻底属于彼此的,令人心窝暖到发酸的亲密无间。
是像扑进被阳光晒得暖蓬蓬的棉花里一样温情满溢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