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替身他超乖的 第58章

王秘书不忍继续说下去,便沉默起来。

姜晏闭上眼,一瞬间脊背弯了不少,“也就是说,我本来有机会的……”

他想起被他毫不犹豫挂断的陌生号码。

他颤声道:“我本来有机会救他。”

郁小雀临死前疯狂拨打姜晏电话的初衷无从得知,无论是为了是孩子还是怎样,但很显然,那一刻是想要活下去的。

一次次的被挂断和未接通,郁小雀的心越来越凉,他知道快要没时间了,忍着痛转而拨打急救电话。

可由于脑子不清晰,却总是按错了键,直到手机失去电量。

王秘书很难想象,那么娇弱的小先生是怎么熬过那个寒冬的,怀着怎样的绝望生下了孩子。

“我太贪心了,是我太贪心了……”姜晏捂着脸低声喃喃,“我早该带着他走了,我要是什么都不争,他……他至少还会好好在我身边。”

他被恨意蒙蔽了双眼,既想要权势,又想圈住心上人。

是他过于贪心了和自负了。

王秘书离开后,书房内一片寂静,只隐隐有男人掩不住的哭声。

姜晏胡子拉碴的,已经几夜不眠不休,只要迷迷糊糊睡过去,郁小雀那一声声绝望的哀戚便在耳边不停回荡,恍惚间,他看见他的小金丝雀捧着艳红的玫瑰站在不远处,笑容恬淡。

他想着也许一切不过是场噩梦,他的小雀依然坐在沙发前晃着腿,捧着小脑瓜津津有味看着漫画。

阳光落在他的侧脸,美不胜收。

姜晏伸手想去碰碰他的脸颊,却只摸到一手的鲜血。

才恍觉那哪里是什么玫瑰,分明是鲜血映出的艳色。

郁小雀咧嘴笑了笑,“先生,我要带着崽崽走啦,你找不到我们哒。”

他的声音软糯糯的,说出的话又是那么绝情。

然后姜晏惊醒,窗外夜色沉沉,一轮弯月挂在半空,浅浅淡淡的。

那他的月亮哪里去了?

姜晏跌跌撞撞地跑进书房,翻出夹在词典里的照片。

他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小心翼翼地把被撕得两半的照片拼上。

照片上的少年笑得一如往昔,酒窝像是盛着佳酿,眼睛弯弯的,像是雪后竹子尖上那捧晶莹。

他皙白的手指抓着围巾,发丝染上了霜色,傻兮兮的。

姜晏蜷缩在地板上,把照片拢在怀里,悲戚地痛哭起来,接着又失声,立刻又变得剧烈起来,像只雪夜里被抛弃的狼,惨伤中夹着悲哀。

他也终于食了恶果,失去了年少时最后的一点温暖。

江郁清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见了好多,梦见了十几岁时离家出走,被小偷偷走了身上所有的钱和手机。

那年冬天可真冷呀,他摸着饿瘪的肚子,面无表情地盯着包子摊使劲咽口水。

入了夜娇贵的小少爷被占了地盘的流浪汉赶来赶去,最后缩着脖子躲进了一个装了许多纸壳的垃圾桶里。

在寒气中一切都仿佛结了冰,空气也是要被冻成冰块的样子。

一股冷气顺着缝隙侵到他身上,他禁不住打了个冷噤。

他小心翼翼地把废旧纸壳子盖在身上,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落,又被冷风吹得冰凉。

“这东西不挡风。”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垃圾桶旁边,像是看见什么新奇有趣的小宠物似的,笑吟吟的,“我家暖和,要和我回去吗?”

他笑得极为好看,干净而又温润,像是春日暮色下沉沉的卷云,又似泠泠流动的山间清泉。

于是那成了他灰暗人生的一乍春光。

那几年的时光是他最快活的日子,他住在破旧的老式宅子里,木地板踩起来嘎吱嘎吱地响,可小院子开满了爷爷种的小玫瑰,一开窗,芬芳便透了进来。

站在花园中间的少年噙着笑,眼神清亮,他就站在那,什么也不做,便胜过数次惊鸿一瞥。

他坐在少年的自行车后座,凛风在耳边呼啸,他探进少年的衣服兜里,是两个暖呼呼的烤红薯。

少年一面嫌弃他吃得乱七八糟,一面耐心在他的碗里堆满了扒好的小龙虾。

他们牵着手在初雪里慢悠悠地走过大街小巷,忽的听边上的小情侣说在初雪里白头的人一定会白头到老。

他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亮的,盯着少年发丝上的雪花傻笑。

隐秘的小心思随着细雪飘散。

“晏哥,我们会一直走下去吗?”他望着昏黄灯光下的小路,声音低不可闻。

连那颗精巧的泪痣都羞成了红色。

少年的嘴一张一合,他听不清楚,耳边的噪音越来越大,屋边的冰棱子长长的倒挂下来,像一颗颗獠牙,张牙舞爪地要将他撕碎嚼烂似的,风呜呜地叫着。

他捂住耳朵,眼前的脸越来越清晰。

像是淬着雪原上终年不化的寒冰。

“你算什么东西?”

