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日/戒断 第76章

“不是!”苏洄立刻反驳,但又没有其他任何有力的话。

认成六年前的宁一宵,算不算认错……

他不知道。

苏洄想立刻消失,现在马上,哪怕突然落一道雷把自己带走也好。

他把头埋进枕头里,决心不起来。

“那是什么?”宁一宵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还在追问。

“没什么……”苏洄闷声闷气,随着记忆的逐渐复原,他的脑子便越来越乱,根本没办法理智思考。

宁一宵捏了捏他的后颈,晃了晃,细白的脖颈上还残留着他昨晚咬下的痕迹,“苏洄,你26岁了,什么时候能学会不逃避现实?”

被戳中了痛处,苏洄的神经愈发焦灼。

是啊,26岁的苏洄喝醉了酒,想勾引21岁的宁一宵,结果被27岁的宁一宵狠狠咬住。

可他除了逃避现实,还能做什么?

“那你呢?”他有些委屈,这又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错,“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宁一宵大言不惭,毫无歉疚,“因为你硬了。”

什么?

苏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举手之劳。”宁一宵说。

“好了你别说了,求你了。”苏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以鸵鸟的方式在枕头上逃避昨晚发生的一切。

躁期令他思维比之前更加快,像是有许多许多个自己在脑中吵架,谁都不愿意退让。

他真的很佩服自己,意志力竟然可以薄弱到这种程度,明明答应了做朋友,也下定决心做一个称职的朋友,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自己一手搞砸。

这算什么?还能算是朋友吗?

成年人的世界是没那么非黑即白,很复杂,很多种可能性,可苏洄仍旧停留在过去,难道宁一宵可以接受做这样的朋友?他不知道,只觉得宁一宵看上去很乐在其中。

可苏洄并不甘心,所以很快逃避了这一条路。

大家都喝醉了,这本来就是错的,完完全全的错误行为,苏洄觉得错误的根源在于自己,所以还是选择主动道歉。

“我喝得太多了。”他抬起头,垂着眼对宁一宵道歉,“昨天晚上我整个人都是混乱的,而且还进入躁期了,可能各方面因素都有,所以才做了这么离谱的事……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对,对不起。“

宁一宵就这样看着他,任由他说出自己最讨厌的一句话。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苏洄一脸真诚,“我很抱歉,你把这些都忘了吧。”

这样的话说出来,换做是过去的宁一宵,一定会默默接受。

但他不是过去的宁一宵了。

“不好意思。”他笑了笑,对苏洄说,“我的记忆力非常好,研究生期间还代表S大参加了校际记忆力联赛,金牌,还有证书,想看吗?”

苏洄简直要疯了。

他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宁一宵说完,凑过来,用鼻尖蹭了蹭苏洄的鼻尖,“我忘不了,每个细节都记得,怎么办?”

苏洄想躲,因为身体的反应太诚实,他根本没办法掩饰对宁一宵的喜欢,哪怕就是被这样撩拨一下,都会心动。

“那你就记着吧。”

苏洄搞不懂宁一宵到底想干什么,也没精力思考,他有些赌气,退开距离,觉得还不够,于是直接离开床,走到衣柜边找出一件毛衣外套披在身上,可冷空气还是钻了进来,无孔不入地涌来。

他想走,但没防备地打了个喷嚏。

宁一宵这次没说bless you,语气像是妥协了一样,“我不吃人,回来。”

苏洄脚步顿住,看着宁一宵坐起来,捡起地板上的针织外套穿上。

“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无所谓。”

他拿起一旁的手表,慢条斯理地戴在手腕上,最后戴上眼镜,仿佛恢复了往日斯文绅士的一面。

其实他有猜到,苏洄醒来后会是这样的反应,甚至想象过更差的,为此没能睡好觉,因此现在的状况反倒令他松了口气。

他比自己心里以为的还要喜欢苏洄,即便尝试过放下,也学着释怀,在进退两难中抛起来又落下,被不甘所折磨,很想为自己失去的六年要一个说法,讨一个补偿,然后折磨他一番,让他也感到痛,这些宁一宵不是没想过。

但他其实也可以都不要。

只要苏洄说一句“可不可以重新开始”,宁一宵可能真的会不假思索地同意,无条件说“好”。

他并不想因为过剩的自尊心失去苏洄,一次就够痛了。

因此,宁一宵也愿意包容苏洄的躲避,甚至为此找好了借口€€€€如果苏洄真的对他没任何感情,不会这么别扭,他是大大方方面对欲望的人。

只要还有一点未了的旧情,宁一宵就有办法得到他。

“我记得以前好像和你说过,我每次过年都是一个人,没放过爆竹,也没贴过对联,舞狮子逛庙会之类的就更没有,工作之后也很忙,根本没机会,所有节日都和我无关。但其实,有时候我还是很想试试,想知道有人陪着过节是什么感觉。”

