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透明人 第43章

  谢知谨沉默不语。

  “你江姨担心得不得了,幸好没什么事,天太晚了,明天再.....”

  “妈,”谢知谨打断母亲的话,“你们先休息吧。”

  他说着,不等母亲回应关掉了手机。

  手又不受控制地发起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谢知谨扶着墙面,胸膛大幅度地起伏,几分钟过后才勉强恢复了常态。

  走过熟悉的街道,往日的一幕幕浮现。

  他和江遥高中时放学回家必经此路,每次江遥都站在他身边,他不说话,江遥就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只要他转眸一看,定然能见到江遥灿亮的眼睛,像是炙热的太阳,又似闪烁的星火,有着绵绵不断的热意。

  有时候他走得快了,落后的江遥就会焦急地唤他,“谢知谨,你走慢一点,等等我啊。”

  他脚步不停,却不知不觉放慢。

  江遥小跑地赶上来,呼呼喘气,“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等等我——

  谢知谨猛然回头,漆黑的街道只有肆虐猖獗的北风叫嚣着,不见江遥的笑脸。

  心脏顿时被凿出了个血淋淋的口子,他终于意识到从前那个追随他的身影不再无条件地跟上他的脚步。

  江遥的笑语涌上耳边,“下次你再不等我,我就自己走了。”

  笑言成真。

  是他把江遥弄丢了。

  三道

  他走,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

第46章

  凌晨的除夕夜,此时此刻大部分人已经在家酣睡,高速道路上车流量骤减。

  贺鸣加速在公路上行驶,安装在两侧的路灯有些晃眼,他微微眯了下眼睛,开进昏黄的隧道里,又重新进入新一轮的黑暗。

  江遥跟父母谈话时没有挂断电话,因此内容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贺鸣太了解江遥,以致于从他和江遥分开那刻开始,他就预感到江遥定会和谢知谨继续纠缠不清,只是他没想到会捅到父母面前去。

  自然是会介意的,毕竟他才是江遥正式交往的对象,可贺鸣又比谁都清楚,江遥不可能放下谢知谨,就像他不可能放下江遥。

  这个世界上的爱错综复杂,有人爱人,有人被爱。

  他只不过是在清醒的沉沦而已。

  如果强硬让江遥做出选择,他又能有多少的胜算?

  如果按照常理进行,他怕是连江遥的三分爱都得不到。

  贺鸣眼前浮现江遥的面容,他慢慢地咬了下后槽牙,侧脸在光影中明灭难见。

  将近八点,贺鸣抵达江遥入住的酒店,他一夜未眠,面容稍显疲倦,一下车就直奔江遥给他的房号。

  贺鸣见江遥心切,未曾注意到身后跟上的身影。

  电梯在五楼停下,他敲响房门,“江遥,是我。”

  随着话音落下,紧闭的门被打开,一具滚烫的躯体像是归巢的雀一般扑进他的怀里。

  江遥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敲门声还以为是在做梦,直到听见贺鸣的声音他才确认对方就在门外,他近乎是热切地打开门,迫不及待地钻进能抚平他所有伤痛的怀抱里。

  他抬起两只因为哭得太厉害而红肿的眼睛,贪恋地看着贺鸣的五官,嘴一抿,眼泪又不争气地跑了出来,语气委屈,“贺鸣.....”

  贺鸣搂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团团包裹起来,掌心安抚性地在他后背搭着,柔和的声线带着浅浅的沙哑,“我在这里。”

  江遥抽噎着,一觉醒来并未觉得好受,晕晕乎乎地像是在坐旋转木马。

  一道清冽的声音骤然由几步开外的距离劈下来,“江遥。”

  江遥脑子嗡的一声,猛然望向声源处,清瘦的谢知谨站在走廊上,满目疮痍。

  贺鸣亦一同看着谢知谨。

  这样短的间距,却犹如有一道分水岭将他们隔绝起来。

  江遥搭在贺鸣腰上的手微松,诧异谢知谨会出现在这里。

  谢知谨在楼下等了整整一夜,这是离他们小区最近的酒店,他只是碰碰运气,在他的多次询问下,前台才透露江遥确实在此入住,却始终不肯把江遥的房号透露给他。

  那就等吧。

  等到江遥下楼,带对方一起回家。

  可谢知谨没等到江遥,先瞧见了贺鸣的身影,他甚至不必多思就理清楚来龙去脉。

  更别谈亲眼见到江遥与贺鸣相拥。

  江遥宁愿等待远在几百里外的贺鸣,却连他的电话都不肯接听。

  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三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气氛凝重至极。

  半晌,谢知谨缓过心脏的阵痛,白着脸忽略江遥与贺鸣靠在一起的姿势,哑声道,“跟我回家吧,江遥。”

  他近乎小心翼翼地上前,江遥却躲到了贺鸣的身后。

  贺鸣冷冷望着谢知谨,嘲讽道,“江遥在你那里只有伤心的份,回去做什么?”