刹那间,万籁俱寂。

江郁清薄薄的眼皮子下眼珠动了动,他缓缓睁开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进鬓发。

他的梦醒了。

“清清?”身旁传来一声极轻的呼唤,小心翼翼又珍重,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江郁清蜷了蜷手指,神色空洞,慢吞吞地侧过头。

男人面容棱角分明,剑眉英挺,与他如出一辙的桃花眸子藏着锐利。盛气逼人。

“哥哥……”江郁清嘴唇翕动,细若蚊嗡。

“是,是我……”江南白眼眶微红,抓着弟弟干瘦的手指,“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他把江郁清额上的发丝理顺,平日严肃的男人声音都浸着哽咽,“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没想到江老爷子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在他出国前两人大吵了一架,自打他去了国外后,小崽子憋着气,电话短信都不回。

时间久了,他就也放弃了与他联系,偶尔和管家打听打听就算安心了。

哪怕过了三年,江南白想起从电椅上抱起江郁清时,怀里的人轻飘飘的,就剩下一把骨头的场景,手仍是忍不住地颤抖。

他最宝贝的弟弟靠在他的胸前,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我……”江郁清声音极低,慢慢地捂住肚子,干涩道,“我好像做了一场很苦的梦。”

“回来了就好,回家了,不怕……”江南白把自己弟弟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脊背,低声道,“清清回家了。”

江郁清浓密的睫毛下忽的流出眼泪,他抓着江南白的衣服,小身子剧烈地痉挛起伏起来,那些眼泪仿佛以前藏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深井里,现下才终于涌现了出来。

郁小雀只有他自己,是个孤苦无依的小乞丐,他站在荒漠上,连眼泪都要被沙子掩埋,被阳光烤干,只剩下嘶哑的哀叫。

金丝雀有什么资格哭呢?

可江郁清不同,他打小千娇百宠地长大,小少爷这辈子就撞过一次南墙,吃了大苦头,撞得头破血流。

但他有什么怕的?

他是江郁清,那个江南江家的江郁清,他身后是整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江家。

“不怕,哥哥在,不怕……”江南白哪见过江郁清哭得这么小心,心上更是酸涩,他揉了揉江郁清的头毛,“清清不哭。”

怀里的小身子眼泪本是落得隐忍,咬着唇生怕被谁听见似的,可怜巴巴的。

听见江南白的话,终于张开嘴放出了声,像是个终于找到家的小孩子,哭得声嘶力竭,身子直打颤,裹挟着那么多的委屈与悲伤。

江郁清看向窗外,大雪纷纷扬扬,泪光朦胧中依稀瞧见两个互相依偎的身影越走越远。

矮个的那个呆毛长长的,小泪痣扑闪扑闪的。

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风雪中。

许是真就在雪中白了头。

......晨光总是好的,姜晏挟着一身的凉意,手上捧着一束玫瑰,慢慢走进墓园。

墓碑上的少年羞涩地站在镜头前,眼睛悄悄地去瞥身旁。

姜晏知道那是他的位置。

他俯身把玫瑰放在墓前,用指腹轻轻摩挲少年定格的笑颜。

“糖还够吃吗?”姜晏温声道,像是和老朋友叙旧,“不够的话再多给你买一些。”

“猫猫已经长大了,凶巴巴地,圈着你的照片不让碰。”

“它很想你,托我问问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他?”

后面传来一阵嗤笑。

“姜先生何必现在做这一套?”秦暮白提着一瓶酒,领带歪歪扭扭的,“装什么深情?”

“我没有。”姜晏看都不看他,只温柔地瞧着少年的照片。

“你和我都是混蛋。”

第65章 我要结婚啦

寒风肆虐,万物显得落寞而萧条。

风雪越发大了,像刀子割在脸上,吹得生疼。

可两个男人却像感觉不到似的,只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墓碑。

那是一种连眼泪都干涸的绝望。

姜晏离开的时候,秦暮白靠在文希的墓碑前,醉醺醺地嘟囔着什么。

时而哭时而笑,像是疯魔了一般。

他用脸颊一点点贴近照片上的文希。

他最后回头看一眼,素来高大挺拔的男人躺在墓前,已经被风雪覆盖住半个身子。

秦慕白抱着冰冷的墓碑不撒手,像是抱住最后一点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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