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傅闻笙没忍住在他什么地方留了痕迹,还要想办法遮掩。
傅闻笙有些委屈地抱着他说:“那让我再亲一会儿。”
余束白便又跟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然后推着他的肩膀说:“去洗澡。”
傅闻笙听话地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之后直接把他从书房打横抱起来回了卧室。
余束白被放倒在床上,扫了眼傅闻笙没消下去的地方,有些无奈地说:“只能一次,不许留印子。”
傅闻笙好像对这种事格外热衷,多少次都做不够,每一次都非常热情,做着做着就开始发疯。
今天忽然变得克制又温柔起来,反而让余束白有些不习惯。
他不想在这件事上消耗太多时间,干脆抢回了主动权。
傅闻笙呆滞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伸手扶住他的腰。
结束之后两个人又一起冲了个澡,余束白被傅闻笙抱进怀里,皮肤贴在一起,对方的体温让他觉得很舒服,很快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他起得很早,傅闻笙做早餐的时候,他去给阳台的花草浇水,结果发现刚住进来的时候他跟傅闻笙一起买的那盆兰花好像生病了,叶子居然全部变黄了。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他在网上搜了一会儿资料,不太确定这盆兰花枯萎的原因,打算过了答辩抽个时间抱去花店让老板帮忙看看。
吃过早饭,傅闻笙边收拾碗筷边道:“我今天有点事,中午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晚上可能会回来得比较晚,你不用等我,先睡就行。明天晚上我给你做饭,庆祝一下我们院草提前两年毕业。”
毕业答辩能不能通过这种问题不在两个人的考虑范围内,余束白笑了笑说:“行,那明天我去买菜。”
学校要求答辩要穿正装,余束白换了身衣服出来,很普通的西装,学校里的成衣店买的,尺寸不是特别贴合,款式也很死板,穿着有些不太舒服。
他整理好袖口,一抬头就发现傅闻笙看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对劲。
余束白假装不知道他的心思,径直去玄关换鞋,开门的时候,傅闻笙忽然拉住他,把他压在门上亲了好一会儿。
余束白呼吸有些不稳,推开傅闻笙说:“别闹,我要迟到了。”
傅闻笙又亲了他一下才罢休,然后帮他整理好被弄乱的衣领和领带,笑了笑说:“答辩顺利。”
到学校之后,经过一片绿化带的时候,花丛里忽然蹿出来一只黑猫,喵了一声,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余束白多看了两眼,倒不是迷信黑猫不详的传说,只是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傅闻笙手里的那张照片。
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小橘猫没错,可是他记得傅闻笙平时并不喜欢亲近猫狗之类的小动物,为什么会对着那样一张照片发呆?
他隐约感觉这里面可能有什么问题,可又想不明白会是什么问题。
找机会问一下好了。
答辩之前要抽签,余束白抽到的号码靠后,排到了下午。
阶梯教室里坐满了同专业的同学,按理说都是他的学长学姐,不过余束白上课的时候差不多都见过,也不算太陌生。
他的手机保持静音,震动也没开,认真听着其他人的答辩。
轮到他的时候,他把手机放到座位的抽屉里,空着手上了台。
这篇毕业论文他写得很用心,他的导师看了初稿便很满意地建议他拿去发表,还给他推荐了几个投稿平台。
余束白对论文的内容很熟悉,熟练地讲完PPT,下面的答辩老师便一个接一个地问他问题,如果不是时间不够,他们大概还有很多问题想跟余束白探讨。
余束白对答如流,结束的时候下面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同期答辩的学生们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欣赏和敬佩。
余束白心里没什么波动,冲台下微微鞠了一躬便回了自己的座位。
打开手机发现有很多个未接来电,看号码是医院打过来的,他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顾不上其它,匆忙从后门出去给那边回电话。
听到余静岚心脏衰竭正在抢救的消息,他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没站稳,手机也掉到了地上,屏幕摔出一大片蛛网一样的裂纹。
路过的两个男生看到他脸色很苍白,过来问道:“同学你没事吧?”
余束白没听见他们的声音,只是抖着手捡起手机,然后跌跌撞撞地跑了起来。
初夏的午后阳光正盛,气温也有些高,校园里的女生们早就换上了短裙短裤。
余束白规规矩矩地穿着衬衣和西装外套,他跑得很急,却一点没觉得热,反而遍体生寒。
他穿过人群,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越跑越快,一口气跑到学校大门,仓促地拦了辆计程车,报出那个医院名字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肿了,声音也沙哑难听。
司机看到他这副着急的样子,问他是不是家里人出了什么事。
余束白只是坐在那儿不停地喘息,连问题都顾不上回答。
他脑子里很乱,一会儿是余静岚昨晚说要看他穿学士服的样子,一会儿又看到年轻的余静岚向他伸出手,说要带他去吃好吃的。
还有余静岚被周建安扔下楼的时候躺在血泊里的模样,有余静岚上一次突发心梗被送去抢救的模样。
画面不停地变幻,最后定格在校园里的那只黑猫上。
据说看到它代表着会有亲人离世。
但余束白不信。
他看了眼车窗外的地标,哑着嗓子问:“师傅,能不能再快点?”
