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我要是不管,等方歧醒了你是不是还得打他一顿?!”
对林文博的管教,周丽茹看在眼里却很少插嘴,一是林文博不一定听她的,二是三言两语也改变不了什么,林文博有自己的想法,可他教训林方歧教训成这样,周丽茹实在没法不管了。
“他该打!”林文博乍然喝道,周丽茹被他吓了一跳,僵坐在椅上。
林文博愤然转身,又道:“他找了个男人谈恋爱!难道还不该打!”
他的话像被一道闪电劈中周丽茹,周丽茹久久没动,一直维持着僵硬的姿势。
好一会儿,林文博才低声道:“妈,你管不了。”
等林方歧转醒的时候,病房里只剩下林文博,身上密密麻麻的疼痛和眩晕的感觉仍然存在,脑震荡的后遗症作乱,林方歧反胃,但吐不出来。
他醒来时,林文博正打完一通电话,而他手上却拿着另一部手机。
林方歧视线模糊一瞬,下意识摸兜,没在兜里摸到手机的痕迹。
“我拿走了。”林文博注意到他的动作,平静说:“在你出国之前,不会还给你。”
“……什么?!”林方歧蓦然睁大眼。
“你们系的交换生项目,我帮你申请了,你出去一年再回来。”
交换生项目早就过了申请截止日期,林方歧心念几转,又觉得好笑,林文博向来不愿意搞特殊,对砸钱走后门的行为深恶痛绝,谁知道现在却自打巴掌。
“你要把我送走?”林方歧撑坐起来,冷冷地盯着林文博。
“路……”林文博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他怎么样,我管不了,你是我儿子,我只管你。”
林文博说:“你和他断了,我还认你这个儿子。”
林方歧哂笑,道:“我要是不呢?”
“由不得你!”
林方歧掀开被子下床,一阵头晕,气势弱了两分,就听见林文博继续说:“我不把事儿闹开是看在路志昉的面子上!路越凛一个吃公粮的,王秀雅还什么都不知道,你敢再犯浑,我也懒得讲仁义道德!”
“你……!”林方歧一直平缓的情绪终于生出波澜。
--------------------
我没打破镜重圆的tag哈(没存稿了,接下来应该会恢复单更)(玫瑰.jpg)
第85章 我就是喜欢他
林文博不懂怎么教孩子,但却足够了解林方歧,林文博清楚他的软肋,也能拿捏他的七寸。
找了两个人照看着林方歧,林文博得到了理想中的结果,林方歧果然不再唱反调,只是也不跟林文博开口说一句话,别人问什么,他一句也不答。
脑震荡的后续反应太强烈,也有可能是被一连串糟心窝火的事击垮了食欲,林方歧不想吃饭,却被林文博认为是另一种反抗。
不吃饭就输营养针,林文博多的是办法,一直关心着林方歧情况的周丽茹却坐不住了,她被林文博说的那一通话给吓到,没敢见林方歧的面,林方歧喜欢上一个男人实在是太离经叛道,周丽茹试图消化,却如鲠在喉。
但对林方歧的不解和无法面对还是在心疼下被冲散,周丽茹忍不住进了病房看望林方歧,却发现他瘦了好大一圈。
看望之前还想硬着心肠让他走回正道,可对上林方歧,周丽茹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止不住地叹气,又不能真对林方歧露出什么冷脸来。
林文博不许林方歧和其他人接触太多,更不允许他拿到手机,被关在病房养伤这么些天,林方歧只能看见来来往往的医生和护士。
手背上针扎的青紫明显,脸色也不好看,周丽茹试图劝他。
“那个人……是他胁迫你吗?”
林方歧低眉看着面露哀色的老太太,良久后才道:“没人胁迫我。”
“你怎么就,”周丽茹一掌拍在他身上,“你怎么就喜欢上一个男人!”
“我就是喜欢他。”林方歧别开脸,“我也改不了。”
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连缝针的伤口都不再渗血,短暂的假期早就过了,不知道林文博使了什么手段,硬把他强留在医院,连学校都不准他去,估计已经被安排好,按照林文博所说的,他只需要等着出国。
“怎么就改不了,你喜欢一个男人……!”周丽茹又是急又是气,嘴里说着,又打了他一巴掌,落在林方歧身上却轻飘飘的,不痛不痒。
林文博事情太多,没法时刻守在医院,他派的人蹲在门外,像两个敬职敬责的门神,林方歧在他们进门的时候观察过,都是练家子,估计是林文博从部队里找来的退伍兵。
此时病房里只有周丽茹和林方歧,周丽茹带了吃的,让林方歧再不甘心也要吃东西,对上这个从小怜爱自己的老人,林方歧不免得寸进尺。
“外婆,我想打个电话。”他看着周丽茹,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都到现在了,你还想着联系他?”周丽茹气急,站了起来。
“外婆——”
“别想了!”周丽茹道:“他都被你爸赶跑了,你还惦记他干什么!”
