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原“嘶”了声。
门一关,两人面对面对峙。
江舒亦穿的睡衣色调偏暗,衬得脸白似玉,光影下冷色系叠加,有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味道。
他想摸根烟冷静冷静,烟盒被按住。
“有点素质,公共场合不准抽烟,”靳原望着江舒亦,睡衣薄得透光,腰间轮廓若隐若现,逼近威胁道,“你这冷冰冰的小脸,我揍一拳会哭得梨花带雨吧。这小腰,我一折就断了吧。”
江舒亦深呼吸,“你可以试试。”
也不用找小树林了,就在沙发上弄。
靳原把江舒亦摁倒在沙发,江舒亦猛地踹靳原,反身压住他,旋即又被靳原制住。
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靳原从小就有退役军官教他练体能。高考后闲的没事干,对野外生存起了兴趣,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大一大二寒暑假,去密林沙漠参加荒野求生。
只带把匕首,实打实的不含水分。
肩胛骨有道野狼抓的疤,和颈后的直线纹身相得益彰。
对付江舒亦,几乎是压倒性的优势。
靳原抵着他腿,单手攥他手腕举到头顶,“可以,这么凶啊。”
江舒亦穿的睡衣宽松,袖口滑到底,手臂紧绷着,线条紧致流畅。生起气来,一改先前的丧气淡漠,表情很灵动,“松手。”
靳原笑起来。
江舒亦无比后悔,没在这混蛋伪装成志愿者混进书店时报警让他蹲监狱。
门口倏地传出声响,紧接着开了条缝,“我没关好?怎么一敲就开。”
去而复返的程老。
他们像弹簧似的分开,一坐一站姿势诡异。程老眼神充满探究,不解地问:“你们刚才……”
“在闹着玩,”江舒亦迅速回神,从背后够礼品盒,抓手里向程老解释,“靳原帮我买了挂钩和床垫,没收我钱,我就挑了个礼物送他,刚才在让他猜里面是什么。”
“我以为你们闹矛盾了。”
“没有,我们相处得很好,”江舒亦起身,哥俩好般拥抱靳原,用气音说,“手。”
靳原愣了下,揽着他腰。
很亲密的互动。
江舒亦自然地退开,问程老折返原因。
“下楼想起还有串钥匙忘了给你们,”程老递过钥匙,指着门,“我走的时候关紧了,估计是锁扣接触不良,靳原你记得去公众号上报修,安全方面得注意。”
靳原在发愣,看着双手纳闷,为什么他会听江舒亦的。不过腰确实细,薄薄一层肌肉。
听到自己名字,连忙应,“行,待会儿我报修。”
程老走之后,靳原望着江舒亦,“你好虚伪。”
一顿操作行云流水,毫无表演痕迹,谁看了都信他们情比金坚。
“你不虚伪你去告诉程老真相。”江舒亦反驳,抽湿巾擦手腕,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靳原煽风点火,“还跟我抱了,要不要再去洗个澡啊。”
江舒亦往卧室走,将他的噪音甩在身后。
手机跳出提醒事项,上个月答应了一个做短片的朋友,写个三分钟的短剧本。
大学室友,关系挺好。当时觉得短剧本工作量小,不需要太多的灵感和创作欲,应允后发现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一直拖。
截止日期快到了。
江舒亦打开文档,边喝水边思考主题。
五分钟过去,水喝到底,文档依旧空白。他抽了张白纸,手写。
绞尽脑汁挤出几行,江舒亦开始发呆。
墙上挂了石英钟,滴滴答答从八点半指向十点半。江舒亦趴桌上睡着了,将醒未醒时看到窗外的灯火,觉得饥饿。
他妈怎么不叫他吃饭。
半晌认出周围环境,他又发了会儿呆,听心脏声跳动,听到难以适从,便搓脸让自己清醒,换了个方向趴。
他翻出纸上的内容,仔细读完,揉成团扔垃圾桶。
先睡觉吧,他想。
关了灯,在床上躺下,辗转反侧睡不着,摸黑翻垃圾桶,把纸团捡起来。
算了,说不定能用。
新垃圾桶,只装了个纸团,江舒亦有点强迫症,洗了两遍手才上床。
躺着没多久,他忍不住抓痒,开灯一看,身上皮肤潮红发烫,布满丘疹。
脸上脖子上都有,眼皮也肿了,渗人。
过敏反应。他打111,听到拨的号码不正确,意识到不在伦敦,下床穿衣服去医院。
靳原在客厅熬夜看论文,见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我靠你怎么了?”
