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邹画走了,张云戚面色凝重道,“你别随便信别人给你说的话,我早就和苏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单末想抽出被男人紧握住的手指,但张云戚压根不想给他离开的机会。
单末问,“……你的父母,会同意你和我在一起么?”
张云戚动作微顿,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再说了,他们都是因为利益纠葛才成了婚,我不想变成他们那样。”
单末摇了摇头。
他不想耽误谁,也不想成为一个累赘,会从张云戚那里离开,是因为知道对方可以找到一个比他更好的伴侣。
他如今自己都是强弩之末,从张云戚家里离开后,他再也没有去医院里复查过了,也很少吃药,因为天气变冷的缘故,时常会从骨头里传出一阵生疼感,让他坐立难安,只是时间久了,他表现的不是那么明显了。
而且他本来就比正常人,更习惯去承受疼痛。
他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被人当成玩物豢养了一年多的时间,还给那个人生了一个孩子,学历人生经历几乎为零,知道的东西也不多,犹如井底之蛙一般,他这样,怎么敢奢求谁能给他长久。
张云戚现在固然不在意,可他已经被这些条条框框给圈住了。
张云戚还是没有松手,单末只得开口道,“……先,松开我。”
听见他的要求,男人才松了手,问,“苏枉是不是来家里找过你?”
单末没有答话,他低低的垂下了头,不安的将手指搅在了一起,道,“你就当,今天没有看见我,好不好?”
单末不想再继续过去的纠葛了,张云戚或是江崇州,包括在嘉夜里的那段经历,他都尝试着去遗忘掉了,他对张云戚,心情是复杂的。
但他清楚自己的底线是什么,他不能害了别人,如果他先遇见的是张云戚,也许就没有后来的江崇州了。
现实是没有如果的,在不对等的身份里,他也害怕再卑微的去等待一个人了。
只是他极少见过,张云戚脸上露出这般失落的神色。
张云戚苦笑,“我怎么可能当今天没有遇见你,单末,你对我就没有,哪怕半点的留恋吗?”
“……”单末犹豫了两秒,而后回道,“……没有。”
他确实是不擅长撒谎的,可只有这样,才会让张云戚彻底忘掉他。
邹画见他一直没有过去,发短信过来问他还有多久才能好。
单末看了一眼短信,便和张云戚道别。
男人深邃的眸子里倒印出他一张无措的脸,张云戚倒也没有为难了,让他先去找邹画了。
邹画见他过来了,问,“你的堂哥走了吗?”
“嗯。”单末回道。
邹画道,“我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有点奇怪,他没有欺负过你吧?”
单末轻笑道,“没有。”
邹画是个很单纯的女生,自然没有看出他和张云戚复杂的关系。
到了下午五点,单末才再次回到医院。
江铭文站在走廊外,似乎是在等他。
江铭文一张过于严肃的脸,难得让人看起来多了几分亲和力。
江铭文道,“之前过来的是他的妈妈,你别见外。”
“……不会。”
江铭文又道,“我让佣人把小璨带过来了,现在应该快要到了。”
“……”
单末的脸色变得慌张,他不至于到这种程度了,还不清楚江铭文的用意,也难怪前几天在病房里,江铭文会向他提起江崇州的事情了。
“你放心,若是你不愿意,江家也不会强求你,这都是他自己做的孽,现在变成这样,也算他咎由自取。”江铭文说的同时,也有在观察单末的神色。
如果可以,他当然是想留下单末,只是江崇州过去做的那些事,确实很难有逆转的可能。
单末嗫嚅着双唇,过了许久才道,“我……我不用见江璨,谢谢伯父……我,等他醒来后,就会离开,我留下来,只是因为他救了我,任何一个人救我……我都会这样。”
作者有话说
更啦
晚安
第148章 追妻
自己怀胎十月才辛苦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一丁点感情都没有,况且,他又是如此渴望能拥有一个家人,渴望回家后也有人会因为外面变天了对他嘘寒问暖,提醒他该多加些衣,不需要太好的物质条件,只要能多关心他几句就足够了。
可看见孩子,单末心里总是会涌起难言的悲伤。
自从失去第一个孩子后,他就明白了男人的态度,也没有再奢求男人还会待他好了,他躺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男人过来只有对他的责怪,没有半分对失去孩子的惋惜,除此以外,男人更是知道了他另外的用途,后来他几乎是被囚在了那间原本是佣人住的小屋子里,等待被宠幸,然后再次怀上属于江崇州和舒宁的孩子。
那段时间,他半点温存都没有讨到。
有的只是男人在他面前炫耀着和舒宁有多恩爱,送了舒宁精美的钻戒,又说起哪天要和舒宁成婚。
他坐在旁边,犹如一个没有尊严的小丑。
每晚,江崇州都会对他施加虐待般的行为,到了舒宁那里,却总是温言软语,两个人待在一起恩爱至极。
分明受疼的人是他,把江璨生下来的人也是他,可他在男人眼里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男妓,如此,江崇州也不肯放他离开,非要他来当一个旁观者。
那些画面,他怎么可能彻底忘掉,他并不是没有尊严的人,给了一个甜枣,就能将过去所有的伤口都抚平了。
还不等江铭文答话,佣人便抱着江璨过来了。
不满一岁的江璨生得粉雕玉琢,圆圆的大眼睛在看见单末后一眨一眨的,肉嘟嘟的脸颊微微鼓起,明明这段时日都和江铭文居住在一起,在看见他们后,却是朝单末伸出了手臂。
“啊……”江璨朝单末奶声奶气的叫唤了一声,嘴里吐出了口水泡泡。
江铭文笑道,“这孩子和你还挺亲的。”
“……”
单末看着面前肤色雪白的小团子,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江璨举了一会胳膊,累了,又放下来,再次朝他举了起来,江璨头上戴着一顶可爱的小老虎帽子,厚重的夹袄裹成了一团,除了一张鼓起的脸,再也没有其余露出来的地方了。
江铭文站在旁边逗弄道,“小璨,想不想被叔叔抱?”
