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失联 第9章

周青柏看到他时,他正从门口到大堂的走廊里出来,他紧紧地皱着眉头,脸色沉得像是能拧出水,一进门就左顾右盼,很明显是在找人。

周青柏心里咯噔一声,一时间也没工夫去在乎裴佑是不是看到了他的另一面,二话不说伸手支着舞台就往下跳,转头就要跑。

守在下台口的服务生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他,纳闷道:“怎么了,周哥,上面有什么东西?”

“我大哥来了。”周青柏言简意赅地说。

周苍山的大名显然让人如雷贯耳,服务生脸色一白,连忙替他把舞台旁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往旁边搬了搬,给他清理出一条可供逃跑的小路来。

“要不您去后台先躲躲?”服务生说。

周青柏短暂地嗯了一声,然后拍了拍服务生的肩膀,脚步匆匆地绕过地下那堆电源线往后走。

周苍山一直不同意周青柏来酒吧做调酒师,他一直觉得这种地方混乱又淫靡,约炮嗑药比比皆是,混久了迟早学坏。

再加上调酒师毕竟不是个稳定职业,周苍山总觉得周青柏是玩物丧志才不务正业,所以总是围追堵截,想把他扳回正道去继承家产。

可惜周青柏对偌大的家产实在不感兴趣,又说服不了大哥,于是只能躲着他,瞒着家里打游击似地过来兼职。

但周苍山明明很久没来逮过他了,周青柏想。

周苍山的气场跟酒吧不合,他自己也不愿意踏足这种地方,所以如非真的确信周青柏真的在场,否则他不会“亲身上阵”的。

谁给他通风报信了?周青柏想。

周青柏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之前在舞台下见到的裴佑,但他还没能顺着这个猜想继续下去,就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测。

不会是裴佑,周青柏想,他不是这种人。

说来奇怪,他明明跟裴佑认识才没多久,但就是莫名相信他不是那个会多嘴“出卖”自己的人。

或许是裴佑看起来温柔又正派,也或许是因为裴佑曾经跟他保证过,会“保密”他们之间的所有关系。

分发酒饮的活动还在继续,周青柏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出去,下意识想往后门的方向跑。

然而他刚逆着人群往前走了几步,却突然想起他要是想从后门离开,那就必定得经过吧台。而吧台就在舞台和正门之间,他如果就这么大咧咧地过去,说不定就得跟周苍山撞个正着。

周青柏脚步一停,下意识又转头想原路返回,可身后是条死路,他要是这么撞过去,等一会儿舞台边人群散了,周苍山还是能找到他。

周青柏了解他的大哥,周苍山是个认定了结果就很固执的人,他如果确信周青柏在这,掘地三尺也能把他从地下挖出来。

周青柏顿时进退两难,他站在人群里,正在原地犹豫时,忽然从旁边斜伸过来一只手,二话不说地拉住了他的胳膊,把他往旁边拽了一把。

周青柏一时没反应过来,脚步踉跄地退后了两步,还没等看清拽他的人,就见余光里一只酒杯从舞台上掉下来,正擦着他的额角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你发什么呆。”裴佑急切地说:“人太多了,酒杯撞掉你都不知道躲吗?”

“我哥来了。”周青柏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甚至没听清裴佑说什么,就先一步开口道:“我得走了。”

他心里倒不是多怕,只是万一被周苍山抓住,接下来他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观察期”,周青柏本来就已经很久没出来放风了,万一再被他逮个正着,简直是种灾难。

裴佑先是一愣,紧接着探着头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也同样发现了人群里煞神一样的周苍山。

他看了看明显在寻找什么的周苍山,又回头看了看穿着破洞T恤夹克服的周青柏,心里渐渐反应过来什么。

“你哥不同意你干这个?”裴佑问。

周青柏时间紧迫,没时间跟裴佑细说这些事,于是只短促地嗯了一声,就准备绕过他往后走,想看看能不能从另一个角度绕到厨房。

只是他还没迈开步子,就被裴佑又一次拽住了。

“没事。”裴佑咬了咬牙,说道:“那个……我去应付他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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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可能会忍不住欺负他。”

裴佑从小到大,撒谎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他既不擅长说谎,心理素质又没那么好,以至于短短几步路,他比躲在后面围观的周青柏走得还紧张。

好在周苍山是个跟他不遑多让的正经人,离着老远看见裴佑,第一反应不是怀疑,甚至还认真跟他打了招呼。

“裴先生。”周苍山对裴佑还算客气,冲他点了点头,礼貌道:“您也来这玩儿?”