苏洄的心忽然就软了。

他当然记得宁一宵说的话,每一句都记得。

还在一起的时候,宁一宵说过,过年的时候很羡慕别人一家人团聚,吃年夜饭看晚会,可他大多数时候都在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被子也是冷的。

对那时候的他而言,能吃上一碗汤圆,就算是过年了。

苏洄忽然有些难过,没意识到短短几句话,自己又被牵着走。

“今天初一,我还有一天假期。”宁一宵起身,朝他走来,很自然也很轻易就拿捏了他。

“陪我去唐人街转转吧。”

第55章 N.异国春节

和前任接吻上床本身就已经足够狼狈, 最可怕的是连逃都没办法逃。

苏洄感觉到事态不受自己控制,也明知道在做错误的事,却还是没办法狠下心拒绝宁一宵。

心绪复杂, 他一面觉得自己已经欠宁一宵够多, 想尽可能地在安全范围内弥补, 做一个可以为他提供情绪价值的合格朋友。

可苏洄又很清楚,自己也在这些并不合适的“补偿”里悄悄地偷温暖, 宁一宵的每一次靠近、每一个关怀,都让他难以割舍。

得知这六年宁一宵并没有和其他人在一起,苏洄也有过瞬间的动摇, 但很快就清醒。

尽管他并不清楚宁一宵打拼的经过, 但短短几年, 宁一宵能从一无所有走到现在的位置, 一定付出了常人所不能及的努力,哪里还会有时间去维系新的感情。

对他这样的人而言,或许感情就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苏洄没办法做更好的妄想。

分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 躁期的怂恿下,他也曾经渴望撤回分手的决定,也尝试过联系, 一次又一次,但都石沉大海。

时间一长, 他的妄想也渐渐消失,像所有不得回应的无效信一样被封存,最后将自己也封进无边无际的幻觉里。

其实苏洄很喜欢幻觉, 因为他经常听到宁一宵和他说话, 一点也不觉得孤单,这就是他们感情的延续方式, 甚至为此而逃避治疗。

但面对真正的宁一宵,苏洄却畏手畏脚,不知应该怎么办才好,害怕做得不对,害怕伤害他。

或许精神病患者还是更适合和幻觉一起生活吧。

“在想什么?”

宁一宵已然来到了苏洄面前,半低着头,“还不舒服?”

苏洄从漫长又跳脱的思绪中走出来,眨了眨眼,摇头。

宁一宵顿了顿,像是在观察他,“你感冒还没好全,不去也可以。”

苏洄避开了他的视线,但同意了他的请求,“去吧,我也想出去转转。”

“嗯。”宁一宵应了一声,却盯着他不走。

苏洄有些不适应,抬了抬眼,耳朵红透了也不知道,“你看什么……”

宁一宵指了指他的脖子,“你要不要换件高领毛衣?”

“什么?”苏洄有些迷茫。

宁一宵大言不惭,用非常正经的一张脸说着不太正经的话,“我不小心留了印子。”

苏洄耳朵更红了,低着头走去衣柜旁边,对着镜子照了照,果然有吻痕,他转了转头,发现后颈居然还有牙印。

他们昨天到底做了多离谱的事啊……

苏洄没脸检查下去,闷头解睡衣扣子,正要脱下来,忽然想起宁一宵还在后面。

他从来没有这么尴尬的时候。

想了想,苏洄还是从衣柜里随便找了件高领针织衫,又拿了条长裤,自己溜进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床铺已经被收拾得很整洁,被子叠成方块,一丝不苟,而宁一宵坐到了苏洄平时坐的书桌前,正在打工作电话,洗手间的门一打开,他便侧头看过来。

“之后再说吧,路演的事我会考虑。”宁一宵挂断了电话。

苏洄有点担心他会看到自己的草稿,很不自然地走过来拽他的袖子,“你怎么还不出去?”

宁一宵看了一眼他的手,又抬头,“我现在一个人从你的房间里出去好像也不太正常吧。”

好吧。

苏洄没话讲,有些难堪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子,生怕露出什么,“那我先出去看看。”

宁一宵说好,跟在他身后。苏洄来到门口,将门拉开一个小缝,往外面看了看。

可雪糕的鼻子太灵,才刚打开门,它就嗅到两人的气味,猛地扑了上来,好几十斤的家伙,一下子就撞开了房门。

苏洄毫无防备,被撞得往后倒,直接倒到了宁一宵怀里。

“小心。”

宁一宵从后面扶住他的手肘,几乎半抱住苏洄。

“没事。”苏洄很快从他怀里退出来,也顾不上外面有没有人,直接出去。

可与他的预想完全相反,客厅里根本没有人,只剩下酒杯和东倒西歪的酒瓶,三个人都不见了。

“他们不在。”苏洄松了口气,转身对宁一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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