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也在袭击中受伤或者死亡,这边没有人主事,可能就不会在短时间内查到那么多线索,警方也没办法根据线索审讯嫌疑人得到有用的口供。
而许嘉远在掌控住傅氏集团之后,大可以让人去销毁那些把柄,甚至可以对行凶者杀人灭口。
余束白应付完董事会的那群人,没有在他们身上多浪费时间,迅速结束会议便又回了医院。
一夜过去,现场的救援工作也已经结束,剩下的便是伤员的安置和安抚死者家属。
余束白本来想自己去跟死者的家属们见面,陈助理怕再出什么意外,无论如何都不同意。
“傅总还没醒,万一你也出了什么意外,就真的没人能接手这些事了。而且,傅总肯定也不想让你去冒险。”
余束白垂眸思考片刻,也没再坚持,不然等傅闻笙醒过来知道这件事,肯定要生气。
韩医生说傅闻笙的心脏需要慢慢养,这期间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也不能操劳,不然的话可能会留下病根。
余束白做好决定,把本地的负责人叫过来说:“那这件事就交给张经理去处理,多带几个人,找个室内的场所把家属都集中起来,进去之前先安检。跟家属沟通的时候要注意态度,先解释一下安检的原因是为了保障所有人的安全,然后好好道歉,千万不能激怒对方,赔偿就按傅总之前的安排来。他们要是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都可以商量。”
出了昨晚的事,张经理本来也很害怕面对那些家属,但余束白把解决的办法都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了,他没办法再推辞,连忙应了下来。
事情实在太多,人手也不太够用,从总部调人过来需要时间,余束白忙得分身乏术,中午只随便吃了点东西应付一下便又忙到了半夜。
他找医生问完傅闻笙的情况,又在医院守了一会儿,然后才回酒店休息。
洗完澡躺在床上,即便身体已经非常疲倦,脑子还是停不下来,闭上眼就是傅闻笙中枪后的样子。
最后他不得不吞了一片安眠药才勉强入睡。
傅闻笙在ICU待了五天才转移到普通病房,不过人一直昏迷着没有清醒,这期间余束白每天都忙着收拾傅氏集团的烂摊子。
要是按照他以前的想法,他更希望加速傅氏集团破产。
余静岚的死肯定跟傅柏桦脱不开关系,毁了傅氏集团就是报复傅柏桦的第一步。
可是回国之后他发现傅氏集团被傅闻笙管理得很好,给很多人创造了一个足够公平的工作环境,最底层的普通员工也没有被当成人肉电池这种消耗品,每个人都得到了应有的尊重。
如果傅氏集团被毁,会有很多人失去工作,可能有人因此还不上房贷,可能有人付不起亲属的医疗费。
即便大部分人能够重新找到工作,也很难再有傅闻笙管理下的傅氏集团那么人性化的制度。
他们可能会被上司职权骚扰,可能会被要求无休止地加班,可能会因为生育失去晋升的机会。
毁掉傅氏集团并不难,让它脱胎换骨才是真的不容易。
傅氏集团如今的状态是傅闻笙花费了很多精力才整改过来的,他不能看着这个全新的企业因为傅柏桦过去所犯的错毁于一旦。
而且,傅柏桦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视若珍宝的那些股份会被傅闻笙转赠出去。
余束白没打算真的把那些股份据为己有,但他要让傅柏桦看到傅氏集团被他这个外人掌控的局面。
这恐怕比毁掉傅氏集团更让傅柏桦难以接受。
余束白忙了一个星期,终于查清了楼房坍塌的原因和应该为此承担责任的人,那一期工程所建的居民楼将全部拆除重建,业主可以选择是要新房子还是要补偿款,死者家属的赔偿和安抚也进行得还算顺利,网上的舆论也在慢慢缓和。
而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的傅闻笙也终于清醒了过来。
第43章
傅闻笙睁开眼便看到余束白在他的病房里对着电脑处理工作的样子, 他明明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盯着余束白看了一会儿, 对方就像察觉到他的目光一样忽然抬起了头。
见他醒了, 余束白明显怔愣了片刻,而后放下笔记本走到他的病床旁边,在他跟前半蹲下去, 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声音发紧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傅闻笙缓缓笑了起来,“我们赢了?”