  江遥不敢看谢知谨的神情,他紧紧地攥着贺鸣的袖子,抽噎着说,“我不想回去.....”

  谢知谨指尖微颤,艰涩问,“你要跟他走?”

  江遥终于抬起泪涔涔的眼睛,他一见到谢知谨煞白的脸色就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鼻子猝然泛酸,尽管如此,他还是强忍着不舍慢慢点了下脑袋。

  在谢知谨和贺鸣之间,这一次江遥明确地选择了贺鸣。

  贺鸣似乎也没想到江遥会如此,眼瞳闪了闪,呈现出清辉一般的光泽,他与江遥十指紧扣,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房门还开着,贺鸣摸摸江遥滚热的额头,说,“你有点发烧,先进去。”

  江遥犹豫地看了眼谢知谨,最终还是逃避一般地躲进了房间。

  走廊顿时只剩下谢知谨和贺鸣,情敌见面自然分外眼红,只不过谁都没有表现出弱势。

  “谢知谨,我们开门见山地谈一谈吧。”

  谢知谨望了眼紧闭的房门,“你想谈什么?”

  贺鸣淡淡笑着,“谈你到底有多喜欢江遥,能喜欢到什么程度。”

  谢知谨抿紧了唇。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江遥心里放不下你,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贺鸣半靠在门上,敛去半分笑容,“因为我足够爱他,我比你,比任何人都爱他。”

  房门并不厚重,并不能隔绝外界的声响,躲在门后的江遥可以清晰地听见两人的声音。

  “所以明知道他不是只爱我,不能只爱我,”贺鸣声音微沉,“甚至不是最爱我,我都能忍受。”

  “你呢,你想要独享江遥的爱,扪心自问,你配吗?”

  声声质问犹如飞刀割破谢知谨的皮肉,他下颌绷紧,久久不言。

  曾经他有机会得到江遥全心全意的爱意,是他亲自把江遥推远了,才造就如今这样堪称荒诞的局面。

  贺鸣深深看他一眼,开门进房。

  门后是泪眼朦胧的江遥。

  贺鸣摸对方濡湿的脸,神情似水,带着浅浅的愁绪,“哭什么?”

  他明知故问——贺鸣在江遥眼里见到了无限的感动与怜惜,还夹带着难以抹灭的歉意,以及粘稠的爱。

  故意让江遥听见他的话,他要的不就是这样吗?

  江遥双手握住他腰侧的衣料,肩膀一抽一抽,抽咽道,“我没有不爱你,”一门之隔外是谢知谨,江遥却在房内对贺鸣表白,“贺鸣,我爱你。”

  江遥只对谢知谨说过喜欢,却将爱这个字眼用在了贺鸣身上。

  爱不过是真情换真情,他怎能不爱贺鸣?

  贺鸣漾开一抹浅笑,反抱住江遥,与人纠纠缠缠倒在了床上急切地亲吻。

  江遥不知道门外的谢知谨是否已经离去,紧张得有点儿放不开,但还是在贺鸣的安抚下渐渐软了身体,双臂环在对方的颈部上,微仰着脑袋迎合。

  两人在房内亲得难舍难分,谢知谨却在外听着里头的动静。

  空气的含氧量骤减,他开始呼吸困难,每吸一口气都似有钝刀片在肺腑里拉锯,涩痛感铺天盖地袭来。

  从江遥点头要跟贺鸣走的那一刻,他就应当离开这里。

  可脚却像注了胶水一般黏在地板上。

  他舍不得离开。

  哪怕江遥拒绝他,哪怕亲耳听见江遥对贺鸣说爱,哪怕江遥此时此刻在别人的怀里.....

  谢知谨仍是舍不得江遥。

  什么理所应当、理固当然皆被他抛诸脑后,他的世界早就乱了序,只有江遥才能“拨乱反正”。

  谢知谨在门外久站不去,眼底一片通红。

  —

  江遥吹了冷风,有发热的迹象,贺鸣没有急着启程,下楼到附近的药店买了退烧后又折回酒店。

  贺鸣一路奔波也筋疲力尽,等江遥服了药后,两人倒在床上相拥而眠。

  昨晚的江遥睡不安稳,眼下有贺鸣在他身边,他才是真真正正的宽下心来。

  只是想到谢知谨他依旧觉得难受,方才对方毫无血色的脸看起来情况并不大好,不知道谢知谨吃过药的没有,是在外面找了他一晚上吗?

  江遥几次犹豫到底没有开口询问谢知谨离开了没有,抵挡不住药效才迷迷糊糊睡去。

  醒来时已经是午后了。

  贺鸣叫了餐,两人随便填饱了肚子准备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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