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少参与这种玩闹的傅决寒当时却一脸郑重,看着陶雅说“姨做主”,显然是当了真。
结果当晚临睡前,他就在自己门口听到了€€€€€€€€的动静,像是老鼠打洞。
打开门一看,穿着小奶牛连体睡衣的孟一正蹲在他门口,撅着屁股把怀里的宝贝玩具往地上堆,光皮卡丘挂件就堆了四五个。
傅决寒用膝盖把他顶了一个跟头,小孩儿可能是害羞了,站起来就跑,被哥哥单手就提到了怀里。
“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你?”看看地上的玩具,“不都是你的宝贝么,不要了?”
小孟一就不好意思地搓搓脸,特别腼腆地说:“是小宝的聘、礼。”
童言无忌,但傅决寒知道小孩子的喜欢不会作假。
第三喜欢皮卡丘,要一辈子穿皮卡丘的睡衣。
第二喜欢傅决寒,傅决寒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第一喜欢自己的家,要快快长大然后守护它。
但孟一和陶雅都没能等到那一天。
他五岁前没吃过饱饭,衣服总是穿不暖,大冬天的被抢了棉服关在外面,冻坏了男孩儿的根。
后来被带回孟家,从天而降两个哥哥和疼爱他的父母,把小幺宠上了天。
他们是孟一生命中最早出现的几道光,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是他不太灵光的脑袋里对幸福的全部幻想。
爸爸是庭院的护栏,严厉却强大;妈妈是小花园里的玉兰,明媚又温暖;两个哥哥则是系着安全绳的小鸭子秋千,能把他荡得很高很高,又绝对安全。
而他€€€€
他想做院子里的小梨树,顺着风努力长大,把结的所有果子都分给大家。
然而一次失足落水,换来天塌地陷。
他毁掉了最喜欢的妈妈,惹怒了严厉的爸爸,一个哥哥对他置之不理,一个哥哥再也没有音讯。
七岁的小孩儿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才能让家人不伤心,于是他听别人的话躺到了梨子树下,给自己抠了一座小坟。
作者有话说:
小孩子落水是无心之失,孟一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七岁那年,站到了河边。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掉进去就很快淹死,尸体飘起来,这样就不会有人为他跳下河。
€€€€
甜文甜文,就这一点
第8章 是我老婆
栗阳跑到影院门口时,傅决寒正好出来。
门一打开浓重的烟草味扑面而来,傅决寒面色铁青,眼底赤红,紧皱的眉头像是在极力压抑什么。
他一手攥着门,一手垂下去捏着烟,猩红的火星在漆黑暗色里闪了一下,浓白的烟雾在他唇间流着、淌着。
“寒哥你烟要烧手了。”
傅决寒看都没看,手指一碾,直接把火星掐灭。
“说事儿。”他嗓音嘶哑到像字字绞着痛。
“啊、是刚才,”栗阳不自觉结巴了一下,“我刚才听见楼上有什么东西打鸣儿,以为家里飞进来鸡了,完了上楼才发现好像......好像是小少爷在哭。”
但现在一看怎么老板更像要哭了呢......
傅决寒抬腿大步往外走,栗阳赶紧跟上去,前面的人一停他猝不及防差点撞上。
傅决寒扭回头问:“味大吗?”
“啊?啊......”反应过来他问的是烟味,栗阳老实说:“有点大。”
傅决寒扯着背心下摆往上拉,腰背一弓,背心从头上脱下来,随手甩到了楼梯扶手上。
“你别跟了。”
“不用我去吗?”栗阳眼巴巴瞅着,心道我怕你俩到时候像新媳妇拜堂似的对着哭。
“睡你的觉。”
傅决寒进去的时候孟一还在哭,不怪栗阳说得夸张,这阵仗确实像打鸣儿,哭声震天响。
他把自己闷在枕头上,睡得整个人都翻了上来,趴在被子上撅着屁股,好像拱地的小猪,因为地太硬了拱不动,委屈得眼泪哗哗流。
本来挺滑稽的画面,但傅决寒一点都笑不出来,他疼得心都要碎了。
也没另找衣服,就那么光着上半身坐到床头,叫了两声也没把人叫醒,傅决寒只能把手抄进他的脸和枕头中间。
摸了一手温热的泪。
“醒醒,”他把人翻过来,“别做梦了。”
不翻还好,一看正面更可怜了。
憋红的小圆脸上糊满了泪,鼻尖和眼尾都哭得红透透的,本就是一副眼尾下垂的委屈相儿,现在闭着眼睛哭得一抽一抽的模样就像重拳打在傅决寒心口。
一股灼烫的火从喉管直烧到鼻腔。
孟一被他拍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时眼眶里含着的两包泪又流了出来,但那震天响的哭声却瞬间消失了。
像是被按到按钮的小机器人,从没人要的可怜虫快速切换到了酷哥模式。
“你谁?”他噙着哭腔装酷。
傅决寒抬手抹了他的泪,说:“我是傅决寒。”
像是还陷在梦里,孟一懵懵地问:“傅决寒是谁?”