余束白冲他点点头,“对,我们赢了。”
按照医嘱, 傅闻笙现在需要多休息, 所以余束白暂时没有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的细节告诉他, 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我们赢了, 你好好养伤就行。”
傅闻笙能感觉到余束白身上发生的变化, 和当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一样,余束白又一次变得柔软起来,看着他的时候眼神也很温柔, 这让他忍不住抬起手, 想摸一摸对方的脸, 以此来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余束白察觉到他的意图,握住他的手主动把脸颊贴过去,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
柔软温热的触感无比真实,傅闻笙终于确信, 眼前的一切不是他的幻觉。
两个人还没来得及温存片刻, 旁边的仪器忽然滴的一声发出了警报, 余束白发现傅闻笙的心率在不断飙升, 吓了一跳,连忙按铃叫医生过来。
好在医生检查完之后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让他别刺激到病人,又叮嘱傅闻笙注意调控情绪,伤好之前千万不能太激动。
等医生离开,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傅闻笙的表情有些不自在,目光到处乱飘,就是不敢看余束白,好一会儿才道:“抱歉,又让你担心了。”
余束白叹了口气,他也没想到只是那种程度的接触就让傅闻笙那么激动,“是我的原因,我以后会注意。”
傅闻笙听出余束白话里的意思是不会再随便跟他肢体接触,顿时又有点不高兴。
但是想起医生刚刚说的话,他又把那点不高兴压了下去,可怜巴巴地看着余束白道:“下次不会了,我保证,刚刚是因为……因为我害怕这不是真的,所以才……”
余束白拉了把椅子在他病床旁边坐下,冷酷无情地说:“要遵医嘱。”
傅闻笙耷拉着眼角,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看起来非常失落,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大狗。
余束白克制着心里的不忍,拿平板看起了邮件。
不然的话,他可能撑不了多久就会败下阵来。
傅闻笙身体没有恢复,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好用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余束白的五官。
修长的眉,漂亮的双眼,高挺的鼻梁,浅色的薄唇,冷白又光滑如瓷的皮肤,明明已经熟悉到闭着眼也能刻画出对方的样子,却还是这么都看不够,越看越觉得好看,是每一眼都会被惊艳到的那种程度,让人控制不住地沦陷进去。
肯定是这些天太忙太累,余束白明显又瘦了不少,眼底也有一片淡淡的青黑,明显是没有休息好。
傅闻笙有些心疼,又因为医嘱不敢放任自己沉浸到那份心疼中去,忍不住开口喊他:“阿树。”
余束白嗯了一声,迅速看完剩下的几行字才抬头看向他问:“怎么了?”
“别太累了,要好好休息。”傅闻笙说。
余束白笑了一下,“我知道,现在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今天晚上我会早点睡。”
傅闻笙笑着点点头,又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余束白忽然翻起了旧账:“你也知道我辛苦啊?上次不知道是谁伤好了不出院,硬是在医院赖了两个多月。”
傅闻笙连忙解释:“我那是想给许嘉远挖坑看他会不会跳,而且,回公司就不能跟你单独相处了,你在公司就没给过我好脸色看。”
余束白其实已经开始后悔没有早点相信傅闻笙了,不仅不信任对方,他还亲自把人打进了医院。
他怀着这份愧疚看着傅闻笙说:“好了,之前的事先不提了,我这不是在补偿你吗?”
