仉星航见人还在生气,并不搭理自己,轻着声哄。“哥,我错了,我以后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行吗?”
阮芳雨早就对鳄鱼的眼泪不为所动。
“哥,我送你花还喜欢吗?”
“我特意去郊外南山给你摘回来的,捧在手心,拿了一路。”
“哥……”仉星航尾音带着病态慵懒,掌心滚烫,在春光里,上课无人注意之际,小声说着情话。“别丢了我行吗?”
“我爱你。”
阮芳雨知道他惯用这些伎俩,但在听到‘别丢了我’几个字时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软。讲台上万晓倩一而再再而三投来目光,他终于惜字如金给了四个字。
“松手,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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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晓倩将一二节连堂,大清早的就训练写作文。黄洋惶惶翻出自己的《议论文万能模板》临时抱佛脚看。
学生写作文一般分为三种,感性的或者理性又或者两者都有。一班虽然属于理科班,但在双方各有代表,比如课代表黄雷跃就是感性派,语言细腻,情节流畅。而阮芳雨属于理性派,条理清楚,逻辑清晰,一字一句紧扣论点。这两人每次作文都能选成标准范文。但上市级期刊困难,万晓倩一直遗憾,一中没有两者皆备的好苗子
€€€€直到仉星航出现。
她拎起上周末作业的卷子自上而下往前递。
“仉星航,念念你上周的作文。”上周末作业的卷子留了作文,尽管只是八百字,但仉星航通篇无一败笔,堪称典范。
仉星航正听话低头吃药,闻声将盛水的杯子塞进桌堂,口里含的药也在抬头间吞进去,擦了擦唇角水渍。不慌不忙上前来把卷子领了。万晓倩只是瞥了他,没在这时候强调上课不能喝水的纪律。
仉星航往讲台旁边挪了两步,因着病气,姿势放松又懒,十指握住卷子两端,低头开始念。
“新春伊始,万望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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仉星航的位置靠后,平常班里的omega想看他,要不借着跟后桌聊天的机会偷偷瞥一眼,要不下课绕道小储物间,每每都要装作不经意打量,还不敢看太久,怕其他同学发现了调侃。
这下人讲台上一站,四方目光都聚了过来,竖起耳朵,可以光明正大的欣赏。
“都好好听,别光看帅哥,脸不能当分用。”万晓倩十几年班主任,多明白这群学生的画花心思,语气寥寥又略显刻薄的敲打。“才貌双全的帅哥不是人人配得上的,照照镜子,不妨好好读书。”
班里发出一阵窃笑,胆子大的说了句。“老师你讨厌。”
“老师不讨厌,你们将来就要讨人嫌。”
“这篇文章我们整个语文组都看过了,一致觉着不错,下课后会贴到校展览板上,大家都好好学习,看他是怎么处理议论文三要素的关系。论据引经据典,博采百家所长,和论证之间衔接十分流畅,步步紧扣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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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芳雨掌心撑着脸颊,在仉星航平平的音色中听着万晓倩夸奖,通篇洋洋洒洒,他只听清了最后一句。
“我是连灵魂都没有的空壳,日后控制住自己屈居在你手里,这样是否能够证明爱你?”
阮芳雨眉梢一跳,刚琢磨出有什么地方不对。万晓倩已经扭头望向合了卷子的仉星航。
“我没记得有最后一句。”
“是的,我即兴发挥,现加的。”
仉星航含笑看着万晓倩,伪装的笑容完美乖巧。
他在阮芳雨无声息的痛苦中有了觉悟,日后就算扭曲本性,悲痛的生不如死,他都要抑制发狂,讨好的装下去,让他欢喜。
他不要把这个一起人拉进地狱了,他要让他,幸福的活在光下。
第42章 听你妈的
这句话暧昧意思不要太明显,身为班主任的万晓倩第六感比任何人都要准确,几乎是下意识看向阮芳雨。
阮芳雨瞪大眼睛,心说你看我干什么?我还不乐意呢。
班里同学还在云里雾里,只是觉着这句话暗戳戳意有所指,更加浪漫。万晓倩为了掩饰自己明显扫向阮芳雨的目光,上讲台翻出他的卷子,佯装说:“阮芳雨上来,把你的也念念。”
一班三位作文大佬,两个都上去了,也不差黄雷跃。他被排在最后一个,在下边偷偷清嗓子。一般学生无论作文好坏,自己在大庭广众当着全班面读出来时都会觉着不好意思。但黄雷跃表现欲很强,又学过朗读,每次读作文那是声情并茂,句子抑扬顿挫,情绪把控的十分到位。
尽管是议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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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芳雨在一片掌声中回了位置。仉星航在黄雷跃清嗓的暖场声中侧身凑到阮芳雨耳边,压着声说:“轮番上台祝词,像不像婚礼上的宣誓。台下鼓掌的同学,都是我们的宾客。”
阮芳雨不善瞥了他眼,觉着这人真会碰瓷。“你当黄雷跃不是人?”
