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闻笙来了点兴趣,“给我一杯。”
前台不咸不淡地说:“稍等,调酒师一会儿就回来。”
酒吧的暖气开得实在太足,傅闻笙还是觉得热,便又要了杯冰啤,在高脚椅上边喝边等。
许嘉远坐在他旁边,只要了杯柠檬水。
傅闻笙烦躁地赶走一个又一个过来搭讪的妖魔鬼怪,敲着桌子问那个前台:“还要多久?”
话音刚落,就听前台又变回了那种黏糊发嗲的声线,兴奋地大叫:“小白!你可算回来了!快快快!一堆客人等着呢!”
傅闻笙抬头看过去,就见前台嘴里的调酒师顶着一头白毛晃了过来。
光线太暗,那人又戴着口罩,看不太清他的长相,只能隐约看到他下半张脸的轮廓,瘦削的下巴,干干净净的皮肤,感觉应该年纪不大。
他身上是一件规规矩矩的黑衬衣,连风纪扣都一丝不苟地扣着,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想要把他的扣子一颗颗解开。
傅闻笙莫名觉得这个人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回过神的时候就看到前台似乎是想借机摸一把他的喉结,被他灵巧地避开了。
那种熟悉感愈发强烈起来。
大概是这位调酒师人气太高,吧台跟前很快挤满了男男女女,尖叫声甚至盖过了土里土气的音乐。
傅闻笙不喜欢在人堆里挤,正要找个人少的对方清静一下,忽然看到那个调酒师动了起来。
普普通通的玻璃器皿在他手里忽然像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他的动作算不上花哨,但很流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傅闻笙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入迷地欣赏他调酒,而是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
第一杯酒调好的时候,傅闻笙忽然勾唇笑了起来。
他挤开人群,把一摞钞票拍在前台面前,理所当然道:“这杯我要了。”
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傅闻笙盯着吧台后面的调酒师,手里的钞票换成了美元,笑得恣意张扬:“小费,要吗?”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了,昨天有点头疼;
感谢在2022-07-23 02:49:49-2022-07-24 19:1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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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嘈杂的音乐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覆盖住了傅闻笙那句话,但余束白还是从他的唇形变化读出了他在说什么。
余束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傅闻笙,而且傅闻笙还这么快就认出了他,但他也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者别的什么情绪,只是在众人的注视下抽走了傅闻笙手里的那叠钞票。
这是他第一次接受客人的小费。
其他客人的小费收了可能会有麻烦,但傅闻笙肯定不会和那些人一样纠缠他,最多就是找借口想跟他打架。
而且傅闻笙这种人,越是跟他对着干他越来劲儿,万一他在这里发起疯,余束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稳住局面。
就当不认识吧。
因为余束白破例收了客人的小费,周围的尖叫声又提高了一个度,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嘹亮的口哨。
林杨拧着细长的眉,怀疑地看着一反常态的余束白,又扭头看了眼那个有钱的帅哥,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原来不是直的啊,只是对他没兴趣。
帅是真的帅,难怪小白为了他都破例了。
不对啊,小白不是说过不喜欢男的吗?
呵呵,男人果然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视觉动物。
傅闻笙见余束白居然就这么收了钱,不由得意外地挑了挑眉,他还以为余束白会拿酒泼他呢。
不过既然对方先释放了求和的信号,他也不是非要没事找事。
傅闻笙端起那杯酒,散漫地冲余束白笑了笑,然后他盯着余束白被假发遮住大半的眼睛,率先品尝了一下这杯「死神之吻」。
酒液入喉,傅闻笙惯常的那种漫不经心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险之又险地维持住了基本的体面,没有把剩下的酒喷出来。
他从来没喝过这样的酒,刚入口的时候只觉得清凉冰冷,却又在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忽然变得非常刺激,像是一座被积雪覆盖多年的火山毫无预兆地突然喷发,强烈的刺激之后,又重新变得冷寂下来,甚至隐约有一丝甘甜,好像喷发过后的火山灰经过时间的洗礼重新孕育出了生命。
傅闻笙掩饰住自己的震惊,对着余束白露出一个笑,笑容跟刚才相比少了几分漫不经心。
这个人又一次给了他意想不到的新鲜感。
他对酒还算有些研究,能尝出来这杯「死神之吻」原酒大概是什么,几乎都是市面上常见的普通款,便宜又难喝,可是经过余束白的调和之后,那些劣质酒精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居然发生了这么奇妙的化学反应。
专业调酒师都不一定能做到这种地步。
或许是天赋?
就像余束白明明看起来是那种书呆子好学生,打起架来却比那些街头混混还要难以应对,或许也是天赋吧。
林杨已经提前体验过「死神之吻」有多刺激,这名字还是他给取的,他今天最期待的就是客人喝了这酒会有什么反应。
可是那个有钱的帅哥喝了小白的「死神之吻」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杨林疑惑地看向余束白,凑到他耳边大声问:“这是你下午给我喝的那一款吗?”