傅闻笙:“这算什么补偿?你好好休息我才放心,公司的事没那么重要,忙不完就先放着。”
余束白点头应下,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又陪傅闻笙聊了一会儿。
傅闻笙重伤未愈,用的药也有助眠成分,没醒多久就又睡了过去。
余束白用热毛巾帮他擦了一遍身体,然后盯着他的脸出神了片刻,回过神就发现自己情不自禁地吻上了他的额头。
好在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傅闻笙也没醒,但余束白还是感觉有些不自在,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这种躁动的心情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他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出去透了会儿气,又跟陈助理交代了一些事,然后才回到病房继续处理工作。
傅闻笙现在住的是一家私立医院,小城市的条件比不上首都,但至少是单人病房,而且有陪护床,余束白这几天都是在陪护床上睡的。
即便现在傅闻笙已经醒了过来,余束白也没回酒店去睡。
想到傅闻笙让他好好休息,他今天只工作到十点钟就去洗漱了。
在傅闻笙旁边的陪护床上躺下来之后,他又忍不住盯着对方沉睡的样子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关灯睡觉。
这一觉睡得很沉,夜里没有反复惊醒,也没有不停地做梦,连生物钟也忽然失去了作用,一口气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七点。
睁开眼看到窗外高悬的朝阳,余束白还有些不习惯。
这些年他几乎都是六点钟之前就会醒,上一次睡到这么晚,还是跟傅闻笙在一起的时候,头天晚上被傅闻笙闹得狠了生物钟才会失灵。
明明已经过去了六年多,现在回想起来却像是刚刚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反而是在国外那几年的记忆更加模糊,好像每天过得都差不多,五六年的时间他甚至没有好好欣赏过一次早晨的阳光。
首都早已经入秋,这个西南边陲的小城却还是夏天的感觉,楼下的香樟树刚换过一轮叶子,新长出来的叶片在阳光下显得嫩生生的,那种生机勃勃的绿让人看一眼便心旷神怡。
余束白收回目光,见傅闻笙还没醒,便又拿毛巾给他擦脸,结果擦到一半傅闻笙忽然睁开了眼。
余束白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命令他道:“别动。”
傅闻笙便乖乖闭上眼让余束白继续擦,擦完了他还故意问:“现在可以动了吗?”
余束白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然后才道:“可以了。”
傅闻笙顺势在余束白手指上亲了一口,然后便冲着余束白笑。
余束白瞪他一眼,见他没有像昨天一样忽然心率飙升才放过他。
傅闻笙仍旧在笑,那副表情看起来似乎还有一丝小得意,像吃到肉骨头的大狗,搞得余束白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个人的视线纠缠在一起,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忽然升高了不少。
余束白收拾好毛巾,端着水盆去了卫生间。
洗漱的时候总是想起傅闻笙刚刚的样子,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之前看起来也挺成熟沉稳,在公司很能唬人,怎么一受伤就忽然变得这么幼稚。
余束白心里各种嫌弃,洗完脸抬头看向镜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在笑。
镜子里是他自己的脸,笑起来的样子却很陌生,只看一眼就又让他有些不自在起来。
等他从卫生间出去,就见刚刚还看着窗外出神的傅闻笙立马扭头往他这边看了过来,盛满了笑意的眼睛格外明亮,迫不及待地招呼他道:“阿树你听,外面有鸟在叫。”
余束白凝神听了一会儿,不知名的鸟儿叫声清脆,大概是好几只聚在一起,此歇彼涨,叫得十分欢快。
陈助理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幅画面,两个人都没说话,也没看向对方,但脸上都带着惬意又鲜活的微笑,好像在享受什么极为美妙的事情一样。
陈助理眨了眨眼,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他倒是见过很多次傅总笑起来的样子,但往往都是笑里藏刀,一边笑一边毫不留情地把傅董的人踢出公司,跟现在这副样子完全不一样。
至于余特助,一起工作了大半年,他几乎没见对方笑过,即便有也只是扯一下嘴角的那种极为敷衍的假笑。
即便余特助总是冷着一张脸,秘书部的小姑娘们私底下也一直很喜欢他,说他是冰山美人,要是被她们看到余特助现在的样子,那群小姑娘还不得发疯。
陈助理脑子里闪过很多种念头,直到余束白察觉到他的存在,收起笑看向他的时候,他才猛地回过神,把手里的早餐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说:“我今天买了两人份,傅总现在能进食了吗?”
“可以吃一点。”余束白说。
陈助理连忙道:“那就好,买的粥比较清淡,要是还有什么想吃的,我再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