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董事会研讨之后,傅闻笙从各部门抽调了一些人员组建了一个项目组,专门负责那几个公司的实地考察以及市场调研。
他看完项目组送来的最新一批资料, 抬头就看到外间的余束白也还没走。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傅闻笙记得余束白下午一直没出去吃饭, 他觉得这样对胃不好, 走过去问:“余特助还没下班?”
余束白看向他道:“傅总不也在加班吗?”
傅闻笙笑了一下, “没什么要紧的事,余特助要是有时间,不如一起去吃个饭?”
余束白拒绝得很干脆:“抱歉, 我今天约了人。”
傅闻笙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 他想问余束白约了谁, 是哪种约会,可他知道即便问了也无法阻止余束白,只会让余束白更加讨厌他。
公司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需要私下跟余束白见一面好好聊聊, 就算他拿不出证据证明余静岚的死跟他无关, 至少也要把当年他说的那些混话解释清楚。
可是现在看来, 余束白并不想给他私下接触的机会, 也不会心平气和地跟他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傅闻笙艰难地维持住了那个笑,“这样啊,那改天再约。”
余束白并未给他答复,傅闻笙只好回了自己办公室。
他现在的确没什么要紧的事需要加班处理,但是余束白没走,他也不想现在下班。
他随便找了几份文件来看,一直等到九点多,才看到余束白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傅闻笙连忙跟上,见余束白往员工用的普通电梯走,叫住他道:“总裁办的电梯已经给你开通了权限。”
普通电梯经常会很拥挤,他不想让余束白跟别人挤电梯,所以特意让人事给余束白开通了特殊权限。
除了他和傅柏桦,只有余束白有这个待遇。
但余束白没有领他的情,冷淡又客气地说了声谢谢,然后还是进了普通电梯。
这个点才下班的不止他们两个,傅闻笙不想惹人注目,只得转身去了总裁办的专用电梯。
到了地下停车场,他没着急走,坐在车里又等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了余束白的身影。
傅闻笙正想去问余束白需不需要他送,却看到余束白上了另一辆车的副驾。
原来是真的约了人,可他宁愿余束白是因为不想搭理他随便找借口拒绝。
傅闻笙看着那辆奥迪缓缓驶离停车场,鬼使神差地发动车子跟了上去。
他平时不喜欢用司机,一般都是自己开车,只有喝了酒或者特别累的时候才会叫司机接送。
如果有司机在的话,他可能会因为种种顾虑克制住自己,可是现在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他也不想做出这种窥探别人隐私的事,可那是余束白,万一余束白真的是去约会……
他知道他没有立场去阻止,但他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真的没办法不去在意。
傅闻笙跟了那辆奥迪一路,最后发现车子停在了一家高档的法式餐厅门口。
他怕被余束白发现,不敢跟得太近,只能看出驾驶座下来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商务款的正装,大概也是刚结束工作。
如果他们约的地方不是法式餐厅,傅闻笙还可以自我安慰地想余束白可能是有工作上的事要处理才会跟这个人一起吃饭。
可是谈工作不可能来吃法餐,更何况还是高档餐厅。
而且余束白现在是他的助理,有没有什么工作要跟别人谈,他最清楚不过。
他看到那个男人摆出一副绅士的姿态给余束白拉开车门,两个人似乎说了什么,余束白忽然笑了一下,然后两个人便并肩走了进去。
傅闻笙的手握在方向盘上,不自觉用了很大的力气,指节隐隐发白。
他想冲进去问余束白跟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想去看看那个男人长什么样,有哪里比他好。
可是一想到他跟余束白分开的原因,他又丧气地对自己说,可能在余束白看来,没有比他更糟糕的男人了。
这家法式餐厅不在闹市区,周围很安静,昏黄的路灯照着银杏树光秃秃的枝丫,在路面上留下稀疏的树影。
傅闻笙从储物格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咔哒一声,打火机的火苗从黑暗中蹿出来,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在他脸上,他看了眼后视镜里映照出来的人影,感觉跟鬼一样,是连他自己都讨厌的样子。
他叼着烟,却没怎么抽,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餐厅的大门,每一秒都在期盼着余束白从那里走出来。
可是没有。
他在车里等了两个多小时,没开暖气,可他却感觉不到冷。
他用光了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冲进去找余束白,只是一个人在外面等。
他知道法餐最适合约会,不管是暧昧期还是热恋期。
因为足够浪漫,用餐时间也足够长,两个人可以慢慢享受着美食、美酒和音乐,可以在那种浪漫的氛围中增进感情。
他也曾带余束白去尝试过,是另外一家餐厅。
余束白总是把自己忙成陀螺,那次他好不容易才等到余束白挤出时间一起出去吃饭,说好了去尝尝一家新开的泰国菜,本来他都已经订好了位置,结果余束白突然打电话说有个朋友过去找他,要一起吃个饭。
那个朋友是宋宇航,也是余束白出国之前唯一的朋友。
他趁着余束白爽约理亏,得寸进尺地把泰国餐厅换成了法国餐厅,余束白觉得法餐又贵又浪费时间,但是为了补偿他还是答应了。
那顿饭他们吃得很开心,余束白甚至陪他喝了一杯红酒,那是余束白第一次主动想要喝酒。
傅闻笙的脑海里全是过去的美好回忆,眼前却只有寂静的夜色。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余束白还没出来。
他甚至开始怀疑,那两个人是不是直接去了酒店……
不,不会的。
傅闻笙打开车窗,冷风灌进来,让他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没再往那个方向深想下去。
就在他快要控制不住想要进去找人的时候,余束白和那个男人终于一起出来了。
傅闻笙眯了眯眼,终于看到了那个人的长相,是余束白在A大时的学长,叫郑铭哲。
那天晚上他醉酒没有回去,也没接到余束白的电话,对余束白所经历的事一无所知,是郑铭哲把昏迷的余束白送去了医院。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监控视频里浑身湿透的昏迷着的余束白被郑铭哲抱在怀里的画面,还记得郑铭哲在余束白的病房里守了一夜,甚至还细心地给余束白买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余束白穿着郑铭哲买的衣服从医院离开,却把他送的手机扔进了垃圾桶。
郑铭哲是那个时候就对余束白有想法了吗?