林方歧蓦然睁大眼。
-
从到达邻省的第一晚开始,路越凛一直没能拨通林方歧的电话,第三天忙到凌晨将嫌疑人一并抓到,他一宿没睡,等到周俊茂消息传来时,他更坐不住了。
所里的同事帮忙查了监控,林方歧是自己出门,但紧接着就被送进了医院,而送他去的人是林文博,这几乎坐实了路越凛的猜想。
原本他还需要参与审讯,跟杜生、张琪一起回去,但焦躁已经将路越凛的耐心消耗殆尽,抓捕结束的当天,他就单独定了回程的票,路越凛直奔医院。
在邻省没能睡一个好觉,路越凛脸色疲倦,一路过去,心绪像是被油锅反复煎炸。
半路上,路越凛给林文博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时,林文博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热情地问候,他沉默不语,让这通电话意味难明。
如果拨通电话前,路越凛还抱着万分之一的期望,那电话接通后林文博态度的改变就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林叔……”
嗓子眼像被塞了团棉花,路越凛在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头次陷入如此境地。
听到路越凛的声音,林文博倏地将电话挂断。
路越凛没有和他交代会去医院,所以当天去往医院的林文博便被路越凛堵了个正着。
私人医院管理严苛,林文博又特别交代,路越凛连病房号都查不到,更别提直接去看望,他只能等在楼下,万幸路越凛在停车场等到了林文博的身影。
触不及防和他撞上,林文博脸上表情变幻,最后只剩下木然和冷漠。
“林叔,我——”
“以后不要再来了。”林文博道。=屁鼗=
路越凛想知道林方歧的境况,他没法不问,也没法不来。
“方歧呢?”
“你还有脸提他!”林文博忍耐的阈值突破极限,他大步走去攥住路越凛的衣领狠狠揍了他一拳,路越凛没躲,生生受下,唇角瞬间磕出一道血线。
“我让你管着他!我让你把他往正路上带!你就是这么管的!”林文博胸膛剧烈起伏,他的拳头砸在路越凛身上,闷痛席卷周身,路越凛低着头与林文博视线平齐。
“是我的错,”路越凛抹掉嘴角的湿濡,低声说:“都是我的错。”
“晚了!你把他拐到这条路上!说什么都晚了!”
林文博发泄一通怒火,在停车场保安闻讯赶来时,情绪才慢慢平息下去,他松开路越凛。
“别再联系我,也别再来找方歧。”林文博大步走向电梯,路越凛卡住电梯门急声问:“林叔,方歧他还好吗?”
“他好得很!”
林文博甩开他的手,电梯门慢慢阖上,路越凛迫切地想往里探一眼楼层,却什么也看不清。
他在停车场待了很久,没有等到林文博再出来,倒是保安来询问,话里话外让路越凛不要留在这儿找茬。
路越凛待不下去,只能回家。
家里确实如同周俊茂所说,连墩墩也不在,房里空得吓人,路越凛坐在客厅许久,开了一瓶酒猛灌起来。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没有给两人任何的准备时间,路越凛干喝着酒,一瓶接着一瓶,不知道开了多少。
酒气弥漫在客厅,可就在路越凛生出醉意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路越凛一愣,以为是幻听,他镇定两秒,敲门声继续响起,路越凛站起身急忙去开门。
脸上的笑意刚扬起,在开门后倏地凝固在脸上,门外不是他幻想中的林方歧,而是突然造访的王秀雅。
“方歧他——”王秀雅正拍着门,房门就被拉开,她满腹疑问刚张口,看清路越凛脸上的伤口和扑面而来的满室酒气话音又戛然而止。
“你跟谁打架了?!”王秀雅惊呼一声,她跨进门槛,急忙查看路越凛的伤口,视线又在他身上寻摸了一圈,“怎么回事啊!”
周俊茂家就在王秀雅住的筒子楼对面,两人碰上面时,王秀雅才得知路越凛突然回来了,还联系不上林方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心里焦急,给林方歧打电话关机,路越凛手机又一直打不通,心急如焚下,王秀雅就趁着天光赶来看看,她来得突然,连钥匙也忘了带,幸好路越凛在家给她开了门,谁知道还撞上他受伤又醉酒。
一连串的问题积在王秀雅嘴边,但此时全然的心疼把问题堵了回去。
“没事。”路越凛往后退了退,一脚踩在空易拉罐上。
王秀雅循着声音低头,皱眉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才几天的功夫,你把自己倒腾成这个样子?”
随即她想到了另一个可能,王秀雅试探问:“你和方歧打架了?”
路越凛性格稳重,哪怕任务受伤也不会在家里喝闷酒,加上联系不到林方歧这事,王秀雅断定两人闹了矛盾。
见路越凛不吭声,王秀雅更是确定。
“你们俩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我还逢人就夸你成熟稳重,年龄上去人也沉淀了,现在搞什么,和方歧闹起来了?还打架,我看你越活越回去了。”
王秀雅一边说着一边躬身收拾地上的易拉罐,忽然听见路越凛轻声说:“没有。”
“嗯?”王秀雅抬眸。
“我们没有闹矛盾。”路越凛喉头干涩,些微的醉意在此时一扫而空。
王秀雅拧起眉尖,“那你这伤是怎么回事?方歧人呢?”
路越凛静默地看着王秀雅,他神智清明,又好像不那般清醒。
“妈,”路越凛轻轻喊了声。
“干嘛?神经兮兮的。”王秀雅伸手,想探路越凛是不是在发烧,他却突然双膝一弯,跪在了王秀雅面前。
王秀雅神经一跳。
“好端端的,你做什么!”
“妈,对不起。”路越凛说。
王秀雅手指微颤,缓了缓才问:“对不起什么?”
她心内升起一阵诡异又奇妙的直觉,令她下意识规避路越凛接下来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