“是你€€€€”
一个“哥”字堵在喉咙里,傅决寒却突然没有了送它出口的底气,只强撑着勾了勾唇角,“口水沾我一枕头,现在又不知道我是谁了?”
孟一眨了眨眼,也不知道认没认出来,抬手就把哭湿的枕头扔下了床,然后自以为很酷地转身,“你走,我要睡觉了。”
冷酷是掩饰悲伤的诡计,他显然已经学会了。
傅决寒也不拆穿他,就安安静静地陪在一边,等人再次睡着了才俯身凑近,手臂从他肩膀横过去,扶到脸颊上,把他眼尾的泪痕全都抹净。
孟想说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孟一会独独忘记傅决寒,毕竟那是他最喜欢的哥哥。
但傅决寒却心知肚明,因为自己是他那个晚上的全部希望,他喜欢了两年的哥哥,都不愿意在他跳进坑前拉住他。
既然无论如何都得不到救赎,不如假装从没出现过。
“小宝,”他声音低哑得像喃喃:“哥回来晚了......”
像是对“哥”这个字有条件反射,睡梦中的人突然抖了一下,竟是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对不起哥......我不该去河边......”
*
一觉睡到中午,孟一被尿憋醒了。
又憋又热,想翻身却翻不动,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根烤肠,被火山石压着。
他嘀咕着抬头蹭了蹭,感觉到温热后猛然睁开了眼。
入目就是男人饱满鼓胀的小麦色肌肉,结实的手臂强压在自己肩上,靠近手肘的那侧甚至还鼓起一条明显的青筋。
快顶他两条胳膊粗了!
这他妈什么情况?
他瞪着眼仰起头,这才看到不光肩膀,自己整个人都被傅决寒扣在身下,胳膊压着脖子,大腿还骑着自己的腰。
关键是傅决寒还没穿上衣!
“卧槽!”孟一顿时就火了,抬脚就把人踹了下去,“你他妈对我干什么了!”
傅决寒被踢醒,略显缓慢地微皱起眉,嗓音里夹杂着男人晨起的慵懒:“怎么了......”
“怎么了?你他妈说怎么了!”
他跳下床骑到傅决寒身上,掐着人脖子摇晃,誓要给自己讨一个说法。
“王八蛋别装死,赶紧给我解释清楚,咱俩怎么躺一张床上,你还抱€€€€唔!”
话没说完屁股就被迫抬了起来,傅决寒突然屈起腿,腰胯一抬,胳膊一圈,孟一直接顺着他的大腿滑了下来,扑在人胸口。
“我说,该委屈的是我吧。”
傅决寒握着他的后颈左右晃了晃,嗓音低低哑哑:“小傻豆儿,现在是你骑我,你当我是你的马还是你的杜卡迪?”
“靠!我、我......”
我半天没我出个四五六,他浑然不觉自己现在双颊通红,整个人像发了高烧。
被那股熟悉的木香砸晕了不说,两只手还没忍住在傅决寒硬邦邦的腹肌上乱按,身体里又莫名激起一阵热流。
什么骑啊马啊,这人说话怎么回事?
他是故意这样婶儿的吗?
孟一撑着他的腹肌起来,也顾不上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虎着脸就要和人理论。
“你少转移话题,我昨天喝完酒明明是和陈凛一起走的,怎么就、就跑到你床上来了......”
“真不记得了?”
傅决寒一手钳着他腰,一手枕在脑后,模样还挺享受,“昨天你喝醉了耍酒疯,赖在Regal门口不肯走,你哥的保镖过来接你,还记得自己怎么说的吗?”
孟一心中警铃大震,暗道糟糕,昨晚的事虽然忘光了但他太知道自己喝醉了是什么德行。
心虚地吞了下口水:“怎么说的?”
傅决寒勾起唇,抬眼送出一抹笑,“你说,保镖太烦,要跟我走,还求我€€€€”
“求你什么!”孟一眼睛都瞪圆了。
傅决寒却愣了两秒,脑海里又浮现出昨晚孟一泪眼模糊地求他让自己回家的模样,转过头掩住情绪:“求我别把你扔在路边。”
孟一眼皮儿一翻,就这?
他还以为自己干了多小皮脸儿的事呢,毕竟每次沾上傅决寒就莫名其妙地脑袋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