“他是司仪。”仉星航眯起眼睛。台上黄雷跃已经开腔了,正在声情并茂念自己的引言。仉星航学着黄雷跃语调,随着他念作文抑扬顿挫的节奏,极轻说:“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伊甸园内象征爱情的玫瑰便会开放。”
“彩色的蝴蝶在晨曦中唱出赞歌,见证彼此许下的承诺。”
“在这里仉星航先生致词:纵使玫瑰枯萎,纵使年华老去。”
“他依然爱阮芳雨如初。”
“直至天荒地老,直至黄土白骨。”
“携手同茔,永不分离。”
他说这话时带着笑,轻懒的音色混在黄雷跃的朗声中一起,随着吐字呼吸骚动阮芳雨耳廓。阮芳雨脊梁上的鸡皮疙瘩一路蹿到了脖颈。腺体不安跳动了下。
两个人有了临时标记,他受不了这种调戏,抬手将人推开,面不改色坐正。
“大白天的,别做梦。药不能停,再吃两粒。”
“哦。”仉星航从桌堂里掏出袋子,锡箔纸响动,他果真又掰两颗胶囊拢在掌心,拧开水杯正往嘴里塞,阮芳雨连忙拦下。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问。“你有病?”
药不能乱吃,这是正常人都知道的常识。
仉星航用指腹把胶囊塞回塑料壳子里,朝他吐了下舌头,笑着说:“骗你的。”
“阮芳雨、仉星航。”两人切切察察了半天,万晓倩几次目光提醒,奈何二人眼中只有彼此拒不抬头跟他有目光交流,终于冷声点名。“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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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下了第二节 课的大课间,万晓倩离开教室,站了整整两节课的阮芳雨得已坐下。音乐响起,楼上楼下桌椅板凳乒乒乓乓挪动,教室里的同学有说有笑往外走€€€€又到了愉快的跑操时间。
阮芳雨决定放场鸽子,对体委说:“孟子,给我请个假。”他要休息一下自己劳损的双腿。
孟良宝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跟着出去整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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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值日生外的同学都离开了教室。仉星航扭过头,叫了声。“哥。”
“你别说话。”阮芳雨瘫在椅子上摆手,几天的摧残,现在他听到这声音就萎。“祖宗,你先让我活会儿行吗?我真是八辈子血霉认识你。”自从认识了仉星航,他原本就不幸的生活更加的不幸。
“是我错了。”仉星航弯下腰乖巧给他捏膝盖和大腿。
“别动,痒€€€€”阮芳雨挣扎坐起。
黄洋偷偷溜号,回过身,目光狐疑,来来回回在仉星航和阮芳雨身上扫视。“我怎么觉着你俩有情况?”
他虽然偶尔智障,但鼻子灵敏,对于八卦一向先知先觉。仉星航第一节 那句“神来之笔”怎么看都不像临时起意。他刚转校过来,接触的人不多。黄洋思来想去只觉着那个人可能是阮芳雨。
阮芳雨拉开放在大腿上的手,坐正问:“你作文写完了吗?”
“写完了啊。”
“再去写一篇。”
“为什么?”