裴佑从舞台那边过来,一路上打好了好几种腹稿,斟酌了十七八种开场白,生怕自己露怯,一开口把周青柏卖了,结果没成想周苍山居然会主动跟他搭话,差点打了裴佑一个措手不及。

“我是来这找人的。”好在裴佑很快反应过来,顺势跟周苍山握了下手,反问道:“倒是您,也是过来喝酒的?”

周苍山收回跟裴佑交握的手,闻言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舞台的方向。

舞台上的表演已经结束,酒塔也已经基本分发完成,只有几个服务生正在上面做收尾清理工作。上面表演的主角早已不见踪影,周苍山来晚了一步,连狐狸尾巴都没有摸到。

“我不是。”周苍山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酒吧里今天格外热闹,周苍山的视线在大堂里扫了一眼,只见到处都是端着酒杯的陌生面孔,舞台和吧台两个“高危区”各有穿着制服的调酒师站岗,一点周青柏的影子都没有。

奇怪,周苍山想,明明秘书跟他说,今天看见周青柏来了三里屯,怎么现在人不在。

“裴先生。”周苍山正琢磨着,余光恰巧扫到身边的裴佑,于是他突然话锋一转,问道:“您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裴佑说:“刚才还在这看了一场表演。”

“是吗?”周苍山的视线又在舞台上扫了一圈,有些为难地问:“那刚刚表演的……”

周苍山想问表演的是不是周青柏,但又不知道怎么说。他还是想在外人面前给周青柏留点面子,以至于进退两难,难得地显得有些支支吾吾。

“表演……挺好看的。”裴佑干咳了一声,说道:“那个小姑娘的技巧特别好,看起来很专业。不过好像他们只表演一场,周总今天来晚了。”

裴佑也不知道怎么打消周苍山的怀疑,于是只能把事实往远离周青柏的方向说。但他心里紧张,说到“小姑娘”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周青柏点燃酒塔的那一幕,差点嘴瓢打了个磕绊。

幸好酒吧光线昏暗,背景音又太过吵闹,所以周苍山没发现他的不自然,只是肩背一松,轻轻地松了口气。

“那就算了。”周苍山顺水推舟地说:“对了,我突然想起公司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周苍山没有再追究是好事,裴佑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大厅,自己也松了口气,心说糊弄人比做报表还难,以后这种事果然要少干。

他送走了周苍山,想要再回头去找周青柏,却发现对方已经不在原地了。

舞台边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调酒的台子已经搬走换成了麦架,正在给下半场的表演做调试,裴佑站在原地环视了一圈,没看到周青柏的影子。

他困惑地皱了皱眉,正想掏出手机问问周青柏是不是已经回去了,就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从后面轻轻地拍了一把。

他顺势回头,还没等看清人,就觉得脸颊旁边有什么冰凉凉的东西一擦而过。

“找谁呢?”周青柏笑着问。

他依旧穿着舞台上那身衣服,银色的外套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点金属质感的碎光,他把左手的可乐抛到右手,然后习惯性转了个圈接住,揣进了外套兜里。

“周青柏€€€€”

“谁是周青柏?”周青柏讶异地睁大眼睛,歪了歪头,煞有其事地说:“我叫周青松,你认错人了吧。”

裴佑:“……”

裴佑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周青柏忍不住扑哧一乐,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逗你玩呢。”周青柏说:“多谢了,替我解围。”

