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思杨小声嘟囔:“那我明天起来订初六回去的动车票。”
话落下,眼睛完全合上,他攥着一抹笑:“晚安。”
陆堰注视着屏幕里呼吸逐渐绵浅的人。
同样温暖的床头灯下,申思杨面朝着手机屏幕侧躺着。
有些肉的脸颊贴着枕头,呼吸间两边脸颊轻轻鼓动。
厚棉被将人裹得严实,牢牢盖到颈部,暴露在空气里的只有一个圆脑袋。
陆堰将手机拿到面前,轻轻吻过屏幕上申思杨柔软的脸颊,而后温声回应:“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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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有些格外冷了。
申思杨老家靠海,冬日里的温度还算适宜。
忽然进到市里,一时间没能适应温差,没穿够厚衣服的他不幸中招。
初六打了一整天的喷嚏,初七直接发烧。
烧是从凌晨三四点开始的。
夜里,陆堰习惯性醒来检查申思杨有没有盖好被子。
一抬手,触碰到申思杨烫得有些不正常的皮肤。
他瞬间清醒,起身翻找出医药箱,给申思杨量体温。
所幸温度不高。
替申思杨贴上退烧贴,每隔半个小时起来量一次体温。
早上七点多,温度终于退回到正常水平线。
申思杨一整个晚上都很迷糊。
七点多烧退了以后,才逐渐清醒过来。
陆堰和梁医生约的是上午十点。
煮好粥喂申思杨喝下,已经快要到九点。
将空了的碗放到一旁桌上。
他揉了揉申思杨的脑袋,温声道:“今天我一个人去见梁医生吧,你在家好好休息。”
申思杨鼻子还堵着,脑袋胀得有些晕。
陆堰身上穿着柔软的珊瑚绒睡衣。
申思杨搂着人,在他身上轻蹭,瓮声瓮气地开口:“一起去吧,正好到医院开点感冒药。”
陆堰思索片刻,又拿过体温枪给申思杨量了遍体温。
见没再回升,才点头答应。
只是出门前,非常严格地将申思杨里三层外三层裹了个严实。
藏蓝色的厚围巾圈了三圈,将申思杨一整张脸圈得只剩下一双眼睛在空气中后,才拉着申思杨出门。
被裹得像只球的申思杨一路乐。
到医院时间还早,两人便先去开了感冒药和备用的退烧药。
回到心理诊室,正好距离10点还差五分钟。
申思杨捧着陆堰给他买的热牛奶,坐到诊室外的长椅上,挥挥手让陆堰安心进屋。
今天的用时比以往都久。
申思杨喝完一整杯热牛奶,等得手脚逐渐冰冷,也不见诊室门打开。
这几个月里,两人平均半个月就要来一次医院的心理诊室。
以往的时间基本在20-30分钟间。
申思杨再次按亮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时间。
11点整。
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不知道是因为医院过道太冷,还是因为紧张。
申思杨感觉到身上的热量在不断流失。
又挨过半个小时,诊室门终于打开。
陆堰从诊室里走出,面色和表情都与往常无异。
申思杨见状松了口气。
一口气还没松到底,诊室里梁医生的声音响起:“申先生进来一下。”
除去第一次,后续的心理治疗,梁医生都是直接与陆堰接触,很少再找过申思杨谈话。
申思杨表情微滞,下意识看了陆堰一眼。
陆堰抬手轻轻地揉了下申思杨的脑袋,手腕触碰到申思杨冰凉的脸,便动手重新替申思杨围好围巾。
申思杨没能从陆堰脸上看出什么,转身进了诊室。
带上诊室门,在梁医生对面坐下。
梁医生今天似乎比以往都要疲惫。
女人摘下了眼镜放到桌上,轻蹙着眉头捏眉心。
“效果不是很理想,”她看向申思杨开口,“陆堰太抗拒了,并且一次比一次抗拒,这次尤其明显。”
申思杨轻抿住发干的嘴唇:“他不配合治疗吗?”
梁医生摇头:“不是不配合。”
她戴回眼镜思考着措辞,许久后开口:“他是内心深处,在抗拒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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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思杨不太记得是怎么出得诊室了。
感觉到冰凉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包住,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陆堰温柔中带着些许担心的声音响起:“手怎么这么凉?”
说话间,他又倾身用额头贴了一下申思杨的额头:“是不是又有点烧了?”
申思杨扒下圈到鼻子上的围巾正要开口说话,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先被灌了满嘴的凉风。
陆堰迅速将围巾重新替他围上,拉着他的手装进口袋:“等到车上再说吧。”
两人离开太久,车上的暖气所剩无几。
陆堰发动车,打开暖气。
等车里足够温暖后,他才替申思杨摘下围巾,温声问:“刚刚要说什么?”
申思杨拉住陆堰拿着围巾的手,轻声开口:“陆堰,我好像从没听你规划过未来。”
陆堰动作一顿。
视线落到申思杨冻得有些发红的手上。
他将围巾放到一旁,拉过申思杨的手攥在手心,似是轻描淡写开口:“为什么要规划未来?”
申思杨感觉到喉间泛起苦味。
攒了好久的力气,才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规划好未来,才能对未来更加期待。”
车厢里忽然变得安静。
陆堰久久没有出声回应。
时间拉长得申思杨险些要怀疑他刚才的话是否有说出口时,陆堰终于出声。
“你之前说过,可能只能陪我一年。”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仿佛随时会碎裂开:“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半了。”
浓密的长睫毛轻轻颤动,一下又一下,逐渐被打湿。
“我不想,规划没有你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晚上应该还有一章,不一定能9点准时更新,我尽量嗷;
还是要分别的,但是这个世界可以好好告别€€€€
第44章 停留在阁楼里的男人17
申思杨第一次, 对当初说下的重话产生了后悔情绪。
因为上个世界的突然离开,他不想陆堰再重蹈桑小十的覆辙,所以提前让陆堰把期待值放到了最低。
可这一瞬间他恍然惊觉, 这是一个对陆堰来说无比错误的决定。
他想尽办法试图将陆堰拉出七岁那年的困局。
可事到如今, 他却成了将陆堰困住更深的源头。
车子缓慢驶入车库。
阳光被挡在车库外, 周遭逐渐变暗。
陆堰熄火后见申思杨还坐着没动,倾身替申思杨解开安全带。
抬手轻抚过申思杨发白的脸, 他轻声问:“我的话困扰到你了吗?”
申思杨摇头,拉过陆堰贴在他脸上的手。
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但内心又迫切地希望能做点什么。
他看着陆堰近在咫尺的脸,抬起下巴主动将人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