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楼梯上去,出了遮挡的回廊之后楼道立刻变得又暗又窄,脚踩下去连声音都听不到。
一连走过五六个房间,全部都上着锁,眼见前方又出现一条更狭窄的岔路,孟一心里阵阵发毛,总感觉后面有人盯着他似的,不确定要不要继续往前了。
“叮铃铃€€€€”
手机铃声突然贴着大腿响了起来,在一片寂静的暗色中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孟一吓得紧贴着墙,捂紧手机左右看了好几眼,确定没人后才接。
“喂?”
“孟先生,我是傅哥安排的保镖,请问您现在在哪?”
孟一还疑惑:“你怎么有我的手机号?傅决寒给的?卧槽多亏了他机智,我在二楼,主楼梯上来后左拐,你们悄悄上来,动静小点儿,这边什么情况还不确定,别闹笑话了。”
“好,您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千万别轻举妄动,我们马上€€€€”
就在此时正前方的楼道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大的闷响,孟一慌乱抬头,看到那扇门打开一条透光的小缝,一只沾血的手伸了出来€€€€
“救......救命!来人救救我!”
“等等孟先生!”保镖也听到了求救,立刻加快脚步往楼上冲,“您不要过去,我们马上就到!”
孟一还没反应过来,眼看着那道细窄的光亮又要再次阖上,就像把一条生命的全部希望重新湮没。他脑子一热,突然大吼一声,随便抓了个花瓶就冲了过去。
“妈的!老子和你们拼了!”
砰一声大门被踹开,孟一举着花瓶还没往下砸,整个人就愣在那儿了。
只见包间里乌泱泱站了十几个男人,像苍蝇似的围成几堆,他们全都赤身裸体、手握注射器或者各类器具,吞云吐雾、欲仙欲死。
而在他们头顶正上方,用铁钩和红色粗绳吊着好几个人。
男孩儿女孩儿都有,满身都是污物和鞭.打后的血痕,一条条血丝顺着他们的头发和四肢滴到床上,就在孟一脚下,那个逃出去求救的男孩儿正面朝下趴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了。
劲爆的音乐和粗俗的话没有因为孟一的闯入而立即停止,操控着绳索的男人还在叉着腰大笑:“这小娘们儿真带劲儿!可别给玩死了,隔壁还有老板等着呢。”
然后他们齐刷刷转过头,十几道目光像是淌着口水的鬃犬,把孟一死死钉在地上。
“呦,又来一个尖儿货啊。”
男人笑出一口黄牙,轻声道:“可不能让这个小宝贝儿跑了。”
反应过来他说的“小宝贝”就是自己,孟一浑身血液直接从头凉到脚,一瞬间连呼吸都凝滞了。
但他只愣了一秒就重新抬起胳膊,手中花瓶狠狠抛出,在男人脑袋上砸了个四分五裂:“去你他妈的小宝贝儿,老子是你爹!”
离门口近的人已经冲了过来,孟一上去就是当头一拳,左腿再一个旋踢把人踹翻,他拧着秃头男的胳膊把人按在地上,在地上抓了块锋利的瓷片就往外跑。
对方人数太多万不能恋战,一切都得等保镖上来再说,刚扭过头左右胳膊就都被人拽住,孟一拼命挣脱,慌不择路间闯进了隔壁包间。
门一关上,身后穷追不舍的狗暂时被隔绝在外,他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靠着门板,拿出手机刚要看保镖们到了哪里,右手边的小隔断里就传来脚步声。
呼吸一滞,孟一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紧接着一双被军靴紧裹着肌肉线条的长腿走了出来,孟一视线一抬,和傅决寒对上了眼。
他手握着一条漆黑油亮的长鞭,猩红血迹溅满了黑色衬衫,嘴里叼着一只皮质手套,正用空着的那只手把喷了发胶的头发抓乱。
那几秒钟里,孟一的脑袋是完全空白的。
他近乎机械地想起刚才听的那句话€€€€别把人玩死了,隔壁还有老板在等着。
隔壁......不就是这里......
“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订的房间。”
傅决寒抬腿走向他,孟一立刻惊慌失措地后退一步,“别过来!不许过来!”
傅决寒眼底闪过一丝愕然,停住脚步。
孟一浑身僵直地后退,眼眶被血丝泅得通红,脸上的表情几近扭曲了,只有两只手颤抖着胡乱比划:“所以、所以你也参与了是吗......隔壁的事,你也参与了......”
他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整个人像被罩进了巨大的钟里,傅决寒的每一次沉默,都像用木桩在撞钟,把他的精神依托割的粉碎。
“说话,你到底做没做!”
面前的人始终不发一言,孟一像只哮喘病发的鸟雀,单薄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底却茫然一片。
他粗喘着跌在地上,一道道眼泪从眼窝里滑出来,像找不到家的流浪小狗似的,拼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寒哥,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没有那种变态的癖好,对吗?”
傅决寒舔了一下后槽牙,手里长鞭熟练地折成几段:“如果我说有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爱大噶!
第25章 “不要在被蛊惑时说喜欢”【甜的】
那话一出,几行眼泪就无声地滚了出来。
孟一像是被人当胸射了一箭,心脏上开了个巨大的、血淋淋的洞,明明用了十万分的力气才能把傅决寒好好地安放进去,又被他一句话连皮带肉地扯了出来。
“不会的......不可能......”