裴佑跟他站在统一阵线的行为让周青柏心情大好,他心里那种被人侵占舒适区的危机感瞬间消失不见,连带着对裴佑的态度也变得随意起来,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隐约模糊了他设定好的边界线。

刚才裴佑去应付周苍山的时候,周青柏就在舞台侧面看着。周苍山没发觉,周青柏倒是看得很真切,裴佑这么个老实人,让他撒个谎简直像要了他的命,周青柏眼神往下一扫,猜他现在手心里大概都是汗。

周青柏本来很不喜欢把“周总”和“周哥”的社交圈重叠,因为这二者之间通常不怎么兼容。受周苍山的影响,前者觉得后者不务正业,后者觉得前者假模假样假正经。

裴佑一看就是那种从小到大都拿三好学生的学霸,周青柏原本以为他应该跟周苍山他们的看法差不多,现在看来,是他太过草率了。

“不管怎么样,我欠你个人情。”周青柏笑着说:“你可以随时跟我要。”

说话间,周青柏大咧咧地做了个随意的手势,看起来有些幼稚。

他笑得很开心,眼角微弯,眼睛里晶晶亮亮的,裴佑看着他的笑意,心里的困惑忽然就有了答案。

这才是真正的他,裴佑想。

起码在白天、在公司里,周青柏从来没这么笑过。在此之前,他的笑容是温和的、克制的、带着很淡的疏离感,彬彬有礼,但绝不过界。

不像现在,他整个人都活泼多了。

周青柏说得对,裴佑忽然想起周青柏曾在咖啡厅里说过的那番话€€€€一顿饭的功夫确实代表不了什么,在今天之前,他也不知道原来周青柏的“本性”是这个模样。

相亲被隐瞒显然是件让人不爽的事,但奇怪的是,裴佑没察觉到什么被怠慢的不满,反而觉得此时此刻的周青柏也挺好的。

看起来自由、豁达,又异常真实。

周青柏勾肩搭背地领着裴佑往前走。酒吧里人满为患,周青柏时常需要侧身避过人群,几次凑近下来,裴佑从他身上闻到一点很轻的青柠汁味道。

清爽的、带着一点微甜的气息。

周青柏离他很近,裴佑一侧头就能看到他耳垂上的红宝石耳坠。调酒是个力气活,他身上的汗还没完全消掉,裴佑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珠顺着侧颈流下来,极缓慢地渗进了黑色的T恤中。

“还有,你今晚的酒划在我账上。”周青柏领着他走到了吧台旁边,按着他坐在吧台前,这才拍了拍裴佑的肩膀,弯下腰抬起吧台挡板钻进去,笑着侧头看了看他:“随便喝,你如果约了人,也一样记在我这里。”

周青柏不提则已,一提起这件事,裴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今天的来意。

他脸上顿时出现了懊恼的神色,连忙从高脚凳上下来,急切地问:“对了,C区17号卡座在哪?”

周青柏闻言挑了挑眉,趴在吧台上凑近了一点,坏心眼地问道:“约了人?”

“……嗯。”裴佑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你左手边,那条路一直往前走,第二排第三个卡座。”周青柏支着下巴,伸手指了一下远处的半开放区域,说道:“就那边。”

裴佑相亲从来没迟到过,只有这次在周青柏身上耽误了十几分钟,他心里着急,又觉得这样实在失礼,于是只急匆匆地冲着周青柏点头致意了一下,就风风火火地冲着C区去了。

周青柏盯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还挺可爱的,周青柏想,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他目送着裴佑进入了C区,这才幽幽地直起身子,从吧台下拿起一只杯子用软布来回擦拭。

葛兴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大咧咧地坐在了裴佑刚才坐过的地方,把手里的空杯子往吧台上一放,示意周青柏续杯。

“刚才那个是裴佑?”葛兴问?

“对。”周青柏给他倒了半杯酒,随口道:“他约了人。”

“你们看起来关系不错啊。”葛兴意有所指地说。

周青柏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要说什么,闻言挑了挑眉,干脆地打断了他。

“我不适合他。”周青柏说。

“为什么?”葛兴纳闷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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