傅闻笙从不怀疑余束白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会不会有其他人,他相信余束白对他的感情,也相信余束白的人品。
可是如果郑铭哲在余束白受伤的时候趁虚而入,他不能百分百保证,余束白不会对郑铭哲动心。
毕竟当初他追余束白的时候,也算是趁着余束白还没成长起来,无法独自解决那些麻烦,顺手帮了余束白一把,所以才获得了慢慢打动余束白的机会。
现在换成郑铭哲,又为什么完全不可能呢?
傅闻笙之前一直以为,余束白的离开对他来说已经是最痛苦的事了,可是现在他才发现,眼睁睁看着余束白走向另一个人的时候,比找不到余束白更加让他痛苦。
他就像是在被一刀一刀地凌迟,而现在这个局面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看着郑铭哲又一次替余束白拉开车门,看着余束白坐进郑铭哲的副驾,看着郑铭哲弯下腰,上半身探了进去,不知道是在替余束白系安全带,还是在跟余束白……接吻。
傅闻笙艰难地移开视线,关上车窗,调头离开了。
他害怕自己会彻底失控,害怕自己会又一次把事情搞砸。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功亏一篑。
就算……就算余束白真的喜欢上了别人,他也不能再冲动行事。
过去的教训已经足够惨痛,起码余束白现在还好好的,要是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傅柏桦不知道又会怎么利用余束白来教训他。
他不能再让余束白因为他受到伤害。
余束白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扭头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只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渐渐远去。
他避开郑铭哲的手,客气地说:“谢谢师兄,我自己来就行了。”
郑铭哲退开一点,认真地看着他,又一次问道:“小余,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我四年前就已经离婚了,现在是单身。”
余束白的语气和缓下来,“师兄,谢谢你这几年对我的关照,但是我……”
“你还是忘不了他?”郑铭哲问。
当年傅闻笙来找他逼问余束白的下落时,他就对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所猜测,后来也慢慢证实了这一点。
他不知道余束白跟傅闻笙具体是因为什么分的手,不过两个人之间阶层差距太大,确实不太能走得远,分手也正常。
他就是没想到,傅闻笙会给余束白留下那么大的影响,居然这么多年都没走出来。
余束白听到这个问题,平静地摇摇头,“没有,我只是,不想再谈恋爱了。”
郑铭哲仍旧不死心:“难道你要一个人过一辈子吗?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可以等你慢慢试着接受我,要是以后你想分开,我也不会再纠缠你骚扰你,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余束白打断他:“师兄,抱歉。”
郑铭哲忽然又笑了起来,很有风度地说:“没关系,我们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对吗?”
「朋友」这个词让余束白忽然想起一些不愿意再想起的过去,他垂下眼,委婉地拒绝:“你永远都是我师兄。”
郑铭哲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啊,怎么还是这么固执。”
余束白又一次道歉。
郑铭哲退回车外,隔着车窗看着余束白那张愈发动人的脸,压下心里的遗憾说:“以后遇到什么困难记得来找我,师兄能帮到你的就一定会帮。”
余束白冲他笑了一下:“谢谢师兄。”
郑铭哲又道:“不想笑的时候不用勉强,在师兄面前你可以放松一点。”
余束白眼里没什么笑意,面上却仍旧保持着那份浅笑,又一次跟郑铭哲道谢。
郑铭哲叹了口气,“行了行了,整天不是在道歉就是在道谢,师兄听都听烦了。”
余束白只是看着他,没再说什么。
郑铭哲绕到另一边上了驾驶座,用开玩笑的语气抱怨:“可惜了今晚的那瓶红酒,早知道你不喝酒,我就不让他们提前开了。”
余束白带着歉意说:“下次我请师兄。”
郑铭哲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笑道:“那我可就等师弟来请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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