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语山思索出声:“应该就是因为我们把具体死亡时间提前了。直接检举吧,我们要检举。”
【请说出姓名。】
“汤语山,邱植。”
短暂的安静。
众人的心再次悬起,悬得比昨晚还高。
慕之淮拉过申思杨紧握成拳的手,温柔地将申思杨的五指摊开,是他十指相扣。
声音终于再次出现。
【检举失败。当前检举失败共计次数:3。今日检举次数剩余:0。】
仿佛一颗地雷在众人跟前炸开,炸得所有人四分五裂。
汤语山拧紧眉头轻喃:“怎么……会错?”
范秩忍不住出声:“难道汤语山不算?”
忽然,申思杨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试图将慕之淮从他身边拖拽开。
本该在五点五十刮起的大风,提前了十五分钟,吹得众人衣衫飞舞。
申思杨紧紧拽住慕之淮的手不肯松开。
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逐渐被挤压变形。
慕之淮的视线飘远了一瞬,又落回到申思杨身上。
他抬手轻抚申思杨的脸,温柔出声:“我都想起来了,有一个问题,可不可以帮我解答一下。”
申思杨点头,眼泪瞬间滚落。
慕之淮轻抚去他眼角的泪水:“多管闲事,是错吗?”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缥缈的迷惑:“本来是能够想明白的,但是被困在这一天困了太久后,忽然就……想不明白了。”
申思杨摇头,眼泪不受控地疯狂滚落:“不是多管闲事,你只是做了很多人不敢做的事情。”
他想要去抱慕之淮,那股无形的力量却将他推得更远。
两人扣在一起的指头被迫一根根分开。
申思杨哽咽着坚定回答:“慕之淮,你没有错,没有人能给善良定罪。”
“那就好。”慕之淮漂亮的脸庞上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没有错,就好。”
在即将要彻底分开的瞬间。
慕之淮抬手盖住了申思杨的眼睛。
他的手掌微微向下,示意申思杨闭眼:“我能感觉到,很快就可以结束了。所以我很高兴,还能再见你一天。思杨哥哥,不要难过,等我来找你。”
狂风卷着窗外的枝叶发出哗啦的响声。
申思杨感觉到眼睛上的温热消失。
他紧闭着眼睛,任凭眼泪打湿整张脸。
【检举失败次数已达三次,深度惩罚任务开启。】
【请达成€€€€完美拯救。】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被困在死亡当天的青年10
【本次机会为最终机会, 不论任务失败与否,当前世界都将不再重启。】
【任务成功,玩家回到现实世界;任务失败, 玩家永远停留在该世界。请玩家继续努力。】
“什么?!”范秩猛地站起, “兜着圈子玩了我们三次就算了!现在又讲什么狗屁的完美拯救!定义完美的标准在哪里你倒是说清楚啊!不能是他妈的这个世界缺人, 你专门拉我们来凑数的吧?!”
莫新巧脸色凝重地跟着站起:“所以为什么我们这次还是检举失败了?难道凶手又另有其人?”
汤语山捏着眉心,语气疲惫:“凶手不会错, 问题应该不出在这上面。”
教室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只有不通人事的小猫,三不五时发出喵喵的叫声。
日渐西垂。
窗外枝叶摇摆的幅度逐渐变小。
狂风变成了和煦的清风。
申思杨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痕,终于睁开眼。
眼前出现一张纸巾。
他抬头,看见莫新巧安慰的笑。
“谢谢。”
申思杨接过纸巾, 将手上的湿润擦干, 微哑的声音响起:“我们不可能检举成功,这是一个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
范秩一下子朝他看来:“什么意思?”
申思杨盯着手上揉皱的纸巾:“是我们思维定性了。对于身处原来世界的我们来说, 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的确只是用文字描述出的一场剧本杀游戏而已。但现在我们身处这个世界,对于身处这个世界的我们来说, 这就是一个真实立体的世界。剧本杀定义凶手的范围,是致死伤。可现实世界不是,将他推向死亡的每一只手, 都难辞其咎。”
范秩不解:“可参与进这场事件里的, 也就这么几个人啊。顶多再加个地上那胖子,还有谁吗?”
“不止。”
参与讨论的三天里,这是邓沛山第一次主动开口。
他不断抚摸着怀里的小猫, 眼神逐渐变得空洞:“一场起因于校园霸凌的死亡, 凶手怎么可能只有几个?蓄意利用校园霸凌事件来谋划杀人陷阱的坏人是凶手, 施暴者是凶手, 施暴者的走狗是凶手, 懦弱到不敢拿起武器去反抗的受害者是凶手,高高挂起的每一个旁观者、网络上那群自以为知道全世界所有真相的键盘侠,也全都是凶手……”
邓沛山说到最后,情绪崩溃地蜷缩成一团失声痛哭。
被他抱在怀里的小狸花猫仿佛能明白眼前人的痛苦和难过般,小声喵喵叫着,用肉垫轻碰他的脸。
邓沛山将脸埋到小猫爪间,哽咽出声:“为什么连动物都能共通人的感情,有些人却不能?”
范秩看着情绪崩溃的邓沛山,疑惑挠头:“为什么不敢拿起武器?别人揍你你就揍回去啊!你看莫新巧,被傻逼占了便宜,隔天就去学了擒拿。”
莫新巧直接呼了他脑袋一巴掌:“你这问题问得真就可以回炉重造了。这就好像小偷偷了你的钱,别人不去质问小偷,反过来质问你为什么要身上带着钱给小偷提供偷的机会一样。施暴者的错,你不去施暴者身上找问题,反过来质问受害者,你是白痴吗?”
