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情人 第91章

  单末向来就不喜欢亏欠别人任何恩情,守在医院里,并不是因为别的感情,他对江崇州的喜欢,早就被多次的折磨而摧残得一丁点都不剩了。

  下属们都知道这次江崇州来县城里的目的,自然不会擅自告诉单末自己的身份。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才面色凝重的从急救室里出来。

  单末问,“他……他的情况怎么样?”

  “差点伤到了心脏,还好刺偏了,不然也等不到送到医院来了,不过病人的情况现在也不容乐观,刀口上有锈迹,到时候要转到更大的医院里去治。”

  “要转院吗?”

  “嗯。”医生点了点头,“这里的医疗设施都有限,要治好只能去条件更好的医院,主要是怕伤口被感染。”

  “……”

  单末还没有想好自己要离开县城。

  他在这里生活了一个多月,有了一份还算合适的工作,每天都两点一线,时间久了,也让他适应了这种平淡如水的生活,没有去工作的时候他都会留在家里陪圆圆一起玩闹,偶尔也会一个人去城市广场那里走走,想起自己曾经和林路在这里卖过孔明灯,又觉得恍如昨日。

  单末是个念旧的人,只是过去没有那么多值得怀念的地方罢了,虽然在H市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可给他的归属感还不如和林路一起生活了半个多月的县城。

  有两种思维在拉锯着他。

  他大可一走了之,对男人的病情不管不问,只是他的性格做不到,若是他留下来,以后恐怕又会和江崇州扯上联系。

  医生见他守在门外,问,“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医生想到的是弟弟之类的关系。

  单末听见后,神色慌张的否认道,“......不是......我只是看见他受伤了,才将他送到了医院里。”

  尽管这次是男人救了他,可他也知道拿捏分寸了。

  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一门心思的感激,视对方为自己的全部。

  江崇州这次伤得很严重,躺在病床上如同昏睡过去了一般,口鼻间挂了氧气罩,手臂上插了根比吊针要粗一些的管子,因为失血过多正在输血,胸口缠绕了好几层绷带,包裹的像是个木乃伊,以前高高在上的男人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让人感觉到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单末远远的看了一眼,没有太靠近。

  他的心思有点乱了,江崇州和他认识了也有两年多了,他倒宁可对方像先前那般不将他放在眼里,视他为一个玩物,也好过现在这般扰乱他的心神。

  他害怕自己分辨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江崇州。

  可若只是为了演戏,男人大可不必为他受这种伤,更不必待在潮湿逼仄的房子里,每天都睡在地板上,如果只是想带他回H市,继续用以前的手段就可以了,反正,他势单力薄,也反抗不了。

  人最禁受不住的不是身体上的残忍掠夺,而是在精神上被控制住。

  这件事江铭文很快就知道了,连忙从H市赶了过来。

  虽然江铭文一直都觉得江崇州不听话还败家,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出了这种事怎么可能还坐视不管。

  他风尘仆仆的踏入病房,便看见了旁边守着一个身形单薄的俊美青年。

  他从未见过这个青年,却莫名觉得眉眼有些相似。

  青年看见他,仿佛受到了惊吓。

  江铭文道,“我是他的父亲。”

  “......”单末张了张唇,过了几秒,才唤了一声,“......伯父。”

  江铭文以为面前的人和江崇州是朋友,又道,“他就从来没让我省过心,前段时间还说要带江璨的母亲回家见我们,后来连人都找不到了,公司也不去,简直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

  江铭文气归气,看见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昏迷不醒,蹙起了眉头,问,“他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单末不擅长掩饰,只能回答道,“救我的时候.....受了伤......”

  江铭文也不是坏人,在得知江崇州为了救人才弄成这样,没有怪罪单末,在旁边恨铁不成钢道,“算他做了件好事。”

  江崇州什么品行,江铭文不是不知道,他以前公司里的事情多,管江崇州的次数也少,以至于在母亲的溺爱下,江崇州后来几乎成了孩子王,上学后成为了学校里的霸主,江家没少给别人赔过医药费,之后江崇州就更无法无天了,他管了好几次,也没有管下去。

  不过大学后,江崇州确实收敛了一些,也许是长大了。

  他并不知道江崇州对单末做了哪些,若是知道了,早就制止了。

  他对这个体型瘦弱的青年,莫名多了些好感度。

  只是江崇州的情况不容乐观,过几天后,江铭文安排了转院。

  离开H市后,单末就没想过会回去。

  那里充斥了太多不好的记忆,他不知道张云戚后来有没有在寻他,他和苏枉承诺过了,以后会留在县城里生活,不会再打扰张云戚了。

  江铭文虽然明面上一直说着批评江崇州的话,可作为父亲,他怎么可能不为江崇州的病情着急,他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江崇州的母亲,不然对方怕是在病房里都能够哭起来。

  江铭文没有强迫单末,只问了句,“他要转到H市了,你还过来吗?”