江铭文给单末留了个台阶。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液关系,江璨看见单末后就格外亲近单末,连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天的佣人去哄也不管用了,见单末迟迟没有将他抱过去,一张小嘴也跟着瘪了下去,水汪汪的大眼睛夹着要落不落的泪珠,看起来可怜极了。
“呜呜……呜……”江璨哼哼唧唧了两声,把江铭文心疼坏了。
江铭文特别喜欢江璨,平时在一群老友面前也不聊公事,就拿江璨的照片出来给他们看,作为江氏的董事长,朋友圈一年到头顶多不过三条动态,还是不知道从哪里转发的,自从把江璨接了回去,每天几乎定时会晒自己的乖孙孙。
唉,怪他以前没好好教江崇州做人,现在苦了他的孙子。
单末的心再狠,到底也是抵不过江璨在他耳边哭出了声。
他把江璨接到了怀里,江璨立马伸出短手臂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的身上,都不肯松手了。
这时江璨才收起可怜兮兮的神色,只是浓密的睫毛上挂着些泪珠,直让人的心都给萌化了。
江铭文开玩笑道,“这些天我抱他,他都没有这么亲近我,小李照顾了他这么久,他也还是最喜欢你。”
“……”单末尴尬的笑了笑。
他知道江铭文的言外之意,从之前的话语里他也听出来,江铭文该是知道他过去与江崇州的关系了。
江璨很黏他,这几天佣人都会抱江璨来医院里。
肉嘟嘟的小团子抱在怀里总是一股子奶味,比起他的童年,江璨要幸福很多,有爷爷奶奶的关心,也有佣人每天悉心照顾,他们都很喜欢江璨。
单末茫然的想了想自己过去,因为太过久远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
只是还依稀记得那些辱骂和责怪的话,以及别人看他神色里的鄙夷,总是用“小婊子”这一类的词去称呼他。
单末打了个冷颤,他停止了自己的思绪,人从小的经历往往能确定性格,他处于低位惯了,也难怪心思会敏感不安,不论何时,都会下意识的自卑。
苏枉只大了他一岁,第一眼看见时就和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
对方很自信,说话也是有底气的,不像他,一句话都要停顿好几次,因为卑躬屈膝惯了,说话也多了点唯唯若若的意味,才让人觉得欺负他是一个常态,反正他也反抗不了。
知道江璨过得比他好许多,单末也知足了。
单末每天都能见到江璨,看起来对江璨似乎没有多少排斥了。
江铭文一直很关照他,见他这些都待在医院里照顾江崇州,总是会让佣人准备好丰盛的饭菜带去医院里,外卖没什么营养,而单末住的是医院附近的酒店,要自己做饭也不现实。
在江崇州昏迷不醒的这一个多星期里,江铭文试图挽留过他。
单末沉默的将话题带了过去。
这次江崇州差点丢了性命,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才度过危险期。
虽然江铭文总是在单末面前批评江崇州,可从医生那里得知消息后,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今天,单末和江璨待的时间比较久。
佣人抱江璨过来后,单末帮江璨喂完了奶瓶子里的奶,又抱着江璨在医院里四处转了转,拿出自己这几天闲来无事编织的杏色帽子戴到了江璨的头上,还挺合适的,他还帮江璨买了些玩具,虽然廉价,却也是他能表达的心意。
他没有太好的经济条件,这段时日还是靠江崇州给他的那两万块钱生活。
他存下了一万,到时候也能请个人帮他处理好后事。
圆圆提前送到陈瑜那里寄养,也是有原因的。
当初医生说的观察期是半年左右,余下的时间不多了,他时常能感觉到从骨髓里钻出来的痛感,换作常人,恐怕很难装作若无其事继续生活下去,但他这辈子受过的疼已经数不清了。
单末没有想过太长远的未来了,所以他不想耽误任何人。
就算有人嘴里说会待他好,他也很难全信了。
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他不需要大富大贵,他能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成长便已经足够了。
度过病危期后,江崇州在第二天下午醒了过来。
昏迷这么多天,意识回笼后却是先找人问了单末的情况。
得知单末没有受伤,他才缓了口气。
胸口包裹着几层纱布,稍微动弹一下都是钻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