“题目就叫,好奇心害死猫。”
“……”
“阮哥,咱能换种威胁方式吗?”黄洋一本正经说:“我看你还没搞清楚状况,现在的你已经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校霸了。有我仉爸爸在这里,你的威胁毫无效用。”
“哦~”仉星航单手拖着下颌,漫不经心说:“但你口中的仉爸爸是他的Alpha。”
“啊?!”黄洋一驴嗓嚎出声来。“你们,你们什么时候€€€€”他就觉着有情况,他就觉着有猫腻!
“他胡说八道你也信。”阮芳雨把黄洋拉下,目光扫过那几个被黄洋惊叫引来的值日生的探寻,毫不走心敷衍。“没事,他盐吃多了,疯了。”
“但你们今早一起来的,身上有Alpha信息素。”黄洋瞪大眼睛,摁住椅背一把跨坐下,终于后知后觉抓住了关键。“那股味道……还是优质Alpha的信息素。”除了仉星航,身边哪还有什么优质Alpha。
阮芳雨张了张嘴,没等解释,黄洋连忙打断。“你别说话,你不诚实。”他看向仉星航,眼神直勾勾。“爸爸,你说,你说什么我都信。”
阮芳雨:“……”他真是一点节操都不要。
仉星航看了看阮芳雨,唇角扯开,没等往上扬。阮芳雨一把捂住他嘴,紧紧捂着,他在仉星航这张嘴上吃了太多亏,未卜先知,咬着后槽牙威胁。“你别说话,从此刻开始,你是哑巴。不然我闷死你。”
他说着,掌根上挪,连嘴带鼻子一起捂住。仉星航被勒的仰头,露在外边的一双眼睛笑弯了,破天荒认怂点了两下。
阮芳雨将信将疑,尝试着一点点松开。
仉星航确实没有轻举妄动,在阮芳雨完全松开后。他舔了下唇,上边还残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
黄洋依旧在殷殷期盼,不相信从不退缩的仉星航会败在阮芳雨的淫威之下。
风从开着的窗户吹来,带着温热,三人对峙着沉默半晌。果不其然,仉星航抬起眼皮,懒散一笑。
“听你妈的,你妈说什么都对。”
黄洋扶椅背起身,如愿以偿摆了个OK手势,紧接着在桌椅擦地的拖拉声中麻利蹿出门避祸去了€€€€他妈没啥缺点,就是真动手前不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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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轩直到午休时间才在食堂找到阮芳雨,跟仉星航一起面对面坐着,还吃一样的菜色。
仉星航刚来那几天习惯出去吃,这周才跟着阮芳雨混迹食堂。这人虽然表面看起来能够和谐的与大环境融在一起,但骨子里却不喜欢喧嚣热闹的地方。
“你怎么又在这里?”林轩端着餐盘站在桌边,无语又无奈往桌上一跺,掐着腰问:“你是缠上阮阮了是吗?”
阮芳雨和仉星航储物室打架的事情他听说了。“你有什么恩怨冲我来,阮阮的账也都记我身上。你离他远点。”相较生活困难又处于性别劣势的Omega阮芳雨。身为Alpha的林轩有的是时间和精力跟仉星航耗。
这个人太危险了,他要让阮芳雨脱离战场。
仉星航把餐盘里多打的煎蛋夹给阮芳雨,漫不经心说:“那可不行。”
“我对哥的爱,怎么能分给你。”他仰起头,含笑说:“你找别人吧,我不接受AA恋。”
林轩一懵,一句话在脑中转了两圈才反应过来意思,差点跳脚。“卧槽,谁喜欢你了,你不要脸!”
他嘴笨,没有仉星航那么舌灿生花,连骂人都吃亏。
“行了。”阮芳雨拉林轩沾满汗的运动服一角,知道这倒霉孩子根本就不是仉星航的对手,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赶紧吃饭,训一上午不累吗?还有精力吵架。”
仉星航闻着淡淡的薄荷信息素,目光阴沉扫过阮芳雨拉他的手,在阮芳雨视线投来时长睫一扑,又敛了所有情绪。他垂着眼,笑着说:“是啊,赶紧吃饭,下午还有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