  单末犹豫了许久,他想,等江崇州的病情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再回来也是一样。

  他只是不想亏欠男人任何的东西了,以免以后自己会心有不安。

  江崇州连生病都很少有,更别说受伤了,在H市知道他身份的没有谁敢对他下狠手,念书的时候,他也算得上是学校里说得上话的人物,更没人敢惹他了。

  转到H市后,伤口有感染的趋势,以肉眼可见男人的俊脸逐渐消沉了下去。

  单末在H市待了一个星期,江铭文有在医院附近给他安排住所,对青年莫名的熟悉感,让他回到H市后,就派人去调查了单末所有的信息。

  手机收到了一则邮件,他点开后往下翻看,看到后面,脸色变得越发低沉。

  作者有话说

  更啦

  晚安

第147章 自己做的孽

  看到后面,他才知道为何第一眼会觉得青年很熟悉。

  这么令人震惊的事情,江崇州居然一直都在背地里瞒着他,还慌称是在外面请的代孕,抱江璨回家的时候拿着检验结果,只为了让他知道江家已经有了后,好同意自己和舒宁的婚事。

  而那时候,单末还没有出院。

  江铭文的心情一时复杂到了极点,当时他还想过,江璨生得这么可爱,母亲也该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可他真正得知单末的经历后,并未对单末是个男子而鄙夷,只是觉得这么可怜的孩子,怎么就遇见了江崇州这个败家子。

  难怪当时他让江崇州带江璨的生母回一趟家时,江崇州总是含糊其辞。

  江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则邮件让江铭文反复翻阅,肃然的眉头也跟着紧蹙了起来。

  以前他就该多管一管江崇州,将品行给带好,就不至于发生这种事了,江铭文又是气又是恼,可到最后,只能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江崇州恢复的情况并不乐观,这两天江铭文在医院里看见单末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孩子,比他想象的要善良许多,把江崇州照顾得倒是很好。

  江铭文随口问了一句,“等他他恢复了,你会去哪里?”

  单末神色微怔,又轻轻的低垂下了眼睑,小声道,“回家吧。”

  他在县城里租的房子还没有到期,来H市的前一天陈瑜给他拨过电话,言语里满是对他的愧疚,还问他最近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来工作了。

  陈瑜没有蔑视他,也没有撇清和他的关系,想和他继续当朋友,他在县城里实在没有认识的人,只能把圆圆先托付给了陈瑜照顾。

  听到他的回答,江铭文似乎没有感觉到惊讶。

  不过难免心里会有些触动,先不提江崇州,出于私心,他其实也想让单末留下来。

  江璨快要一岁了,嘴里总是咿呀咿呀的说着一些字,让人听不清,江铭文先前靠近听过一次,江璨像是在唤妈妈,毕竟对于孩子而言,妈妈总是要更亲,但江璨几乎没有被妈妈陪伴过。

  江铭文道,“你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拨我的号码。”

  江铭文递给了单末一张简洁的名片,上面印的是他的私人号码,“崇州从小就被他的妈妈惯坏了,性格各方面也跟要强,也怪我以前没有对他多加管束,才让他后来变得更无法无天。”

  江铭文没有挑明他知道了,他担忧眼前的青年会觉得害怕。

  转到H市后,男人却还是迟迟都没有清醒过来。

  深邃的眉眼少了往日的凌厉,多了黯淡的灰白,完美的俊脸也瘦得几乎脱了形,胸口前缠绕的绷带更换的频繁,时常会看见上面沾染了脏污的血水。

  江铭文虽然不会将情绪表露的太过明显,但是也清楚让人感觉到他变得越发焦虑不安,江崇州是他唯一的儿子,没有哪个父母能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处。

  单末还是很羡慕江崇州的。

  最起码生病了,经常会有父亲来看望,过几天后,病房里多了一个妇人,单末发觉到了,那该是江崇州的母亲。

  妇人见自己的儿子躺在病床上终日消瘦,忍不住哭出了声,直到脸上挂满了泪,江铭文在旁边看不下去了,道,“他不还好端端的活着吗,先别哭了。”

  江铭文拿了纸巾,帮妇人将泪水擦拭干了,低叹道,“唉。”

  妇人哽咽道,“……他怎么会伤成了这样?前些天回家都还好好的,还在我面前提过,要带小璨的母亲回家。”

  江铭文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了单末一眼,发现青年的神色淡然如常,道,“这都是他自己做的孽。”

  单末自觉的离开了病房回避,他看着眼窗外萧条的街道,天空中铅云密布,可街道上两边的店子里都正张灯结彩,似乎是在庆祝着某个节日。

  手机振了振,邹画给他拨了个电话过来。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之前答应过邹画一起跨年。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记忆力逐渐减退了,大抵是自己将生活过得一团糟,对未来也没有多少期盼了。

  他告诉邹画,自己回H市了。

  邹画欣喜的想来见他,他回了声好。

  能和他有联系的人并不多,可能他确实是太孤独了。

  邹画陪他在医院附近逛逛,他没想到自己还会碰见张云戚。

  他原本打算等江崇州醒了就离开的,这段时间不会太长,也不会毁掉和苏枉之前的约定。

  张云戚见到他和邹画一起,也没有当面挑明关系。

  邹画问单末,“这不是你的堂哥吗?”

  单末应了一声。

  张云戚眼眸直直的盯着他,像是要窥探他的灵魂一般。

  张云戚道,“我和他有点话要说,你先去旁边的咖啡厅里坐坐,我买好单了。”

  邹画扫过了他们两个人一眼,她也不是个多事的人,自觉的给单末打了个手势,单末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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