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痴情受摘下戒指后 第37章

叫同事来,傅司年估计还是对付不了了,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滴水不漏,油盐不进的。

许落嘉好搞多了,到时候一堆记者围着他,逼着他问问题,总能掉出两三句话。

记者详细地说了地址,叫他们过去埋伏好,对讲机那头传出亢奋而激动的声音,眼中闪烁着贪婪激动的光芒,他们宛如一群见着生肉的乌鸦。

傅司年把车开进一条小路,经过一片类似于灌木丛的地方。

落嘉看见这条小路上还落着很多新鲜的树枝,车轮碾过他们,发出咔咔的声音。

有些茂盛的树枝直接擦过车身,落嘉看着胆战心惊的。

树枝尖端的分叉是尖锐的,磕到车子,看着都觉得眼睛痛,仿佛树枝上挂的不是树叶,而是哗啦啦的钞票。

傅司年一如既往地英俊冷淡,安静地开车,不说话,把宾利当拖拉机开,蛮力地往前冲,一点都不心疼。

当再次擦过一束野蛮的树丛以后,发出巨大的声响以后,落嘉忍不住说:“慢点开,太危险了。”

傅司年唔了一声,没说话,手指敲了敲方向盘,车速真的放慢了一点。

“这条路是不是没什么人走,树长得好好。”落嘉喃喃自语。

傅司年又是唔了一声,像个闷葫芦一样。

事实上,这条路是这几天,傅司年叫人劈出来的。

在录综艺的时候,他就发现许落嘉对镜头很敏|感,早上进入镜头的时候总要拘谨一段时间,紧紧绷着,像个面对危险的炸毛猫,可能是始终没能习惯密集而凶猛的镜头。

这次爷爷的葬礼,他已经删掉了群访的环节,在殡仪馆里面也禁止记者拍摄,尽可能地减少所要面对的镜头,令许落嘉安心一些。

可是在踏入灵堂之前,殡仪馆必定会围堵很多记者,他没办法拦得住,于是连夜叫人开了一条新的路。倒也不是很难,用钱就能办得到的事情。

车开到尽头,再也无法前进了,傅司年停好车,说:“还有一点路,我们走过去。”

落嘉点头,下车。

这里树高千丈,万物葱茏,荒无人烟,只能听得见鸟飞过的声音,而且戴着帽子进去吊唁也并不礼貌,于是落嘉就没拿帽子和口罩,放在座位上。

下车的时候,他关门,看见车侧身边都被划花了,露出金色的划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傅司年说:“没事,送去补漆就行了。”

两个人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踩在泥巴上面,留下脚印。

落嘉边走边低头看着,有时候踩重一点,轻一点,地上的泥巴就会留下不同的痕迹,就像在玩钢琴游戏,每走一步都会落下印记。

傅司年低头瞥一眼泥巴,脑海中忽然有一根神经绷紧,直觉发出警告。

他的眼睛轻轻眯起来,思考了两秒钟。

忽然,傅司年一把拉住许落嘉,说,“别玩了,小心点€€€€”

落嘉正想回头看他,忽然之间,从两边的树林里冲出来许多记者,所有人都扛着摄像机,举着麦克风,嘴巴里叽里呱啦地问着问题,脸上的表情宛如当年发现了新大陆的欧洲人,充满兴奋和贪婪。

落嘉其实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头上就被扣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遮住了阳光和拥挤的人群。

脸上也迅速被傅司年揽着戴上了口罩,口罩的边缘挂在他的耳朵上。

在傅司年的指尖离开他的耳的那一瞬间,口罩的橡皮筋弹到皮肤,发出的“嘣”的一声。

落嘉的瞳孔微微放大了。

当记者涌上来的时候,傅司年已经帮许落嘉戴好了帽子和口罩,将他扣在怀里,用身体挡在后面,冷冷地看着犹如千军万马冲锋的记者。

摄像机的声音“咔咔咔”,频率宛如一挺重型机关|枪连续而快速地发射,面前不断地有银色的灯光闪烁。

“许落嘉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出席傅老先生的葬礼的?”

“许落嘉你跟傅总是离婚了吗?”

“许落嘉你会站在家属席吗?”

“许落嘉你离婚了还来傅老先生的葬礼,傅家人会为难你吗?”

“许落嘉请问关于傅老先生的财产分配你有份参与吗?你有什么想法吗?”

“许落嘉……”

傅司年的双手盖住许落嘉的耳朵,全然保护的姿势,抬腿往前走。

傅司年低声说:“不要害怕,进去了就没有记者了。”

落嘉的鼻尖全然是傅司年西装的味道,凌冽的雪松味。被按在怀里,其实什么也看不见,被傅司年揽在怀里往前走。

傅司年的手很大,且冰凉,耳边是模模糊糊的,嘈杂而喧闹的声音,仿佛像子|弹擦过他的身边,却永远不会落在他身上。

落嘉不作声,伸手将帽子扣得更低一点,盯着地面上的泥巴,沉默地往前走。

所幸,尽管只有十分多的疯狂的记者和媒体,摄像机的声音也没有停止过,可是许落嘉完全没有受到过一丝伤害。

脸完全及时地被帽子和口罩遮住,没有镜头拍到他,耳朵被傅司年的双手盖住,听不到那些奇怪而令人难堪的问题,也没有被记者挤到。

傅司年的肩膀和胸膛十分宽阔,完全能够保护好许落嘉,将他整个人拥进怀中,而没有记者敢碰到傅司年。

最后在重重包围之下,两个人终于进了大门。

一进大门,落嘉就推开傅司年,摘下帽子和口罩,喘了一口气。

片刻过后,落嘉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对傅司年疏离而礼貌地说:“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第38章

傅司年沉默片刻, 低声说:“不用谢,进去吧。”

