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思杨点头:“我始终觉得这个世界上纯粹的坏人占少数,多的是出于各种原因不敢展现善意的普通人。”
教室里有一瞬的安静。
汤语山摘下眼镜,深叹了一口气:“的确,善良是人之本性。都说人越长大就越冷漠,可冷漠并不是因为在长大的过程中把善良弄丢了,而是在成长的过程中因为善良受到了太多次伤害,为求自保,才最终藏起不愿再轻易拿出。”
莫新巧也跟着叹了口气。
邓沛山低下头,揉着发红的眼眶。
范秩在一旁看了一圈众人,不解道:“有这么复杂吗?不就是不爽就干,该帮就帮的事吗?”
莫新巧抬手拍拍他的胳膊:“像你这样光长肌肉不长脑,快乐应该很多吧?”
范秩冲她翻了个大白眼。
汤语山重新戴回眼镜:“话虽如此,但是想要让所有人团结到一起控诉邱植一行人,恐怕不是件易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顾虑,说得难听一点,很多事情的确是必须要到事关己的地步,人们才愿意迈出那艰难的一步。”
申思杨点头:“所以只要让这把火,烧到每一个人身上就行。甚至不用烧到每个人,只要烧到十个、二十个,剩余的人被带动相同情绪,就会自发团结到一起,放下局限于自身的顾虑,向着共同的目标努力。”
范秩感慨了一句:“怎么感觉那么像高中班主任忽悠大家拼了老命为班级争光。就算真的能把所有人都团结到一起,咱们最后难道要寄希望于……网上那群不靠谱的网友?”
他抬手一指邓沛山:“活生生的例子在这呢,我怀疑原主都已经被喷自闭了。”
申思杨垂下眼,看着桌子腿底下的万向轮。
“人言从来都是双刃剑,可以杀人,也同样可以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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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专注地探讨着详细计划,直到保安打着手电筒上来赶人,他们才从二教离开。
还没到宿舍熄灯时间,夜里的大学校园随处可见人影。
申思杨思索着事情,不自觉落后于众人。
忽地,感觉到有人走到他身旁。
他侧过脸,看到了莫新巧。
莫新巧和申思杨对上视线,和善地笑了一下,主动出声:“你和慕之淮,是情侣关系吧?”
申思杨点头。
莫新巧伸了个懒腰:“那你就没有动留在这个世界的念头吗?只要救下慕之淮,但又不达到完美拯救的条件,你就可以留在这个世界永永远远和他在一起了。”
“想。”申思杨回答。
莫新巧被申思杨直白得一愣:“看你刚才讨论的时候那么尽心尽力地想办法,我还以为你根本没这么想过呢。”
“想,但是不能那么做。”
申思杨仰头望向满天星辰:“他要回到他正常的生活轨迹,你们也有你们的亲人、爱人、朋友在现实世界里等着你们回去。”
短暂的安静。
莫新巧问:“那你呢?”
申思杨垂下眼:“我会再找到他,亲自把他,带回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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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点。
申思杨拉开瞬息间变成垂下状态的遮光帘。
他这一次没有径直俯身将人抱住,而是安安静静坐在床边,注视着床中央熟睡的人。
两分钟后,床上的人睁开眼。
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慕之淮已经抬手,摸索着轻牵住申思杨的手。
申思杨温笑着靠近,揉了揉慕之淮的脸:“晚上回来的时候发现今晚月色很好,我们去阳台赏一会月,好不好?”
九月中旬的夜晚稍有凉意。
慕之淮就搬了一条凳子到阳台,让申思杨坐他怀里。
微风拂面。
慕之淮轻握住申思杨没有衣服遮挡的胳膊,温声问:“冷吗?”
申思杨摇头。
转了个身,侧坐在慕之淮腿上,圈住慕之淮脖子。
“你晚上一般做什么?”申思杨出声问。
“在学校的时候,一般去图书馆比较多。”慕之淮仰头轻蹭申思杨的脸。
“周末回家?”申思杨又问。
慕之淮点头。
“你妹妹是周一到周五托管在幼儿园吗?”
慕之淮摇头:“奶奶在照顾。”
申思杨微愣:“你的亲人,只剩下妹妹和奶奶了?”
慕之淮点头。
申思杨垂下眼眸,思索片刻后,忽地直起身往外退开一步,仔细打量着慕之淮的脸。
慕之淮面露疑惑,软声问:“怎么了?”
桑小十、陆堰和慕之淮的长相虽然各不相同,但全是同一款类型的大美人。
申思杨看着月光下慕之淮白得如凝脂般的皮肤。
他摇摇头,趴回到慕之淮怀里。
“明天的开学典礼,我想坐在第一排看。”
慕之淮愣了一下,随后笑开:“好,我去申请家属座位。”
申思杨笑弯了一双眼睛:“你们学校有非常适合情侣牵手散步的林荫小路吗?”
慕之淮软声应:“有的。”
“那等开学典礼结束,我们就去那牵着手散步。”
“好。”
“也不逛多,就勉勉强强逛个三圈吧。”
慕之淮轻笑出声:“好。”
“你中午一般去哪吃饭啊?”
“一教旁边的一食堂居多。”
“那我们明天中午就去那吃,有特别突出的菜品推荐吗?”
“二楼的鱼粉很好吃。”
申思杨静默片刻:“有好吃的麻辣香锅吗?”
慕之淮埋进申思杨颈间笑出声:“有的。”
申思杨捏他后颈:“笑什么,那就你吃鱼粉我吃麻辣香锅。”
“好。”
“等我上完计算机那边的课,就去陪我的男朋友上课。”
“好,要承包男朋友的笔记吗?”
申思杨一把勒住慕之淮的脖子:“想得可真美啊慕之淮!”
慕之淮乖顺地任由申思杨勒着。
他抬眸,静静注视着月光下笑弯了一双眼的人。
想得不美。
任何想象,都已经没办法比现在更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被困在死亡当天的青年11
闹铃只响了非常短的一声, 就被一只手迅速按掉。
戴含海轻轻探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寝室里刚入睡的其他三人。
见三人都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他松了口气, 掀开被子轻手轻脚下床。
邱植三人早上上完网回寝室时, 动静闹得很大。
戴含海被吵得脑袋头晕脑胀。
但一想到三人昨晚去包宿, 难得让他能够在寝室安安静静学习,并且睡了一晚好觉, 他勉强把这口气压了下去。
在卫生间洗漱的动静太大,要是一不小心把邱植那帮人吵醒,他这一周都别想好过。
戴含海习以为常地拿上牙杯,将毛巾随手放到肩上, 拎起卫生间的一大盆衣服, 往洗衣房走去。
洗衣盆里装的是邱植三人早上换下来的衣服。
一年多的同寝岁月,三人换下来的衣服从没有一次是他们自己洗的。
每次都要戴含海替他们拿到洗衣房。
等洗完, 再由戴含海晾上。
戴含海当然不是自愿替他们洗的。
数不清多少次,他都想直接把这些臭衣服扔到他们脸上, 冲他们吼:“爱谁洗谁洗!老子不伺候了!”
可冷静下来后,他还是会老老实实拿上衣服,沉默地到洗衣房去洗。
因为他深谙, 他是无论如何都斗不过邱植的。
他撞上邱植就如同飞蛾扑进火堆。
只需要瞬息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