他绝望地摇头,怔怔地瘫在地上往后退,脑海里的片段被割裂成两半,一半是傅决寒骑在机车上温柔地护住他,一半是隔壁房间里男孩儿女孩儿们的惨状,他茫然地看着垂在眼前还在滴血的长鞭,整个人都要被这些画面撕碎了。
可傅决寒不打算放过他:“你准备怎么办?嗯?”
军靴往前踏了一步,落地的声音挤压着孟一的心脏,“出去曝光我?还是报警抓我?”
“我、我不知道......”
他抓着的瓷片刺进了手心,沁出一点血。
傅决寒立刻抬脚过来,孟一吓得举起手大叫:“别过来!你不要过来!”
他狠戾地握紧拳头,瓷片却始终包在手心里。傅决寒彻底不动了,开口满是自嘲:“你以为我要打你?”
“你以为我会把这根鞭子用在你身上。”
这次是肯定的语气。
孟一的思绪完全混乱了,巨大的精神冲击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伴随着破门而入的闷响和隔壁老板们的惨叫,紧接着他们的门也被砸了一下:“开门!警察巡检!”
孟一哆嗦一下,抬眼看向傅决寒,后者只笑:“有人帮你报警了,要不要现在冲出去,让他们把我这个变态抓起来。”
“别逼我......你不要逼我......”
傅决寒一步步走向他:“你不出去我就过来了。”
话音刚落门板被一脚踹开,孟一想都不想就扑过来攥住了他的手臂,就在傅决寒以为孟一会向警察“曝光”他时,身前吓成兔子的人突然大喊了一声:“不是他!”
眨了眨眼,傅决寒和闯进来的警察同时愣住了。
孟一闭了闭水红的眼睛,拼命让自己的“证词”可信:“他和隔壁的事情没关系,他没参与那些事......一直都是我们俩个在玩,是我自愿陪他的......”
“这位先生,我们需要进一步€€€€”
“我说了不是他!”孟一低吼出声,尽管害怕到声线都在颤抖,还执意挡在傅决寒身前:“我可以给他做证,他没参与隔壁那些事,是我有那方面的爱好,我逼他陪我玩的!”
领头的小警察脸上一阵风云变幻,朝后摆了摆手,“你们先去搜隔壁,这间房我来搜。”
等人都撤出去了,他才走过来,孟一立刻上前一步,像护犊子的小母鸡似的护着傅决寒。
“呃......”小警察尴尬得要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结结巴巴憋出一句:“表哥,小嫂子这是......玩哪出儿啊?”
孟一:“......”
孟一:“什...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叫谁表哥?”伸出一根手指头点着自己,“我吗?”
等等,我要是表哥,那小嫂子又是谁?
只见他像只小傻狍子似的转过身,脸上的泪都没干透就吸着鼻子问出了他这一生中最愚蠢的一个问题。
“傅决寒,你、你在外面给别人当嫂子了是么......”
“......”
“祖宗,那他得管你叫哥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孟一这辈子都忘不了,要不是有外人在场,他真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他缩在沙发上,身后傅决寒和小警察的对话像是封印僵尸的符纸,每句都往他额头上戳。
“隔壁怎么样了?”
“控制住了,受害者全送医了,有个小男孩儿情况不太好,可能......”
傅决寒敛下眉,握着长鞭的手腕青筋明显:“早一天就好了,还能少几个人遭罪。”
小警察也叹气:“这帮畜牲,非把他们送进牢里不可!幸亏你们刚才没冲动闯进去,里面除了药还有几罐笑气和枪,贸然进去太危险了。”
“呵,就这样还有那不怕死的拿着块小瓷片就敢踹门呢,真当自己是奥特曼了。”
角落里无地自容的小奥特曼低下头,恨不得立刻变成一颗小蘑菇,找个地缝把自己栽进去。
破案了,是他冤枉人了,但傅决寒为什么说那些话,吓唬他好玩吗!
“人我审完了,在里面。”
他用鞭柄点了下小隔断,又拿出两张揉皱的字条:“这张是他半年来下药、灌醉抓来的受害者名单,这张是所有的买主,除了隔壁那些还有十几个,尽快动手,上面的关系我去走。”
小警察往隔断里瞅了一眼,叫了两个警员进来抬人:“沈磊也只是个牵线的,大头儿还得深入调查。”
“沈磊?”孟一闻言抬起头,也跟着看向小隔断,只瞥到一只脚就被傅决寒勒令道:“转过去。”
“......喔。”他抿抿唇,转头面壁,在警员抬着人经过时闻到一股非常浓重的血腥气,还夹杂着点腥臊味。
小警察看他这变脸似的前后转换挺好笑,刚才还倔头倔脑地要替傅决寒作证,现在又被收拾得这么老实了,“哎,小嫂子也认识沈磊啊?”
孟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他妈什么叫法啊?
傅决寒也皱眉,“叫名字就行,别整些不伦不类的。”
“小一和他结过仇,沈磊带着铁锤闯进他家又跑了,我最近查他时正好和你那边的人撞上,两条线对一起才把他揪出来。”
小警察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这两天没日没夜地找沈磊,原来有旧仇啊这是。”
傅决寒没作声,视线隔空落在孟一头上,后者立刻心虚地瞥开眼,一张小脸无端地全烧红了。
警员取完证离开了,栗阳进来时房里这两人正在用后脑勺干仗。
傅决寒站在水池边清洗手指间的血污,孟一则蹲在墙角,顶着那一头毛茸茸的脏橘卷,像朵蒲公英似的晃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