范秩被莫新巧怼得略感心虚,声音稍微小了点:“我就是……想不通啊。”
汤语山叹气:“人生而不同。就像你不能拿菜刀去盛饭,也不能拿碗去切菜。不同性格的人思维方式、处事方式本就是大为不同的,没有干扰到他人伤害到他人,就都不算错。时间不多了,先不谈这个了,我们还是尽快想一想怎么进行完美拯救吧。”
众人收起情绪,找了个有座位的教室,团坐成一圈。
汤语山率先出声:“我觉得这个完美拯救的定义,应该不只是局限在拯救慕之淮一个人身上。因为很显然,目前待拯救的人,明显不止慕之淮一个。新巧这个角色,目前是生是死还不知道……”
“对了,有一件事我要说。”莫新巧出声打断,“你今天下午没发现,我也坐在教室里吗?”
汤语山表情微滞,捏着太阳穴摇了摇头:“我这个角色的性格和思维模式和我本人相差太大,今天太过于沉浸了,注意力一直在邱植一行人和慕之淮身上,没注意到你。”
“我……我知道。”邓沛山小声应,“下午的课堂上,慕之淮把我救下后,给我让出座位的就是新巧。”
莫新巧点点头扬起笑:“我昨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忽然想到,我的剧本里今天是有戏份的,而且明确提到了下午上课我就坐在慕之淮后面,最后见到他的时间是下午五点。之前被那瓶已经用掉三分之一的毒药给忽悠跑偏了。我思来想去,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后,那个给我们布置任务的声音一直坑我们,但好歹提供给我们的信息都是真实信息吧。”
汤语山点头。
莫新巧一拍掌:“所以我就想啊,原主总不可能喝了毒药还能蹦能跳好好在那上课吧?那就说明,那东西不一定被原主喝了,只是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我用原主电脑搜了一晚上确认那种毒药的方法,最终在原主的保温杯里检测到了。好家伙,她那保温杯里泡了十全大补,我直接看能发现才有鬼嘞!”
“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早上七点了,大家都开始进入状态演戏了,怕影响到你们,我就没发群里。这也顺带着给了我点灵感,我觉得原主可能是想最后再看慕之淮一眼,等今天上完课就自尽,正好碰上邓沛山被那群人欺负,我觉得原主既然是被邱植伤害过的人,多少会有点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再加上马上就要死了,谁还管他娘的邱植会不会报复,所以就非常果断地给邓沛山让座位了。”
莫新巧说着,抬手拍拍邓沛山肩膀:“我下午临场发挥得不错吧?”
邓沛山连连点头:“非常……非常好。”
汤语山接上话:“那新巧这个角色的生命安全暂时不是问题。我们来整理一下现在的逻辑,首先,我们必须救下慕之淮,确保慕之淮生命安全。”
莫新巧一阵摸索:“有没有纸笔,我记一下,怕忘。”
邓沛山从口袋里掏出纸笔递过去。
莫新巧眼睛一亮:“可以啊!这都随身带!”
邓沛山轻声回答:“一直有这个习惯。”
莫新巧借机锤了一下范秩:“看到没有,论细心,你比得上邓沛山?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同,别再问你那种蠢话了啊!”
范秩轻哼一声,倒是没说什么。
汤语山见莫新巧记录完第一条,再次出声:“第二,我们还需要救下沛山扮演的这个角色,将他拉出这种身陷校园霸凌的困境。”
莫新巧点点头记下。
“第三……”汤语山思索沉吟。
“所有犯下错误的人,必须得到和他们所犯错误相匹配的惩罚。”申思杨出声。
汤语山点头:“这是最难办的一件事。我扮演的这个角色,只要想办法让他坐实谋杀未遂的罪名就行。难的是邱植,他身上背了校园霸凌和强?奸两重罪,之所以敢一直这么嚣张,和他的家世有很大关系。如果我们直接报警向警方提供他的犯罪证据,按照他的家世背景,他爸只要给他找来一个实力强劲的辩护律师,最后判下的结果,不一定能匹配他犯下的所有恶行。”
“那就让他的审判,时刻高悬在千万人的注视下。”
几人同时朝申思杨看去。
汤语山思索出声:“是要把他的罪行揭露到网上吗?这似乎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沛山那个角色被传上网的那段视频,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失败案例。我们人单力薄,邱植只要找大批量的水军扭曲事实,最后这顶帽子很容易盖回到我们头上。”
“一个人的控诉容易被扭曲,十个人的控诉也可以被扭曲,但一百个人的控诉,想扭曲都难。”
莫新巧反应了一会,面露难色:“是要那些受害的女孩……”
申思杨摇头:“强?奸的证据直接移交警方,务必保护受害者隐私,只需要让世人知道他身上也有这一重罪就行。”
范秩疑惑:“那我们去哪找一百个人控诉他?临时演员吗?”
莫新巧叹气:“大哥,你要不还是闭上嘴安安静静在一旁听着吧。找临时演员整这么大动静,是把邱植送进去还是把我们自己送进去啊?”
范秩不服气:“那你说去哪找那么多人?”
莫新巧直接了然:“我有自知之明,我想不出。”
她径直看向申思杨:“大佬说。”
“我观察过几次邓沛山受邱植欺负时,班里人的表现。大多数人并不是真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们不是不想管,而是害怕管。”
莫新巧唏嘘:“因为心里清楚是以卵击石吧,救不出被欺负的人,最后自己这颗卵也得陪着碎掉。慕之淮这样优秀的人,撞上邱植这块石头最后也把自己撞碎了,更别说普通人。虽然这其中有某个傻逼当搅屎棍的原因,但也没差,反正就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