司机大叔叹了口气,“不能再快了,市区限速。”
余束白看了眼爬满裂纹的手机屏幕,下午三点四十七分,他给医院回电话是十六分钟之前。
高三那年余静岚因为急性心肌梗死进抢救室的时候,他不记得自己到底在医院走廊等了多久才看到余静岚被推出来。
可那时候至少他人在医院,他可以在抢救室外面陪着余静岚。
现在他却因为答辩错过了医院的电话。
心脏衰竭,为什么会突然心脏衰竭呢?
自从余静岚因为尿毒症住院之后,他明明已经按照医生的要求每隔一段时间就带余静岚去体检,前几天的体检结果医生也看了,说没有新的问题。
之前的心脏搭桥手术做得很成功,这两年余静岚的心脏也没再出过什么大问题,为什么突然就心脏衰竭?
余束白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齿轮被硬生生卡住,完全不能转动。
明明不是晚高峰的点,前面的路却开始堵车。
司机大叔看了眼他苍白的脸色,有些急躁地拍了拍方向盘说:“早知道走另一条道儿了,这条路更近,没想到遇上了车祸,现在也调不了头。”
余束白回过神,拿给他一张百元的纸币,等不及找零就打开车门下去了。
司机看着他飞速奔跑的身影,摇着头叹了口气。
余束白把手机塞进口袋,边跑边脱了西装外套,随手扔在路边的灌木丛上,又解开领带和领口的纽扣。
他穿过那条被堵得水泄不通的马路,按照脑海里的地图拼命往前跑。
跑出堵车的那条路之后,他又重新拦了辆出租车,刚报完医院的名字,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是医院的电话。
他有些不敢接,但还是抖着手滑了接听,生怕会错过余静岚的消息。
电话那边的工作人员大概是习惯了这种事,语气没什么起伏:“病人抢救失败,已经转移到太平间了,请节哀。”
余束白感觉一阵耳鸣,哑声问:“什么?”
那边的工作人员静默片刻才道:“节哀。”
余束白茫然地看着黑了屏的手机,有些无法理解刚刚听到的话。
他不相信,不相信余静岚真的会这么突然地离开他。
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余束白想。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匆忙赶到医院,跑去余静岚的病房,却只看到空了的病床。
一个护士走过来问:“你是病人家属吧?”
余束白连忙点头,急切地问:“是,我妈呢?还在急救吗?在哪个地方?”
护士递给他一份文件,“这是您母亲的病危通知书和死亡通知书,遗体已经转移到负一楼的太平间了,麻烦您确认之后签字。”
余束白拿着那两张薄薄的纸,看着上面鲜红的医院印章,还有死者后面余静岚的名字,木然地跟着护士进了电梯。
直到看见余静岚的遗体被工作人员从冷柜里拉出来,他才不得不相信,余静岚真的已经离开他了。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余静岚这个人存在,他再也看不到余静岚冲他笑,听不到余静岚叫他阿树,也摸不到余静岚的体温和脉搏。
他没有妈妈了。
他永远地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唯一的亲人。
余束白摸了摸余静岚冰凉的脸,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他在死亡通知书上签了字,给学校老师回了电话道歉,说自己临时有急事,然后开始联系殡仪馆。
做完这些,他给傅闻笙打了一通电话。
他现在很想见一见傅闻笙,想让傅闻笙抱一抱他。
他太冷了,需要傅闻笙的体温让他取取暖。
可是傅闻笙没有接,直到电话自动挂断。
余束白的脑子变得越来越迟钝,好一会儿才对自己说,或许傅闻笙是有事没听到。
他又打了一次,依旧没人接。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机械性地拨打那个号码,一次又一次,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余束白坐在医院的安全通道,看着毫无反应的手机发了会儿呆。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四周已经变得一片漆黑。
他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太久没动,腿已经麻得失去了知觉。
他扶着楼梯扶手,一阶一阶地走下去,走到头才发现这里是地下停车库。
他不是从病房那一层下来的,而是从负一楼的太平间。
手机没电了,要充电。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所以又转身往楼上走。
在医院附近的便利店给手机充上电之后,余束白又开始机械性地给傅闻笙打电话。
不知道到底打了多少个,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联系不上傅闻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