江舒亦没力气说话,腿一软,砸进靳原怀里。
第8章 和谐
靳原担心过敏性休克,忙不迭打电话给胖子,“胖子别睡了,开车过来,去医院,速度。”
随后抱起江舒亦,大步下楼。
胖子火急火燎开车到教师公寓楼下,靳原抱着人腾不出手,副驾驶的大头忙不迭开车门,“怎么回事?”
“他过敏,”靳原嘱咐,“走临江路,红绿灯最少。”
学校是老校区,有居民区,校门半开放,胖子踩着油门窜出去。目的地是最近的私人医院,靳原走的特殊通道,很快人就没了影。
胖子和大头找到他们时,江舒亦在病房里准备挂水。
隔着门口的玻璃小窗,胖子感慨,“好家伙,天仙变癞蛤蟆,造孽啊造孽。”
大头怕打扰江舒亦,把靳原叫到走廊,“他还好吧?医生怎么说?”
“不严重,症状消了就可以离开。”
过敏程度一般,眩晕是低血糖导致的。现在凌晨十二点半,挂水起码要两小时,明天有课,靳原就让他们先回去。
他们刚走,走廊拐角急匆匆跑来两个男人,长得年轻周正,身姿挺拔,在靳原面前停下。
靳原头疼,“我没事,室友过敏我送他来医院。”
其中一人望向病房,迅速审视里面情况,拿出手机示意他接电话。
“不接,”靳原挂断,扔回他口袋,“再说一遍,别跟着我。”
回到房间,医生在给江舒亦扎针,靳原拉了个凳子坐他对面。
同居第一天,江舒亦就进了医院,没法跟程老交代,公寓的致敏物得找出来。面诊时江舒亦提了过敏对象,螃蟹和橡胶制品。
靳原思索几秒,白天正常,晚餐他吃的好像是鸡肉沙拉,便问:“晚上你沙拉加了蟹肉吗?”
“纯鸡肉。”江舒亦浑身难受,没精神应声。
剩下橡胶制品。靳原只能想到安全套,可江舒亦独自在卧室,怎么用?
他听过英国遍地帅哥,遍地是gay的传闻,去那边几次,确实如此。
看向江舒亦。
和他套件卫衣踩双球鞋的简单装扮比,江舒亦依旧衬衫配大衣,连头发丝都写着精致高级,去医院像是去米其林西餐厅。
输液时袖子折到小臂,半阖着眼,冷冷淡淡。
应该没用过,知道过敏肯定会有意识避免,再说就算他是gay,也不像玩得开的。
靳原直直盯着江舒亦,思绪如野马般奔腾。
察觉到靳原的视线,江舒亦看了他一眼。
刚被他压在沙发上威胁的气还没消,就欠了他人情,心里的烦闷压抑不住,江舒亦给他转看病费用。
念及他的出手相助,软化了态度,“你回公寓休息,我自己可以处理。”
靳原属于在路边看到受伤的野猫野狗都会送宠物医院抢救的热心市民,即使和江舒亦屡生摩擦,也做不出丢他在这挂水自己回去睡觉的事。
“玩几把游戏的时间而已,”靳原打开游戏程序,漫不经心解释,“看在程老的份上。”
江舒亦最怕担负别人的好意,更何况靳原的。他在英国“ Thank you”“Sorry”常挂嘴边,回国说得也多,当着靳原的面还是头一次。
温和,带了点疏离,“谢谢。”
谢早了。
靳原瞥见金属托盘里的胶管,倏地记起在超市买的乳胶床垫,导购夸夸其谈介绍天然胶乳成分,能让人睡得更舒服,似乎还说了句“由橡胶树割胶流出……”
当时没仔细听,纯粹因为价格最贵才买。他连忙搜索橡胶乳胶的区别,跳出回答€€€€乳胶是加工后的橡胶,属于橡胶制品。
靳原有点懵,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
这操蛋的意外。
以江舒亦吃不得亏的性子,知道真相绝对会拔针扎他一脸血。
靳原扫了眼针头,算了,等回公寓叫他换床垫的时候再坦白。
能拖一时是一时。
靳原关掉游戏,观察江舒亦的状况。
丘疹在慢慢消退,红肿处也好了点,嘴里嚼着糖。方才在外面遇到儿科医生,从兜里掏了几颗糖给江舒亦,用来缓解低血糖症状。
江舒亦晚上随便吃了点,靳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送他来医院也是出于人道主义,而非关心。
自己竟是罪恶源头,靳原顿时坐不住了,“你饿了吧?我去楼下买粥。”
江舒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只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