落嘉点头,跟着傅司年往前走, 两个人穿过一道棕色的木门,进了一个很大的庭院,场景十分庄重, 鸦雀无声, 正中间是傅司年爷爷的巨幅照片,两边摆着整齐花圈和挽联。来的宾客有的在给傅爷爷上香鞠躬,以示哀悼,有的坐在旁边的白椅子上休息。

男士大多数穿着黑白色的西装, 女士则着黑色裙装,基本都没什么张扬的首饰。

傅司年的母亲正在一旁的座位上坐着,身上的裙子是端庄肃穆的黑色,脖子上戴一串素雅的珍珠项链。

她看见了落嘉, 微微点头示意。

落嘉轻轻抬手,笑了笑,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傅司年拉着许落嘉去给爷爷上一柱香。

落嘉站在那幅巨大的照片面前,仰头看着, 心情十分复杂,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也许站在葬礼上, 站在遗像面前,去世的实感才瞬间如浓黑的潮水般涌上来。

在那一刻,他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 爷爷是真的不在了, 一切都随风飘去, 什么都没留下。

“想对爷爷说什么吗?”傅司年轻轻问,眼神专注地盯着落嘉,有种不为人知的温柔。

落嘉摇摇头,说:“希望爷爷能一路好走。”

傅司年转头,也凝视着那副黑白色的照片,“但愿会吧。”最后爷爷的表情是释然的,但愿是看到了想要看到的人。

傅司年点燃一炷香,递给落嘉,落嘉双手接过,在遗像前鞠了躬,想把香插在香炉里面。

结果香烧得太旺了,香头弯得很厉害,落嘉插上去的时候又害怕被烫到,手有点抖,灰色的香头颤颤巍巍地。

在那一刹那,傅司年忽然伸手,掌心贴着落嘉的手背,香灰就落到了傅司年的手背上,傅司年闷哼一声,眉头微微地皱起来。

落嘉将手伸回来,最后把香一把插在香炉里,又是鞠躬,跪在地上的蒲团上,默默良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司年已经拍掉了炽热的香灰,手背上隐隐烫出红色的痕迹,他没管,盯着落嘉膝盖下的蒲团。

蒲团其实并不够厚,跪久了膝盖肯定会疼,他用另一只手把落嘉从地上拉起来,“起来,爷爷不会怪你的。”

落嘉整个人都快要被他提溜起来了,也懒得跟傅司年计较,便从地上站起来,再次在遗像面前鞠躬,片刻后,转过身,对傅司年说:“我给爷爷上完香就走了。”

傅司年想,他真的是来上香的,都不带正眼看他一眼。

他拉住落嘉:“你再等会,等爷爷遗体火化了,开了火化证明以后,我还有事情跟你说。”

落嘉狐疑地看着他。

傅司年说:“你去座位上坐会,有人跟你说话你不要理,或者站在家属席旁边陪我也行,这里不会有人多说一句的。”

“那我去座位上等你。”

落嘉找了一个角落坐着,抬眼看着来来往往的宾客,以及已经越过他的父亲,直接站在家属席首位的傅司年。

他做得很好,没有任何一处可以指摘的地方,彬彬有礼,优雅体面,还有着一点恰到好处的悲伤与坚韧,宛然已经挑起了傅家的大梁。

爷爷应该可以放心了。

等所有的宾客吊唁祭奠完以后,傅司年走下家属席,拉着落嘉,轻声说:“要送爷爷去火化了。”

落嘉没有挣扎,任由傅司年一路拉着,努力把傅司年想象成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这个陌生人刚刚失去了家人,应该施予怜悯和同情。

他感觉到傅司年的手比往常还要凉,仿佛在贴着一块冰,而且他的指尖也在微微地颤抖,刚刚嘴角的那一点悲伤也是假装,其实他心里可能很难受。

在火化结束以后,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拿出一个红色的小布包,说里面是傅老先生烧不掉的指甲和牙齿,递给傅司年。

傅司年的身躯微微晃了一下,接着才伸手接过,礼貌地说:“谢谢。”

落嘉拍拍傅司年的后背,低声说:“节哀。”

傅司年笑了笑,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唯一的一个笑容:“谢谢。”

谢谢你陪我,谢谢你愿意安慰我一句,只有一句也好。

落嘉:“不用谢,我在努力把你想象成陌生人。”

傅司年的笑容僵了两秒钟,怔愣片刻,“什么?”

落嘉温和地说:“我知道你是听懂了的,傅司年。”

听得懂,我内心的芥蒂和恨意依然无法消除,看到你仍旧心底生寒和浑身厌恶,那个雪夜里的寂寞和寒冷仍然萦绕着我。

只有将你当作一个陌生人,宁愿把友善和怜悯分给一个陌生人,才能忍下那一口气,不至于在爷爷面前闹得太难堪。因为我也希望爷爷一路走好。

傅司年想拉住落嘉,落嘉却一把甩开他的手,平静地说:“好了,你刚刚说有事情要找我?是离婚协议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落嘉疏离冷淡的态度,傅司年只感觉好像有几根尖钉刺进心脏,搅动几番,折磨着他。

他极力忽略空落落的指尖,喉咙上下滚动几下,眼神死死地盯着落嘉,说:“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落嘉:“彼此。”

心里又是一阵闷痛,然而他并不想惹得许落嘉生气,只好深呼吸几口气,悉数将不悦与悲伤吞咽下去,面上一片麻木:

“不要吵架了,走吧,我们去见律师。”

落嘉跟在他身后,门外还围着一大群傅家子弟,看到傅司年出去,自觉地让了一条路。傅司年已然习惯上位者的姿态,一个眼神也没给他们,朝着殡仪馆的会客厅走去,那里有律师和公证员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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