余束白点点头,继续调酒去了。
杨林更加疑惑,又凑到傅闻笙跟前问:“帅哥,这酒怎么样?”
傅闻笙盯着余束白的手,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
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然后才回答那个不男不女的前台:“还不错。”
“你少喝点。”许嘉远劝道。
傅闻笙笑着问:“你也来一杯?我请。”
许嘉远摇摇头:“明天要期末考试了,你别喝太多。”
傅闻笙喝得正起劲儿,懒得再搭理他,一口气把剩下的大半杯喝完,然后招呼余束白道:“再来一杯。”
余束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稍等。”
这个酒度数不低,但傅闻笙酒量好,一杯下去完全没感觉。
第二杯送过来的时候,傅闻笙又给余束白塞了一次小费。
这次他倒没有要刺激余束白的意思,只是单纯因为他现在挺开心。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畅快的感觉了。
傅闻笙打发了在他耳边不停唠叨的许嘉远,一个人在吧台喝了大半夜的酒,边喝边看余束白工作。
余束白的话很少,几乎不怎么跟别的客人交流,翻来覆去只有那么几句营业台词,还都说得冷淡又敷衍,完全没有服务业从业者的自觉。
好像他的工作真的只是调酒这一件事。
但还是有很多年轻的男男女女围着他打转,故意跟他说一些或暧昧或挑逗的话,被他决绝了还腆着脸要给他塞小费。
虽然余束白从头到尾都只收了傅闻笙一个人的,但这次破例让其他人也看到了希望,所以今晚才对他格外热情。
当余束白又一次被一个打扮得成熟热辣的女人纠缠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傅闻笙忽然又觉得有点烦躁。
他打断那个正缠着余束白要联系方式的女人,气势汹汹地把空了的酒杯猛地往吧台一放,带着几分醉意看向余束白:“再来。”
那个浓妆艳抹的女生不满地看向他,被他瞪了一眼,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林杨今天晚上一直有意无意关注着傅闻笙,见他一杯接一杯地喝了那么久,现在居然还要续杯,好意提醒道:“帅哥,这个酒度数很高的,你已经喝了很多……”
“不做生意了?”傅闻笙不耐地问。
林杨讪讪地闭了嘴,心想好心当做驴肝肺,喝死你算了。
余束白倒是没劝他,只是调好酒递过去的时候跟他说:“最后一杯,我要下班了。”
傅闻笙支着下巴,即便已经有些醉了,他的表情还是那副散漫中带着几分嚣张的样子,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余束白,语气听不出来喜怒:“你还挺受欢迎。”
余束白没有搭理他,跟林杨交代了几句,便准备下班回去。
临走的时候他看到傅闻笙还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酒,大概是因为他今晚太过张扬,几个还没走的客人总是时不时看他一眼,但是没人敢过去跟他搭讪。
他连拒绝别人的时候都看着像是想要打架。
似乎是察觉到了余束白的目光,傅闻笙扭头往他这边看了过来。
那家伙应该是真的有些醉了,居然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余束白只当作没看见,径直离开了。
外面又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酒吧里暖气开得太高,猛地出来,几十度的温差让人有些不适应。
路上的积雪太厚,没办法骑车,余束白拉上外套的帽子,顶着寒风往医院走。
进了病房,见余静岚已经睡了,也没有发烧,余束白便回家去了。
即便已经换了身衣服,他还是觉得自己身上很难闻,沾满了恶心的酒气。
就好像,那个人又回来了一样。
傅闻笙喝完最后一杯酒,也没在酒吧多待,出去叫辆车回酒店,洗完澡倒头便睡,难得睡了个好觉。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一打开手机看到一大串未接来电,全是许嘉远打的。
已经十点多了,今天好像有期末考试来着。
傅闻笙原本不打算去考什么试,但是想到昨晚的酒,他不自觉笑了起来。
余束白应该会去考试吧,那他也去考一下好了。
傅闻笙不慌不忙地起来吃饭,然后才慢悠悠往学校走。
可惜他跟余束白不是一个考场,在学校转了大半天也没见着人。
傅闻笙又开始觉得无聊,下午最后一门的试卷刚发下来没几分钟他就交了白卷,一个人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晃荡。
最近的天气根本见不着太阳,这会儿没有下雪,但是天空中堆满了黑沉沉的乌云,才下午五点多天色就已经差不多黑下去了。
余束白考完试之后被徐涛叫去谈话,徐涛还是想劝他转去一班,他说想再考虑考虑,徐涛便絮絮叨叨地劝了他大半天,然后又问了他家里的情况,所以等他从学校离开的时候,整个校园已经没什么人了。
他打算直接去医院,从后门走要近一点,穿过几条偏僻的巷子,再走两条街就是余静岚住的那家医院。
这条路他经常走,已经再熟悉不过,所以他很容易便察觉到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